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备胎人设翻车后(250)
石头后面果然走出了一个人。
他看起来比十二岁的聂高出一个多头,在聂见过的成年男人中也算是比较高的,同时他也很瘦,但并非是那些食不果腹的遗民那种骨瘦如柴的瘦,而是修长而匀称的。聂很难形容这种奇妙的感觉,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荒芜贫瘠的世界中感受到“美”,尽管此时他并没有这个概念。
男人穿着一身漆黑长袍,用同样的黑色兜帽将自己的面部遮盖。这长袍很破旧,上面有些细小的口子,衣摆和袖口也参差不齐,甚至有些地方还拉出了线头。这在遗民中很正常,只要能有件衣服避体,都能算是过得还可以的遗民了。
但是不正常的是,尽管这身长袍很破旧,却依旧能隐约看出它繁复的做工,袖口用银色和红色的线绣着一些聂没见过的花朵形状,哪怕破旧到了这个程度,长袍看上去依旧丝垂。
来人全身被黑袍裹得严实,除了向他走来时,衣袖间不经意露出的指尖——白皙到几乎晃眼。
聂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他心知这样的人绝不是普通的遗民,或许是某座城里逃出来的贵族。
贵族都这么……好看的吗?
“好看”,他出生十二年第一次对这个概念有了模模糊糊的感觉。
他连走路的姿势都好看,并非是那种遗民女性为了乞求强大男性庇护时而展露的艳俗的好看,而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他走到聂面前,低头,伸手将自己的兜帽直接摘下。
兜帽自然地垂落到他的肩膀,荒之上,总是刺眼的阳光瞬间照亮他的脸庞。
一瞬间,聂的呼吸都有些许停止。
在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连美丑都没有概念的时候,骤然见到了美的极致。
他的外貌说起来并没有什么奇特。聂听说六城的贵族都以浅淡的瞳色和发色为荣,但眼前这人的头发和眼眸都是乌黑的。他一头长发如鸦羽,每一缕都在阳光下透着乌亮的光泽。
他有着聂从没见过的眼睛,很大,眼眸乌黑,眼尾上挑,像是有粲然星群睡在里面。
他的嘴唇很红,遗民的唇色大多是苍白的,而他的嘴唇却是至极靡丽的红色,像是将所有的颜色都聚在了这最柔软的地方。
“你好啊。”他弯起眼,对聂笑。
聂的思绪被这句话打断,他抿着唇,依旧警惕:“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想……蹭点吃的?”男人眨了眨眼。
“……”
聂沉默一阵,随后说:“滚。”
他这样都算是态度好的了。在荒之上,每一口食物都需要拿命来搏,除了自己的孩子和伴侣,其他人如果表现出想要侵占他们食物的倾向,那几乎就是死仇了。就算是孩子,满了十岁后就要自己去独自生活了。
换做是其他人,聂就算顶着伤,也要与人一较生死,这就是遗民的生存法则。
他这样只说一个“滚”表示驱逐,都能算是极其温和了。
男人却半点没领情,他低下头,几乎耍无赖似的扯着少年的衣角,拖长那被聂认为像泉又像酒的嗓音:“别嘛别嘛。”
“我真的好饿哦,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第225章 完结(三)
十分钟过去了, 场面已经变成了朝辞惬意地靠着石头坐下,手上拿着少年给他的食物——用骨刀切下的三分之一左右的肉。
旁边站着臭着脸的小鬼。
他刚刚明明打定主意绝不理会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甚至决定他再耍无赖就把他赶走, 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神使鬼差地把食物给了对方。
他看着对方那好像睡满了粲然星群的眼睛, 好像柔风和心中突然没由来地升起了一个念头,觉得拒绝对方或许是一种罪恶。
这是一种并不正常的情绪,但这时候的少年并没有察觉到。
他将自己好不容易猎到的食物拿出来, 用骨刀切了一半, 正想分给对方。但是要递到对方手边时又拿了回来,谨慎地又切去了三分之一左右, 将剩下的肉递给了朝辞。
