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帝王掌中娇(104)
穆如归怀里的夏朝生,面若金纸,把能吐的血都吐了后,陷入了沉睡。
他的身子本就虚弱,穆如期下的药药性又凶险,如今发作起来,直接要了半条命,先前稍微养出来的精气神,经过这一遭,算是败完了。
穆如归不敢耽搁,将夏朝生带回王府,遣退众人,独留一个满脸焦急的薛谷贵:“蛊。”
说话间,蜷缩在榻上的夏朝生开始剧烈地咳嗽,四肢抖得近乎痉挛。
他意识模糊间,隐约瞥见了穆如归,苍白无力的手挣扎着抬起。
“朝生。”穆如归疾步扑过去,“朝生……”
夏朝生的手凉的像冰。
穆如归俯身在他耳边,听见一声含着浓重血腥气的“对不起”。
夏朝生的眼角滚落下了泪。
他太熟悉这种身体逐渐冰冷的感觉了。
前世,他倒在血泊中的时候,望着没有一颗星的苍穹,身体也是这么失去温度的。
就像是化为了一块枯石,即便保留着人的意识,日后也只能受风吹雨打。
没有人看得见他,亦没有人能听见他说的话。
夏朝生原以为重活一世,自己能活得久一点。
他并不贪心,只想将前世嫁入东宫后,浑浑噩噩的五年还给九叔。
可惜,原来这么一丁点的念想,都是奢望。
“还愣着做什么?!”眼见夏朝生的眼神逐渐空洞,穆如归一把将薛谷贵拖到榻前,“快把蛊虫喂给他!”
薛谷贵恍然回神,手忙脚乱地将手里的竹筒拧开,将蛊虫融入刚熬好的参汤中:“王爷,快喂王妃服下。”
穆如归依言将参汤喂到夏朝生唇边,趁着他还有意识,硬是将一碗汤喂了进去。
子母蛊入腹便有了效用。
夏朝生不再吐血,苍白的面色也渐渐透出一丝红润。
穆如归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面色,直至此刻,才长舒一口气,伏在榻边,低低地笑起来:“朝生,谁也不能从我的身边夺走你。”
穆如归嗓音嘶哑,眼里满是血光。
可是夏朝生的命算是保住了,身体里的药依旧未解。
薛谷贵擦着汗,弓腰站在一旁,愁眉苦脸道:“王爷,您和王妃中的毒看似一样,实则……不同。”
“您中的药,就是后宫中最普通的春/药,意志坚定者,忍忍就过去了。我本以为王妃和您一样,方才见情况凶险,细细诊脉,才发觉其中大有乾坤。”
“不同的人下药,药效自然不一样。”穆如归语气平静,替夏朝生掖好被角,眸色中闪过一道厉色。
他冲入慈宁宫,见各处火光冲天,宫中之人却逃得干净,就料到,有人早早安排好了这一场大火。
再然后,抬着水龙的小太监将水泼到了他的身上。
想必,宁妃的药,就是下在水里的。
依照当时的情况,能想到将药加在水里,恐怕不止宁妃一人。
“王妃换下的衣服带回来了吗?”穆如归就算再愤怒,面上还是一派平静,只那双鹰目中,再无暖意。
他可以在腌臜的手段中栽跟头,朝生不行。
薛谷贵瞬间明白了穆如归的意思:“我这就去将王妃的衣物取来,一一验证。”
卧房的门再次合拢,暖炉里飘出几点淡红色的火星。
蜷缩在榻上的夏朝生做了个梦。
梦里,他没有重生,而是站在富丽堂皇的凤栖宫中,眺望上京城的万家灯火。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他只觉得世间所有触手可及的光芒都离自己甚是遥远。
冰冷的孤独潮水般涌来。
夏朝生脚下一软,向深不见底的深渊跌去。
“九叔……九叔!”他变成了溺水的旅人,在湍急的忘川中挣扎。
“九叔!”
