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就是不离婚(267)
虚假的…亦或是真实?
早已没那么重要了,楚迟思垂下头来,任由那绵绵的风包裹着自己,任由花瓣簇拥着拂过手心,围绕在她身旁。
那一双漆黑的眼睛蒙着雾,眼神湿漉漉的望着她,长睫缀着微烫水珠,细雪淡香如熏入骨髓。
沙沙着,婆娑着。
楚迟思向后退去,栽倒在漫天的花瓣之中,绵密花朵蹭着她的面颊,她的耳尖,磨蹭间沙沙作响着,一层接着一层涌动。
唐梨握惯了枪与刀柄,却也喜欢给她做蛋糕,喜欢将玻璃瓶装饰上不同的鲜花,喜欢把乱七八糟的东西买回家,堆得到处都是。
那双手修长而有力,虎口与骨节上覆着一点薄茧。轻些,会有些痒痒的,重些,能磨出绵麻的疼。
楚迟思垂着眼帘,喉音细弱,慢慢拽紧衣领,在耳侧轻声央求:“唐-唐梨。”
眼前是顶楼上燃起的光与火,盛大燃烧的邀请函,那漂亮的颜色将夜空的星星都遮盖住,楚迟思曾经站在高楼边缘,摇摇欲坠地向下望。
天地像是琴弦,一拉便断。
四周都是虚拟的尸体,散落的烟尘包裹着她,呼吸间淬着火星,楚迟思享受这种踩在边缘,下一刻便会坠落深渊的感觉。
“唐梨,不要离开我。”
最后一个字颤抖着砸落,全融化成滚烫的思念,楚迟思将她抱得很紧,深深绞着指节,“不要走了。”
花瓣上洒满了晶莹的水滴,可能是泪水,在阳光下折射着细碎的光点。
原本完好簇拥的绣球花丛,被折断了好多支,花瓣零落成泥,被碾成细细的水沫,附着在唐梨的指节间。
四周总能闻到些幽幽的花香,不过也可能是楚迟思心虚的缘故,其中似乎糅杂了一缕海潮留下的细盐。
唐梨此人无所不能,装备齐全,她连衣领纽扣还没来得及系,先熟练地摸出一包湿巾来。
楚迟思:“……”
唐梨坦然自若:“有备无患。”
柔长的黑发下,藏着一双通红的耳廓,楚迟思想去扯湿巾,被唐梨转移走了:“不给你。”
楚迟思:“…………”
“给我。”楚迟思伸手要去抢,结果根本没有她动作快,唐梨低头亲她的鼻尖,笑得像只金毛小狐狸。
纸巾仔细地擦拭着,将黏腻一点点揩去,不似她的温度,有些微微的凉。
楚迟思忍不住了,一口咬在她脖颈上,齿贝磨了磨,忍不住心想:我就该给她戴个项圈。
漆黑的项圈,带个小银铃。
她根本没用力,整个人都软在怀里,但唐梨是谁,立马开始“委屈”了:“老婆嫌弃我了,呜呜呜呜呜。”
楚迟思说:“对,可嫌弃你了,赶快给我离开纹镜,别回来了。”
唐梨泰然自若:“我就不走,你也没办法把我赶出去,是不是?”
楚迟思:“……”
“唉,”楚迟思叹了口气,将衣服拢紧些许,“唐梨,我没有在开玩笑。”
唐梨揽着她的肩膀,一歪头,金发便散在阳光下:“我也没有开玩笑。”
“楚迟思,你也知道吧?”唐梨笑了笑,“远程连接对身体的伤害很大,哪怕是我也撑不住。”
“上次循环结束之后,我心肺一抽一抽地疼,跪在地上咳了满身的血,把小奚和派派两个都吓坏了。”
唐梨靠着废墟的墙沿,手腕搭在楚迟思面侧,苍白而又瘦削,隐约得能望见青色的筋脉。
“我的身体应该也快不行了。”
唐梨转过头来,抵上了楚迟思的额心:“迟思,我陪着你好不好?”
