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驸马(32)
萧淙轻哼一声，不紧不慢道：“太子萧湛不久前已被废除，本朝还未新立太子。本王身为皇长子，前来迎接南楚国君可有不妥？”
宇文彦听到这个消息后，心头闪烁着不小的震撼。萧湛居然被废除了，这皇帝也真够昏庸的。
震撼之余更多的则是窃喜。萧湛既废，复立的可能很小。新的太子必定在其他三位皇子中选出，昭王萧淙自大，康王萧涟平庸，端王萧洋心思不正，他们之中的哪一个都不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太子是国之根本，萧冠挑了个不尽如意的继承人，他百年之后，萧国的根基势必会毁于一旦。届时，南楚不用大兴兵力就能摧毁其边境防线，削其力量，让萧国俯首称臣指日可待。
宇文彦当了萧国多年的臣子，翻身做主人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带领南楚军士逐鹿天下更是他毕生之志。宇文彦眼角边飘浮起了冰冷的笑意，仿佛看到南楚铁骑挥军北上的画面。
“竟然还有这回事？”宇文彦嘴角噙满笑意。
萧淙漫不经心道：“南楚地理位置如何能和我们萧国相比？位于边陲蛮荒之地，消息不灵通也是正常的。”
昭王言语中总是要秀一番优越感。宇文彦听得出来，萧淙这是在借着说南楚地势，暗指他孤陋寡闻。好在他现在心情好，懒得和萧淙计较。用力一扬马鞭，率领队伍绝尘而去。
在指定的驿馆稍作休息后，宇文彦便在萧淙等人的带领下进宫朝见萧冠。
天子坐明堂，萧冠巍然端坐在大殿的龙椅上，底下是满朝的文武百官。因为今天是接见南楚国君的日子，为了彰显本国的威风，皇帝及群臣个个极力表现出精神抖擞之态。
宇文彦双膝下跪，用手击节，行臣子的礼仪：“南楚宇文彦参见皇帝陛下，祝皇帝陛下福寿安康。”
虽然宇文彦特别讨厌自己卑躬屈膝、俯首称臣的样子，不过眼下还没到和萧冠彻底翻脸的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
再不想下跪，也要忍住！
萧冠道：“平身吧。”
“谢皇帝陛下。”宇文彦起身后，又恭敬道：“此次进贡，除去应上缴的贡品外，臣下特地给朝廷赠了二十匹南楚血驹。”
南楚是边陲之地、地势险拔，难以种植粮食果蔬之类。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它就没有拿不出手的东西，南楚的马匹可是一等一的好，南楚血驹更是远近闻名。
此马身形魁梧，耐力速度惊人，作战时可日行百里而不疲惫。因其眼角处会留出类似血一样的液体而得名。
南楚血驹光一匹就非常珍贵，更别说二十匹。看来宇文彦这次进贡是下足了血本啊。萧冠颔首，装作一副很满意的样子说道：“南楚对萧国的忠心，朕感受到了。”
宇文彦是个聪明人，看风向的本领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他立刻顺着萧冠给的杆子上爬，复又跪下高声道：“臣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南楚愿世世代代对萧国称臣尽忠！”
萧冠不傻，他当然知道宇文彦的话不可信。蛮夷之人向来口蜜腹剑！南楚若真的甘愿臣服萧国，顾威西征时曾向宇文彦借兵，他就不会以出师无名之由拒绝
了。
萧冠极其不乐意看见南楚做大，实在是目前边境烽火不断，萧国无力再派兵镇压南楚，因此只能继续和宇文彦虚情假意一番。
“我萧国是个明理的上邦国家，南楚若真忠心耿耿，朕必厚待之。”
“虚情假意”一番后，宇文彦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他拱手道：“皇帝陛下，臣下这次来贵国，除了进贡，还有个目的。”
萧冠听到这里，笑容登时一僵，横眉冷眼看着宇文彦。他当然知道对方是为何而来。
“臣仰慕六公主已久，此生最大的愿望是能够和公主殿下喜结连理。”说完，他重重叩首，“还请皇帝陛下成全。”
宇文彦怕萧冠不答应，继续说道：“如今西凉和萧国战事频繁，我虽很想倾南楚兵力相助，可到底师出无名。如果陛下肯把六公主殿下嫁给我，萧国和南楚便是秦晋之好，我就能名正言顺相助贵国了。”
宇文彦这话说得不假。南楚虽然是萧国的附属国，可签订的条约上只规定了两条：一：它要向萧国俯首称臣，不得在边境肆意挑衅，二：定期朝萧国进贡。
条约上并没有规定，南楚有借兵萧国的义务。
因此借不借，全凭宇文彦自个意愿。
宇文彦这话一出，朝堂之上顿时议论纷纷。其中表现最为明显的当属吕仲，吕仲恨不得立刻将宇文彦撕得稀巴烂。
从实际角度来说，这个联姻很有价值。萧国和西凉打了一年的战，至今未分出胜负，这场战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在打战的这一年，萧国消耗了不少兵力。萧国军队这些年安逸惯了，不如西凉兵士有血性、有拼劲，十万萧国大军对五万西凉军，也仅仅落得个不分胜负的地步。
南楚铁骑骁勇善战，如果这时南楚肯派兵相助，那么萧国胜利在望。
这联姻确是很有价值，不过是在萧慕雪还未出阁的前提下。这会，六公主已经出嫁了，这联姻再有价值也于事无补。不少大臣在悄悄感叹，陛下真不该把公主下嫁给顾云璟啊。
