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备胎人设翻车后(212)
这是一场极其特殊的葬礼,因为朝辞的骨灰甚至没有下葬,而是摆在墓前。
坟墓里埋的只是他生前的一些贴身用品和衣物。
南小槿人们的窃窃私语中,依稀听出这是因为朝辞的骨灰要被那个金发男人带去德国。
她这才恍惚地想起来,那天在狭窄的底层舱走廊中,被人扣着手腕,用刀锋抵着脖颈,鲜血染红白色的西装,但那个人却若无其事地冲她笑:“过些天你可能会见到一个德国人,他中文名叫檀烈,你跟他说……算了。”
她猛地回头,看见人群中的金发男人。
他站在墓前,一动不动,翠绿的眼眸里浮着血丝。
许久,她才看见他蹲下,抚摸着漆黑的骨灰盒,嘴唇张合着说了什么。
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好像所有人都在说这句话。
南小槿怔愣地站着,直到人群又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她才回头。
是赵绎。
他穿着和结婚当天一模一样的衣服,戴着那天没来得及交换的戒指。
他的脸也看不出分毫悲伤,甚至眼眸中也泛着浅浅的笑意。
赵绎缓缓走过去,在墓碑面前蹲下,从西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是一枚和他手上款式一样的戒指。
他将戒指放到墓前,最后闭着眼,在嵌在墓碑中的朝辞照片上轻轻落下一吻。
南小槿觉得自己应该松一口气。
因为赵绎终于从疯癫中清醒过来了,也终于接受了朝辞已经死亡的事实。
但是她的心脏却被不断拉扯着,疼得她几乎失声。
人群中再次让出一条道,南小槿看去,发现是一位穿着白色唐装的男人。
她一时间说不出这人大概的年岁,看面容似乎最多只有三十出头,但是身上却是积年累月的上位者的威慑。
南小槿是没有见过霍沂歌的,哪怕她没少听闻霍家掌权者的传闻。
霍沂歌走过来时,原本沉默不语的赵绎和檀烈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你怎么还敢来他的葬礼?”檀烈走上前挡住了他。
“我给他送捧花。”他将手上的一捧白色雏菊举起,“送完我就走。”
向来高高在上的霍沂歌,此时面对檀烈竟带上了些许哀求。
檀烈盯着他许久,最终还是让开了。
檀烈慢慢走过去,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看上去憔悴得不成样,甚至向来挺拔的身躯都有些佝偻了。
他把手上雏菊放到朝辞墓前,站起来时,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他有许多许多话想说,但是站在朝辞的墓前,却是久久无言。
“送完了就快滚。”檀烈在一旁冷声道,甚至上前要将他拽出去。
霍沂歌自从二十二岁掌权霍家后,再也没有任何人能让他落入丝毫的下风。但是如今却显得有些狼狈。
“让我跟小辞再说一句话。”他对檀烈说。
檀烈盯着他,不置可否。
霍沂歌便转回头,继续看着朝辞,沙哑着嗓音开口:“要是还有下辈子的话……”
“我远远躲着你,好不好?”他红着眼,快四十的男人,此时说话却满是颤抖,像是下一秒就要流下泪来。
但是他这一副可怜的模样没有得到檀烈的怜悯,他依旧冷声开口:“滚吧。”
这个身居高位、不可一世的男人,最终只能红着眼眶,肩膀有些佝偻,踉跄着离开了。
等到葬礼结束时,赵绎依旧蹲在墓碑的旁边。
南小槿也没有走。
她陪着这两人,一直等到了天黑下来,又再次破晓。
在晨光照到墓碑身上时,终于,檀烈动了。
他上前,抱住了朝辞的骨灰盒,兀自说了一句:“我带他走了。”
直到这时,一天一夜未曾露出半点悲伤的赵绎,才猛地红了眼眶,嘴唇青白,腿像是无法支撑他身躯的重量,又或者无法承载这样的哀恸,最终让他双腿前屈,狠狠砸在了草坪上。
檀烈听到了声音,也听到了赵绎隐忍的恸哭。
但是他没有回头,抱着沉重的骨灰盒,背着阳光离开了。
南小槿的脸上也骤然挂满了泪水,她疼得说不出话了。
