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帝王掌中娇(8)
小太监低声应下:“派什么人好?”
“你看着办,反正东宫的人,朝生都认识。”
“成,奴才这就去办。”
“不,等明早吧。”穆如期掸了掸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示意小太监继续在前面带路,“我们的人现在去,也见不到朝生。”
太监迈着小碎步急急地走着,他手中的灯笼在风中飘摇,宫墙上似乎演起了皮影戏。
“太子殿下,我们的人见着小侯爷,该说些什么?”
“就说我已在殿前跪至晕厥,可九皇叔不愿成全……他若想嫁给我,就去王府求九皇叔吧。”
“殿下,万一小侯爷不肯去呢?”
宫墙上的皮影戏画面陡然一变,像是变出了一头准备吃人的猛虎,原是穆如期揪住了小太监的衣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太监手里的八角宫灯“啪嗒”一声跌落在地上,烛台翻到,赤红色的火舌吞没了灯笼。
“奴才……奴才说错了话,王爷息怒啊!”
火光在穆如期眼底升腾:“不可能。”
他一字一顿道:“你给我记住了……他一定会去。”
“因为他说过,非我不嫁!”
第6章 06
金銮殿前发生的事,并没有传出高耸的宫墙。
身在侯府的夏朝生自睁眼起,喝了五六种药,又被宫里来的太医压在榻上扎了几个时辰的针,终于忍不住,说要起来走走。
夏花与秋蝉如临大敌,一人扶着他的一条胳膊,恨不能将侯府铺满软垫,让他在上面爬。
“真的没事。”夏朝生无奈地摇头,“你们这样,我永远也好不了。”
“小侯爷,快‘呸’三声!”秋蝉惊恐地望着他,“不能说这么晦气的话!”
“我说的是实话。”
“实话也要呸!”
“秋蝉……”
“小侯爷,您瞧瞧您的脸。”秋蝉见他不听劝,直接从袖笼中摸出一面圆镜,“一点血色都没有!……夫人每次来看您,出门都要哭一场。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夫人着想啊!”
夏朝生到嘴的反驳在想到裴夫人的泪后,咽了回去。
他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铜镜上。
在床上躺了多日,他一直忘了看一看自己年轻时候的脸。
从前穆如期总是说,他的眼睛好看。
夏朝生有一双狭长妩媚的狐狸眼。
清河裴氏,多出美人。
裴夫人年轻时,曾被誉为上京一丽,容色倾城,举世无双,而夏朝生是她的亲生儿子,又能差到哪里去?
只不过,他是男子,又贵为镇国侯府的小侯爷,美得再怎么肆意张扬,也无人敢置喙他的容颜。
唯有穆如期。
夏朝生想起当初穆如期看他第一眼,就哭着要梁王指他做伴读的场面,冷笑出声。
他早该想到,穆如期看中的只有他这张脸罢。
不,准确来说,只有这双眼睛。
这双眼睛很像……
“小侯爷?”秋蝉见夏朝生盯着镜子发呆,吓了一跳,以为他因病重憔悴而心生苦闷,连忙望向夏花,寄希望于夏花能转移自家主子的注意力,却见夏花望着窗户,神游天外,不由诧异道,“你想什么呢?”
夏花回过神,先将夏朝生扶到床边,再跪在榻前,犹豫道:“小侯爷……”
夏朝生端起茶碗,润了润嗓子:“但说无妨。”
夏花咬了咬唇,在秋蝉担忧的目光里,硬着头皮问:“小侯爷,听说,金吾卫昨日一直在侯府前徘徊。”
“是吗?”夏朝生微怔,继而失笑,“你们扶我去瞧瞧吧。”
大梁的金吾卫只听从历代帝王和太子的命令。
侯府前的金吾卫是谁的手笔呢?
若是梁王,那么说明,他的抗婚已经让陛下极其不满。
若是穆如期……随他去罢!
