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帝王掌中娇(36)
她言罢,没好气地嘀咕:“暖炉和毛毯,我早让人备下了!等到你想起这些事,我的生儿才是真要冻着了!”
夏荣山闻言,长舒一口气,凑到裴夫人身边,长叹短嘘:“还是夫人考虑得周到。”
裴夫人冷笑不语,听屋外传来下人的通报,说夏朝生来了,登时浑身一个激灵,顾不上和夏荣山争吵,两人携手走到门前,迎上穿着嫁衣的儿子。
大红的嫁衣,火一样烧着。
夏朝生常穿红色,裴夫人原以为自己瞧见穿着嫁衣的儿子能忍住眼泪,但当夏朝生随着全福夫人进屋时,她的泪还是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好看,当真好看。
她的生儿风华绝代,上京无人能及。
与裴夫人不同,夏荣山见嫁衣暗光流动,绸缎柔软似云,上面绣的凤鸟牡丹精致绝伦,才算是安下一半的心。
他虽不懂绣工,但时常出入宫中,也曾见过梁王后宫嫔妃所穿锦衣。
没有哪个比得上穆如归送来的这一件。
夏荣山之前都想好了,倘若穆如归送来的嫁衣粗制滥造,他绝不会替生儿戴上凤冠。
这是他夏荣山的唯一的儿子,就算嫁入皇家,也不能受半点委屈。
若是受了委屈,大不了斗个鱼死网破。
夏荣山眼底闪过一道狠劲,心底那道“忠君”的念头缓缓动摇。
“爹,娘。”
夏朝生跪下,行了大礼,再抬起头时,眼前雾蒙蒙一片。
全福夫人见状,连忙将盖头递到镇国侯手边,急急道:“大喜的日子,可不能惹小侯爷哭!”
夏荣山恍然回神,讷讷地抓起盖头,想要盖到夏朝生的头上时,才想起还未替他戴冠,又手忙脚乱地抓起金冠,颤抖着戴到夏朝生的发间。
夏朝生规规矩矩地跪在他爹面前,余光里是晃动的光影,耳边徘徊着夏荣山的自言自语。
“可不能戴歪了,今日是我儿大喜的日子……”
他鼻子发酸,哽咽道:“爹……”
“生儿。”夏荣山总算摆弄好了那个复杂的金冠,不顾全福夫人的催促,一把捉住他的手腕,“若是王爷对你不好,就回侯府,爹和娘都在这里,你什么都不用怕。”
夏朝生再也忍不住,泪扑簌簌地落下。
他想再抬头看一看爹和娘,那张赤红色的盖头却在此时落下,遮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小侯爷,快些吧。”全福夫人催促道。
夏朝生不得不往屋外走。
裴夫人又忽然扑过来:“生儿!”
她往夏朝生的手心里塞了一块温热的糕点。
“路上……路上……”裴夫人哭得说不出话来。
夏朝生会意,攥住糕点,再次转身,对爹娘的方向行大礼,带着哭腔,高喊:“孩儿走了。”
“小侯爷哎!”全福夫人催了三次,夏朝生才真真正正地从屋中走出来。
他含着泪,攥着糕点,不敢也不能回头,踏过前世今生走过无数遍的路,终于听见了侯府外的鞭炮声。
吉时到了。
牵着夏朝生的全福夫人忽然一顿,懊恼道:“坏了,小侯爷上花轿,得由兄长背上去啊,你们谁来?”
她问得是崔氏中挑选出来,为夏朝生的婚事凑数的公子哥。
公子哥们苦笑摇头。
不是他们不愿意背,是他们不敢当小侯爷的兄长啊!
“这可如何是好。”全福夫人急得直哆嗦,不断地给夏花和秋蝉打手势,寄希望于她们能想出法子。
可夏花和秋蝉都是未出嫁的姑娘,连大婚的礼节都没记住,哪里懂全福夫人的意思?
眼见夏朝生离侯府的大门越来越近,全福夫人身上的冷汗也越出越多。
“姑母?”夏朝生察觉到全福夫人的异样,闷声闷气地问,“可有不妥?”