但是她也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止檀烈,或者是去安慰赵绎,她只能步履踉跄地离开这里。
第189章 你错我不肯对,你懵懂我蒙昧(完)
朝辞的葬礼之后, 他的骨灰被檀烈带回了德国。
南小槿很担心赵绎,哪怕她不能去见他。
她担心赵绎或许会就此一蹶不振。
这也是绝大部分人的猜测,因为葬礼那天, 虽然赵绎没有在人前表现出任何悲伤, 但是他那极度不正常的模样还是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赵绎非但没有一蹶不振, 反而在葬礼之后就立刻将自己全身心投入了工作中, 连吃住都在公司里,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
赵绎的确是一个极有能耐的人,在这样的工作强度之下,短短几个月, 赵氏在本就盛极的情况下,再次被推向另一个辉煌, 在B市一时风头无两,连霍氏都要避其锋芒。
就在赵氏要登顶B市的商业霸主时,赵绎突然对霍氏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霍氏不是任人左右的弱者,哪怕如今赵氏即将登顶霸主, 要和霍氏硬碰硬,也难逃两败俱伤的结局。
但是让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 霍氏在赵氏这场堪称恶意的竞争中, 竟然没有过多地反抗。
不知是赵绎年轻气盛不懂得见好就收, 或者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深仇大恨,总之, 他在霍氏留手放水的情况下依然穷追猛打,甚至直接将霍沂歌告上了法庭。
荒诞的结局,是赵绎告霍沂歌的七条罪证全部成立,最终霍沂歌被判了三十五年。
霍沂歌入狱的第一天, 赵绎去看了他。
这个年近四十的男人,哪怕在狱中,也丝毫不见狼狈。他手上拿着一本哲学书,等赵绎进来时,他才将书合上看向赵绎,目光沉静若水。
“你看起来过得不错。”赵绎说。
“比你好一些。”霍沂歌说。
明明他们之间,赵绎才是那个胜利者,霍沂歌才是狼狈入狱的失败者。
霍沂歌漫不经心地摆弄手上的书,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想怎么走?”
“不知道,随便吧。”赵绎说。
“不过去再见他一次吗?”他抬头看着赵绎。
“不了。”
“随你。”霍沂歌把书放在一边,自己靠在了椅子上,“你放心,我也不会去打扰他的。”
……
三天后,霍沂歌的下属进监狱告诉他,赵绎死了。
跳桥投江而死,遗体至今还没有找到。
霍沂歌低低地笑了:“真是一个不太好看的死法。”
可他自己呢?
他想死也死不了。
因为他怕,他怕朝辞走得太慢。
小辞,走快些,我在这里再呆上些年……你便再也见不到我了。
……
以霍沂歌的势力和能量,他想要申请减刑很容易。更别说他身上还有一些沉疴旧疾,只要稍微运作一番,申请保外就医也轻而易举。
就算这些都不谈,他想让自己在狱中过得舒服也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
但是这些霍沂歌一样都没做。
他在狱中就如同一个普通犯人一样,吃着清汤寡水,甚至参加所谓的改造劳动。
在他入狱的第八年,他死于心脏病。
……
“今天天气很好。”檀烈从门口的阶梯踏下。
他手上拿着一个浇花用的水壶,还有一叠香软的小蛋糕。
这里是一座偏僻的小镇,最近的一个邻居离这里也要两百米的距离。
小镇没什么特殊的,连公共设施都十分落后,别说地铁,出租车都很少见,连公交也是一个小时一班。真要说有什么优点,也只能谈论风景。一条河流贯穿了整个小镇,它不宽,是莱茵河支流的支流,只有三十米宽左右,但却清澈而曲折,两岸种满了淡紫色的缬草,还有高高低低、或绿或红、或深或浅的灌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