暖黄色的光在眼前绽放开来。
夏朝生迟疑地睁开了双眸。
距离服下蛊虫,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他已然冷汗涔涔地窝在榻上,身体因为梦境中的画面,不断轻微地抽搐。
但是夏朝生的心安定了。
他躺在穆如归的怀里,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他没有像前世一样,再次变成一缕幽魂。
“九叔。”夏朝生揪住穆如归的衣袖,还活着的惊喜压倒了一切疑问。
他扑过去,搂着九叔的脖子,眼里再次涌出稀薄的泪。
穆如归箍着夏朝生的腰,面色微微有些尴尬。
药效不同,散去的时间也不同。
穆如归体内的药效早已淡去,但是夏朝生身体里的药效还在发挥着作用,就这么一搂一抱间,他已经感觉到了夏朝生的异样——手极热,眼极亮,纤细的双腿无意识地摩挲着。
“九叔。”夏朝生将滚烫的面颊贴在了穆如归的颈窝里,眷恋地磨蹭着,搂在穆如归脖颈边的胳膊更是不断收紧,像是搂住了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穆如归僵着身子,往榻边挪了挪。
“九叔,你怎么将我带出宫了?”他毫无所觉,拼命往穆如归怀里拱,“深夜出宫,是……是大罪。”
“无妨,明日皇兄不会有心情管我们。”穆如归咬牙将黏糊糊的夏朝生从怀里撕开。
夏朝生眼前蒙着一层水汽,茫然地向前伸手:“九叔?”
“朝生,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冷。”他在药效的作用下,蹙眉闹起脾气,固执地向穆如归伸着手。
穆如归几经挣扎,还是没忍住,将夏朝生重新拥在了怀里。
夏朝生舒服得喘了口气,然后用腿勾住了穆如归的腰。
穆如归:“……”唉。
穆如归耐着性子与他说:“朝生,你中了药。”
“我知道。”夏朝生还没被药效烧糊涂,得意地扬起下巴,“九叔,我知道,是太子殿下在水中下了药……他,他和寻芳当真是好计谋啊,故意让小太监将水泼在我身上,想逼我……逼我就范。”
“我才不会让他们如意!”夏朝生说着说着,居然腾地坐起身,脱去了碍事的里衣,再重新钻进穆如归的怀抱,“九叔,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光滑的皮肤犹如平静的湖面,穆如归不舍得在上面留下任何的涟漪。
但湖水自己不甘寂寞地摇晃起来。
“厉害。”穆如归吹熄了榻前的烛火,回答在夜风里,化为了纵容的叹息。
一颗沉重的石子坠入湖心,溅起一串晶莹的水花。
*
晨光微熹,梁王尚未起身,宁妃就哭倒在了金銮殿前。
“长忠,去看看,她有什么脸在朕这儿哭!”梁王在龙榻上不耐烦地翻身,“朕看在旭儿的面上,不计较他将太后的慈宁宫烧了的事,已经算是宽大处理了,她还有什么好委屈的?”
长忠应了声,迈着小碎步跑出去,很快,又满头大汗地跑回来:“陛下……陛下?”
昏睡的梁王再次被叫醒,面色不虞道:“问出是什么事了吗?”
长忠点头应是:“宁妃娘娘说得含糊,奴才听了半天,只听出……似乎是宁家的二小姐出了事。”
“宁家的二小姐?”梁王沉默片刻,翻身坐起,撩起床纱,“可是不日就要入宫的那个宁家的二小姐?”
长忠点头:“是啊陛下,就是那个二小姐。”
“走,去瞧瞧。”梁王记得宁妃的妹妹生得国色天香,身上还有一股宁妃所没有的娇憨之态,立刻迫不及待地起身,“朕倒要看看,谁敢欺负朕的人!”
长忠连忙扶住梁王的胳膊:“陛下,奴才……奴才还有一句大不敬的话不敢说。”
“嗯?”梁王动作微顿。
“方才娘娘口中,似乎……似乎提到了……”
“提到了谁?”
“提到了九王爷。”长忠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梁王的神情,斟酌道,“奴才觉得这等胡言乱语,千万不能让外人听见,便请宁妃娘娘去偏殿等候。谁知,宁妃娘娘竟然哭着说,自家妹妹和九王爷现在就在偏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