全福夫人连忙将成婚的规矩说给他听:“小侯爷,是我事先考虑不周,没想到这一茬……得有人背您出侯府啊!”
其实也不是全福夫人考虑不周。
寻常人家婚嫁,有兄长的自是不必说,肯定由兄长背着新妇出府,至于没有的……也总要在族中早早挑选一个合适的来背新妇出府。
镇国侯府出嫁的是男子,镇国侯膝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才会闹出如今无人可背的局面。
夏朝生还当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闻言不甚在意:“我自己走出去吧。”
全福夫人第一个不同意:“小侯爷,出府的时候,您的脚不能沾地,这是礼数。”
“可我并无兄长。”他无奈地叹息,“想来,王爷也不会介意吧?”
九王爷介不介意,全福夫人还真不知道,但她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穆如归就站在侯府门前,双手背在身后,定定地注视着夏朝生来的方向,在确定他真的穿着嫁衣款款走来后,瞳孔狠狠一缩。
原来夏朝生穿上嫁衣……这般好看。
鞭炮声更响,淹没了笑闹和道贺声。
他们隔着一层红色的盖头,遥遥对视。
夏朝生看不清穆如归的神情,只能隐约瞥见九叔和自己一样,着一身红,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他在等他吧?
夏朝生的眼睛又湿了,甩开全福夫人的手就要冲过去。
全福夫人不是第一回 参加喜宴,眼疾手快将人拽回来:“小侯爷,不合礼数!”
他藏在盖头下的脸兀地红了,支支吾吾地道:“还……还不能……?”
“得背过去!”全福夫人固执得很,转头,目光一一扫过崔氏族中子弟,准备挑一个长得周正得背夏朝生之际,穆如归忽地动了。
这世上有比夏朝生还不守规矩的人。
穆如归一声不吭地走到夏朝生面前,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我背。”
全福夫人差点吓晕过去,连呼“使不得”,硬是把夏朝生巴巴递过去的手掰回来:“不吉利!”
全福夫人快气死了:“王爷,小侯爷还没过门呢,您现在背他,不吉利!”
正正是吵吵闹闹的档口,夏荣山急急跑来。
原是裴夫人在屋中哭哭啼啼半晌,猛然想起无人背夏朝生出府,立刻将夫君踹出门。
“我背。”夏荣山将穆如归挤开,二话不说,弯腰背起夏朝生。
全福夫人愣了愣,在王爷背和侯爷背之间权衡片刻,最后还是觉得侯爷背好些,便不再纠结,重新挤出满脸的笑意,招呼着大家往府外走。
而夏朝生趴在他爹背上,吸着鼻子喃喃:“爹……”
“生儿,爹背你出府。”夏荣山听见了他的声音。
夏朝生哭着点头,在盖头被风吹起的刹那,瞥见了他爹额角的白发,睫毛颤颤,又抖落一串冰冷的泪珠。
镇国侯夏荣山,征战沙场数载,将夏朝生背出侯府的时候,背却是佝偻着的。
“生儿,不要怕。”
震天响的炮竹声里,夏荣山清晰地听见了父亲的承诺。
“无论是王府,还是陛下……在爹心里,都没有你重要。”
夏朝生浑身一震:“爹……”
他话未出口,夏荣山已经背着他,停在了花轿前。
不远处,红五和黑七分别逮住一个太子亲随,踩在脚底。
“说,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太子亲随誓死不答。
红五甚是不安,将脚下亲随交给黑七,飞奔至侯府的偏门前,果然瞧见一顶简陋小轿,瞬间变了脸色。
而未被他逮住的亲随已经回到了东宫:“殿下……太子殿下!”
穆如期老神在在地站在案前,面前的山水图就差最后几笔。
“慌什么?小侯爷抗婚,父皇必然动怒。但父皇的怒气是对侯府,又不是对东宫。”
“不是,殿下……”
“那就是九皇叔追来了?”穆如期淡淡地笑着,在山水图上提了字,“追过来又何妨?夏朝生自己愿意嫁,又不是我逼他上的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