那双浅色眼睛里有无边的缱绻与温存,只是望一眼,便能让人沉沦其中。
她笑意轻柔,简单一句话,炸响在楚迟思耳畔:“我们一起死在这里。”
楚迟思瞬间僵住了,血液倒灌着向上流,冲入她的脑海里:“不,不行!”
她猛地扑了过来,指节揪起了唐梨的衣领,眼眶红透了,撕扯着喊道:“不可以!”
唐梨任由她拽着,神色平静一如,漂亮的眼睛里万籁俱寂,从来都只能映出她的轮廓。
“这样的话,我一直以来都是为了什么?”楚迟思颤声说着,“唐梨,我想要你好好地活下去,而不是,而不是——”
【而不是死在这里。】
她说不出话来,泣不成声。
楚迟思弯下身子,她将自己深深埋藏起来,死死拽着肩膀处的衣物,脊背不止地颤抖着。
唐梨轻抚着她,“迟思。”
不知过了多久,楚迟思被慢慢推开,唐梨低下头来,牵起她的手,轻轻吻着她的指节。
她说:“那就活下去。”
唐梨依上前来,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声音那么轻,像是乖巧窝在身旁的小动物,蹭着她的衣袖。
“楚迟思,好好地活下去。”
唐梨一声接着一声,如斯温柔,顷刻便侵入了最脆弱,最不堪一击的地方。
“带你的小狗回家,好不好?”
那双浅色眼睛注视着她,微翘的睫稍稍抬起,蕴着一种玻璃般脆弱,却又异常强大的力量。
楚迟思。
活着,
活下去。
为了我,为了自己,
努力而勇敢地活下去。
楚迟思怔怔地看着她,那声音包裹着微弱却细小的光,撕裂她费心搭建的伪装,击溃了坚硬的城墙,不管不顾地向她而来。
于是满是伤痕,枷锁遍布的心也能够再次跳动,每个角落都被洒满炽热的阳光,跳动着,燃烧着。
“唐…唐梨……”
“唐梨,我不想死。”
“唐梨,我好想好想你。”
楚迟思扑到她的怀里,用力地将唐梨抱紧,她埋在肩窝里,泪水浸透了衣服:“我真的好想你。”
唐梨也将她抱紧,很紧很紧。
褐金长发散在朦胧的视线里,像是穿透云层的阳光,从很远的地方向她传来:“我也是。”
“唐梨,我还有好多好多想要和你一起做的事情,还有好多想和你一起去的地方,我们说好了的,要养猫,要织围巾,要买很多好吃的,用玩偶把房间都堆满。”
“唐梨,我不想死,”楚迟思哽咽着说,“我们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她为了她亲手压制下求生意志,又被她重新燃起求生意志,就像对年幼自己所说的那样,所谓的“喜欢”——
非常可怕,
也非常有力量。
-
怀里的人不住颤抖着,眼泪没有声音,却砸得她心都碎了。唐梨抱着对方,自己也红了眼眶。
不行,不能哭。
你还要带着她出去。
唐梨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等楚迟思呼吸平稳下来之后,捧着她的脸,亲了亲泛红的眼角:“好些了吗?”
楚迟思抿着唇,点了点头。
她平日里一贯都是清冷疏离的,还是头次哭得这么凶,剔透眼睛蒙着水雾,面颊上都是泪痕。
唐梨仿佛被闷锤重击了一下,狠狠砸在心坎,咬紧了牙关才没发出声音。
楚迟思重新垂下头,想把自己藏起来,刚藏了一半,又被唐梨给拽了出来,不由分说地抱紧。
“刚才你说的话,我可都已经牢牢记住了,”唐梨攥紧她的手,字句都认真,“可不许哭完就反悔了。””
楚迟思声音低弱,“没反悔。”
“那好,我们那边的情况其实很不错,派派说已经差不多能定位到你的位置了,这次循环一结束,我就立刻赶过去。”
唐梨捏了捏她,软软的:“边岄说3号区域的香蕉皮机制损毁了,我们或许可以试着跨越边界?”
楚迟思犹豫片刻:“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并不确定跨越边界…有什么后果。”
“小奚也和我说了,”唐梨接过话来,“你们曾经让NPC跨越过边界,结果NPC的数据彻底消失,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