“小侯爷,屋外风大……”
“就一会儿,不碍事。”他打断秋蝉絮絮叨叨的叮嘱,转身望着夏花,“我穿厚一点就是了。”
与其看金吾卫,他宁愿去见日日往侯府送棺材的黑七。
两个侍女不知他心中所想,如临大敌,一人给手炉加炭,一人替夏朝生系上石榴红的披风。
他无奈地站在屋里,任由夏花和秋蝉折腾,等真的出门,天边已坠上了绫罗绸缎般绚烂的晚霞。
夏朝生心里焦急,脚步也就快了起来。
可等在偏门前的不是黑七,也不是金吾卫,而是几张熟悉的面孔。
他的神情陡然转冷,扶着夏花的手微微一抖。
夏花的脚步不易察觉地顿住,虽不知他意欲何为,却不等那几个人凑上来,就焦急地扑到夏朝生面前,装模作样地哭喊:“小侯爷,您怎么走几步路就吐血了?”
穆如期派来的人闻言,具是怔住,互相交换了眼神,最后由一人目光闪烁地凑上来:“小侯爷,您……可记得我们?”
夏朝生眼疾手快地抓住夏花递来的帕子,捂着唇,不答话,就一个劲儿咳嗽。
咳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连刚走到街角的黑七都吓了一跳。
黑七勒紧缰绳,惶惶翻身下马,转身直挺挺地跪下:“王爷,我往侯府送的都是上好的棺材,可……可小侯爷的身子……”
“起来吧。”穆如归的目光落在侯府的偏门上,青灰色的檐角下露出了石榴红的披风,裹在披风后的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穆如归自嘲一笑:“与你无关。”
他认得那几个和夏朝生说话的人。
那是太子心腹。
所以他也知道,夏朝生心恸咳血,是为了谁。
夏朝生咳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虽是装模作样,到底大病初愈,咳到最后,软绵绵地倚在夏花身前,把穆如期的心腹吓了个半死。
他们都见过未生病的夏朝生。
那个爱穿红衣,爱骑烈马,成日风风火火地往返侯府与东宫,明丽张扬的少年郎,居然成了这副模样——瘦骨嶙峋,面色青白,长长的睫毛宛若蝴蝶的羽翼,禁不起初冬微寒的风轻轻一吹。
偏门前众人心里齐齐打了个突,语气不由自主放轻,生怕惊着病歪歪的夏朝生。
“小侯爷,太子殿下尽力了。您是不知道啊!您病倒后,太子殿下日日夜夜在金銮殿前跪着……”
“是啊,小侯爷,太子殿下为了您,宁愿触犯天威!本来陛下都松了口,可谁知道……谁知道九王爷回来了呢?”
“九王爷非要娶您,连太子殿下的恳求都不愿听……”
他们添油加醋地将金銮殿前的事说了一遍,夏朝生终于抬起了头。
他好似受了巨大的打击,迤逦无双的面上笼罩着病气,曾经的骄矜一扫而空,眼里浮着薄薄的秋水,楚楚可怜。
天之骄子跌下神坛,更惹人怜爱,太子的心腹差点看直了眼。
夏朝生见状,干脆演得更彻底些,直接捂住心口,连喘息都开始急促。
夏花与秋蝉再次慌张地将他扶住:“小侯爷!”
夏朝生虚弱地摆手:“殿下的心意,我都明白。”
“……我虽在病中,金銮殿前的事也有所耳闻。太子殿下如此深情,我永世不忘!待……待病好些,我……我就去王府……”
穆如期的心腹见他再说就要晕厥,连忙拱手:“小侯爷明白就好,不是太子殿下不愿意与您结秦晋之好,而是那九王爷,欺人太甚啊!”
“我心里有数。”夏朝生暗暗扯住夏花的衣袖。
夏花会意,掏出钱袋,递了一把金叶子过去:“有劳你们跑这一趟。”
“姑娘说的哪里的话?”穆如期的心腹欣然收下赏赐,“哥儿几个日后为小侯爷跑腿的机会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