朝辞:“……”
看得出来,哪怕在被蛊惑的情况下,他依旧十分有自己的立场,能省一分是一分。
朝辞接过食物, 好笑地叹道:“真是吝啬的小朋友。”
这一下, 聂可不乐意了。
“还我。”他盯着朝辞说。
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但眼睛却有了十足十的上位捕食者的模样, 充满了警告、威胁和侵略感。
“你别那么当真嘛, 我就说一句。”朝辞捏了捏小孩的脸蛋, 还是一副捉弄戏谑的模样。
少年的脸色更差了。
朝辞觉得自己再说一句,人小孩可能就要起来打他了。
他见好就收地坐下,又四处搬来了一些枯木和干草。
荒上并不是没有植物,只是它们大多相貌丑陋无法使用, 有的甚至具有极强的攻击性。不过这时候找些枯枝作为可燃物还是可以的。
然后他盘腿坐下,试图生活。
……
……
快一个小时过去了。
那堆甘草连一点烟都没有冒出来。
反而粗糙的木头把朝辞白腻的手扎出了不少的伤口。
朝辞想了想, 还是放弃了, 然后眼巴巴地看向一旁直接生啃肉的少年。
聂:“……”
被注视了半响, 聂认命地走过来,帮朝辞生火。
马上要夜晚了,现在生火能够驱逐绝大部分的兽类。
聂这样想,他告诉自己现在生火不是为了帮助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而是为了马上就要到来的夜晚。
同时,虽然他不喜欢说话,但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这个人的生火技巧真的是一塌糊涂,按照他这种傻子方法,钻到明天早上也生不起火。
而聂拿到树枝后,没捣腾几下,烟就冉冉升起了。
“好厉害啊你。”朝辞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聂:“……”
他不说话,但是内心却奇妙地感受到了一丝喜悦。
“你这把刀借我一下哈。”在聂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朝辞拿走了他腰间的骨刀。
等少年反应过来时,刀已经被被朝辞拿在手里切肉了。
发现到这点的少年开始浑身冒冷气。
少年已经意识到,他对朝辞的纵容并不自然。武器是他这种野外独自生活的遗民除了食物之外最看重的东西,几乎和他的生命等同,如果是别人要拿他的武器,少年定然和他拼命,可这个人拿走他的骨刀他却觉得习以为常。
他听人说过,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有一种人头鸟生的生物,擅长迷惑人心……或许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怪男人也像那种鸟一样具有这种能力。
他有心警惕,但或许是这个男人的能力太强大了,他怎么也对他生不起杀心。
无奈之下,聂只能扭头不管他。
看着手边这堆火苗,聂暂时也没有离开的心思。准备在这里度过一个晚上后就跟这个男人分道扬镳。
少年随口又咬了几口肉。黑石兽的可使用部分并没有血腥味,甚至都没有血,这也给遗民们储藏食物带来了极大地方便。要不然,一只够吃三天的黑石兽他们就必须在一年之内吃下,否则那血腥味就会引来其他异兽的攻击。
他又看了眼坐在他身旁烤肉的男人,有些后悔自己把肉给了对方。
本来足够吃三天的食物,现在只能吃两天。他不得不再次将狩猎提上日程。
不过已经给出去的东西,聂也没打算再要回来,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心净。
眼睛闭了一会儿,鼻尖突然闻到了浓烈的烤肉味,聂睁眼,看到的是男人靡丽稠艳的脸,弯起的眼眸和嘴角。
哪怕靠得这么近,聂也看不到这人脸上的任何一丝瑕疵,他比聂见过的任何一种事物都要白、都要柔软。
“分你一串,我好不好?”
聂看着递到面前的肉,内心有些复杂。
好什么啊,这明明是他给的。
聂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但是……也还不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