春秋小吏 中(119)
武曼说的大义凛然,祁律有些吃惊,没成想舞刀弄枪的大司马,竟然想为自己的夫人洗手作汤羹,这在古代绝对是“可歌可泣”的惊人之举。
祁律见武曼揪着自己衣裳袖子,分明高大而挺拔,却一脸很怕被拒绝的样子,像极了虎头虎脑的小狼崽子,没忍住“嗤”的一声笑出来,说:“大司马竟如此可人。”
祁律刚说完,话音还没落地,便听到一个低沉的嗓音在自己耳畔响起,说:“嗯?太傅之言,寡人没听清楚。”
祁律的耳朵一痒,被一股炙热的气息蒸腾着,登时一个激灵,后脊梁爬起一股麻嗖嗖的感觉,回头一看,天子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自己后背。
天子挑唇一笑,笑容温柔极了,说:“太傅,寡人方才没听清,太傅说谁可人?”
祁律面不改色,异常镇定自然,一个磕巴也不打,说:“自然是林儿最为可人。”
第72章 干大事!
“你……你叫天子甚么?”武曼被祁律的话完全震惊住了,一脸怔愣的看着祁律。
而天子听到太傅唤自己“林儿”,方才酸气滔天的心情瞬间平复了不少,果然一句“林儿”简直包治百病。
祁律笑眯眯的说:“林儿啊。”
祁律这么平静的重复出来,武曼几乎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又震惊的看向天子。
要知道这个世上能喊天子是“林儿”的人可不多,往日里喊得最多的那当然是天子的大父,也就是已经过世的周平王了,自从天子即位以来,便没人敢这么呼唤天子。
祁律笑着对武曼说:“怎么,大司马和天子不是青梅竹马的发小么?没这么唤过天子?”
祁律简直是明知故问,武曼和天子虽然是发小干系,虽然亦是是兄弟的干系,但从未这般唤过天子。
武曼支吾的说:“我……”
他还没找到给自己打圆场的机会,姬林已经笑着拉起祁律的手,拆台说:“大司马的确没这般唤过寡人,太傅,走罢。”
说完,天子便带着祁太傅离开了,徒留一个怔愣的大司马在原地。
祁律答应教导大司马秋梨膏的做法,他让獳羊肩写了一个秋梨膏的食谱,很详细的那种,拿给大司马。
第二天一大早,祁律还没起身,便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他昨日歇在自己的太傅府邸,今日不用上早朝,祁律一早上并不进宫,而是有命在身,姬林派祁律今日去大司空尹子的府上,正式赐婚。因此昨日晚上祁律便从宫里出来,在自己的府邸过夜。
祁律还在睡梦之中,便听到了敲门的声音,那声音十分急促,仿佛是沙场擂鼓一般,祁律吓得立刻睁开眼目,瞪眼一看,獳羊肩都还没来伺候,天色蒙蒙发亮,还阴沉着,正好儿今日也是个阴天,祁律刚从榻上爬起来,“咕咚”又栽了回去,时辰实在太早了,根本起不来。
祁律倒回榻上,那擂鼓一样的敲门声很快平息下来,应该是獳羊肩前去应门了,祁律这才松了口气,闭上眼睛,把被子一拉,准备继续睡回笼觉。
哪知獳羊肩走进来,轻声说:“太傅,大司马来了,要见太傅。”
祁律“唔?”了一声,还以为自己没听清楚,这一大早上的,大司马武曼突然跑到自己的府邸来?这不是天方夜谭的事情么。
祁律又闭上眼睛,好像没听见一样,以为自己做梦,准备再睡一会子,便在此时,就听外面武曼的大嗓门喊着:“太傅?太傅你起了没有?祁太傅?祁太傅!”
祁律:“……”
祁律顶着一头呆毛,从榻上爬起来,这才意识到刚才没有听错,獳羊肩的确是说大司马来了。
祁律自问和大司马的关系没有好到这种程度罢?一大早上,大司马不进宫,反而跑到自己这里来了?
祁律扒拉着自己的头发,说:“小羊,你去问问甚么……”事。
祁律的话还没说完,“嘭!”一声,大司马武曼是个急脾性,直接从外面推门进来,看到祁律还没起床,立刻大步走过来,把祁律的被子一扒,扔在旁边。
如今是秋日,天气转凉,尤其是早晨,祁律的被子被武曼扒掉,瞬间感觉还有点冷,这才醒过梦来,连忙说:“大司马你这一大早上,来律的府上做甚么?”