萧冠冷着一张脸，用厌恶的眼神盯着宇文彦。纵然对方说得再冠冕堂皇，无非是在和他谈条件。
身为一个帝王，萧冠讨厌别人和他谈条件，更加不能容忍用最心爱的女儿来做筹码。宇文彦已经彻底触到了他的逆鳞。
按照性子，萧冠真想斩了宇文彦。不过碍于这种场合，不好当场发作心头的怒火，咬牙硬吞到了肚中。
萧冠面色铁青了许久，脸上终于强挤出一丝毫无生气的笑容，说道：“南楚国君这么看得起六公主，朕甚是高兴。不过实不相瞒，六公主她已经婚配了。”
“婚配了？”宇文彦猛然睁大眼睛，死盯着萧冠。
“不错。”萧冠扬声道，在看到宇文彦死沉的眼神后，他心里格外舒坦。
宇文彦是在马背上舔血的人，冷箭寒枪尚不能让他皱眉头。可今天得知萧慕雪下嫁的消息后，他心头犹如遭雷重劈，眼睛通红，特别想杀人，血染萧国朝堂。
南楚使臣见君主这般模样，轻轻拉着宇文彦的袖口，小声道：“君上万不可轻举妄动，凡事要以大局为重。”
宇文彦虽然爱萧慕雪，可还没有到为她方寸尽失的份上。愤恨归愤恨，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缓了缓，沉声道：“六公主天姿绝色、风华绝代，真不知配她的是哪位男子？”
萧冠悠悠道：“驸马乃是镇远侯世子，顾云璟。”
宇文彦没听过顾云璟这号人物，虽然没听过，可敌意却是满满的。
“驸马能得六公主欢心，定是人中之龙。我十分羡慕他，想和他认识一番，还望陛下恩准。”
宇文彦对顾云璟不仅仅是羡慕之情，更多的还是嫉妒。如果非要用语言来形容，那便是：三分羡慕，七分嫉妒，还有那咬牙切齿的恨啊。
宇文彦虽然已有妻室，可萧慕雪才是他魂牵梦绕的女人。初见六公主时，宇文彦便被她的容貌和气质深深吸引。他本无意再娶亲，不过身为君主要考虑繁衍子嗣的问题。
一想到心爱的女子被人染.指，宇文彦瞬间觉得有种万箭穿心之痛。
萧冠正巴望着女婿给自己长长脸，挫败一下宇文彦的气势。他随即说道：“准奏。”
“南楚国君远道而来，奔波劳累，先下去歇息吧，朕明日会安排驸马和你会面。”
☆、怀恨《小修》
会见南楚使团礼仪结束后，萧湛没有回安王府, 而是匆匆绕道来到了镇远侯府, 把朝堂上的事如实告知顾云璟和萧慕雪。
萧湛担忧道：“明日, 父皇便要安排宇文彦和你会面。宇文彦既对雪儿妹妹贼心不死, 想必对你是怀恨在心的。他不是吕仲之辈, 驸马你要多加小心，千万别着了他的道。”
哪知顾云璟并未把萧湛的担忧放在心上, 她似乎对宇文彦失望的情绪更感兴趣，轻轻眯起眼睛, 笑道：“听安王殿下表述貌似还不过瘾, 没能亲眼见到宇文彦怒火中烧的表情，还真是觉得遗憾啊。”
萧慕雪道：“驸马明天就能看见了, 我觉得宇文彦在见了你之后，会更加的怒火中烧。”
“公主殿下不仅貌美，还是解花语呢。”
萧湛虽然也聪明, 毕竟和顾云璟她们没啥默契，一下子没听出二人话中的意思。他微微发懵, 这个时候不是该想着怎么应付宇文彦么, 这夫妻俩怎么打起哑谜来了？
萧湛有些感叹道：“本王发现，和你们待在一起, 这智商都变得不够用了。总觉得你们说话都隔着层雾似的，不好好领会，一时间还真猜不透你们的意思。”
顾云璟开玩笑道：“那安王殿下可真要加把油，努力把智商提高起来, 将来好为江山社稷出力。”
“这都是后话，本王特别好奇，雪儿妹妹刚才的话外之意究竟是何？”萧湛言归正传。
萧慕雪莞尔一笑： “皇兄，宇文彦虽然是个人物，不过论智谋他万万不是驸马的对手。他若是想让驸马难堪，只怕目的还没达成，驸马倒先给他难堪了。”
萧湛知道顾云璟的谋略，比文的，宇文彦自然不是驸马的对手，可比武的，驸马一介文弱书生如何是弓马娴熟的宇文彦的对手？
“雪儿妹妹言之有理，可万一宇文彦要和驸马比武试呢？我觉得宇文彦不仅仅是想让驸马难堪，更有可能是借着比试之名想对驸马不利。届时，就算他伤了驸马，不过刀剑无眼，他自有一番说辞。父皇就算想追究，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才是萧湛最担心的地方。
顾云璟微微沉思着，萧湛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想了一会，她说：“比武肯定是不行的，不过我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若是宇文彦真有此念头，这个办法应该是有效的。”
萧慕雪兄妹不约而同道：“什么办法？”
顾云璟回答得很干脆：“射猎。宇文彦仗着自己骑射本领高强，如果我提出射猎，想必他也一定不会拒绝。”
萧湛凝眸，有点不敢苟同顾云璟的回答。他缓声道：“那宇文彦是身经百战的人，精通骑射。驸马你身子羸弱，比射猎能比得过他？”
顾云璟很淡定地说着：“安王殿下觉得我一定会输么？”
“会。”萧湛耿直道，顿了顿他又说，“不过这也算是个办法吧。射猎输了没事，大不了是丢颜面，总比你和他比武被刀剑所伤要好得多。”
萧湛丝毫不在意颜面，比起顾云璟的安危，小小的颜面何足挂齿。
看着这位生性纯良的皇子，顾云璟很是感动。她颇有感触说着：“殿下果真心地善良，他日执掌朝政，定是百姓之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