武曼走过来,不只是扒掉了祁律的被子,还抢了獳羊肩的活计,把衣裳全都抱过来,说:“太傅,时辰不早了,快些起身,你不是要交我如何制作秋梨膏?”
祁律一脸迷茫,说:“昨日小羊不是把食谱交给大司马了么?”
獳羊肩的确交给武曼了,獳羊肩素日里非常稳重,他干活儿祁律从来不担心。
武曼却说:“交是交给我了,但是你这食谱上写的十足生涩拗口,我按照食谱做了一遍,梨子糊了,梨汁扒锅,锅子都给烧穿了,甚么也没做出来。”
祁律一听,什么?锅子都给烧穿了?难道大司马和他的师兄天子一样,都是厨房杀手?那这会子大司马跑到自己家来,难道是放火来的?
大司马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必然是你这食谱写的不够详细,正好儿,今日我休沐,你教教我怎么做秋梨膏。”
祁律头疼不已,说:“可是今日律不休沐啊。”
大司马一笑,挺起胸膛来,他今日没有穿官袍,一身常服,衬托着高大的身材,精细的腰身,无比自豪的说:“我便知道你今日不休沐,所以特意早早过来,你教了我再去入班,正合适不过!”
祁律:“……”感谢大司马无微不至的体贴。
祁律喜欢懒床,根本无法从榻上爬起来,大司马却活力无限,恨不能扛着祁律从榻上起来。最后没有法子,祁律只好妥协,打着哈欠爬起来,獳羊肩刚要给祁律梳头,大司马却说:“不必不必,我来。”
祁律惊讶的看向大司马,要知道武曼可是大司马,还是武氏的少宗主,他这一圈又一圈的光环加身,必然从来都是被人伺候的,哪里会伺候人,祁律严重怀疑武曼不是来给自己梳头的,而是来给自己剪头的,而且还是一根一根往下薅的那种……
祁律“战战兢兢”的坐在席上,面对着镜鉴,武曼就半跪在身后给他梳头,祁律发现自己的担心竟然多虑了,武曼虽然是个武夫,但是梳头的动作相当利索,而且特别仔细,也不会把祁律的头皮拽疼。
祁律惊讶的说:“大司马这梳头的手艺……?”
武曼仍然十分自豪的说:“如何?不赖罢?这是我特意向仆役学的,刚刚习学好,往后里我娶了夫人,便可以如此为他梳头,如今先练练手。”
祁律更是惊讶,原来武曼习学这个梳头的手艺,竟然是为了未来的夫人,看来大司马是爱极了尹四小姐,这么一看,大司马还是个十足的好男人呢。
武曼给他梳完头,说:“快点,你们家膳房在哪里,我先去等你。”
祁律洗漱,武曼便先进了膳房等待,祁律洗漱完毕,便也匆匆赶到膳房里,就看到武曼正在削梨子皮,那刀法简直是出神入化,就在祁律洗漱的功夫,武曼已经“唰唰唰”削了一大筐子的梨子,一个个白净净的梨子躺在筐子里。
武曼手脚利索,看到祁律,立刻说:“快来,快教教我。”
祁律净了手,挽起袖袍来,教导武曼做秋梨膏。武曼这个人善于习武,手脚也利索,但是除了削皮,大司马在膳房里简直一无是处,相对比起来,獳羊肩这个厨房杀手瞬间都变得可爱起来。
武曼“嘶!”了一声,第不知道多少次烫到了手,用凉丝丝的水冲洗着手指,说:“这熬制秋梨膏,竟然比习武打仗还要难。”
祁律笑眯眯的说:“毕竟术业有专攻,不可能所有人都与大司马一般擅长习武打仗,也不可能所有人都会理膳,不是么?就像尹氏掌管司空土木,而武氏掌管司马兵马一般,何必如此较劲呢?”
武曼切着梨子,便听到祁律这么说,他知道祁律另有所指,说:“我也不想和尹氏较劲,但是尹氏的人欺人太甚,尹子年纪大了,管不得他的门徒,他的门人平日里在洛师嚣张跋扈,我若是看到却不教训他们只觉得手心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