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就是不离婚(172)
怎么也算不出来最后的结果。
唐梨心猛地停跳了一片,再急促地跃动起来,擂鼓般在胸膛、在耳旁敲响着,无声无息却又震耳欲聋。
她顾不得那么多,瞥了眼毫无动静的屏幕,连忙拿了一块白布来。
唐梨迅速关了热水,刷刷几下将镜子擦了个干干净净,拿着布的手还有些微颤抖,呼吸怎么也稳定不下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好像明白,楚迟思的用意了。
唐梨攥紧了白布,骨节死死用着力,她深呼吸一口气,再缓缓地松开手。
热水被关掉之后,洗手间便慢慢冷下来,静下来,她的呼吸声在一片寂然中回荡着,然后便被冲刷的冷水所覆盖住了。。
月色渐冰冷,夜慢慢深了。
唐梨从洗手间中出来,褐金长发沾染着水汽,她眉眼也是冰冷的,如缀着霜雪的梨花枝叶。
只是,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便消融了。
小楚趴在床上,柔顺的黑发散落来开,她拿着一只签字笔,托着下颌,翘着腿,正在小本子上面写写画画着什么。
听见唐梨出来的声音,她眼睛一亮,“啪嗒”合上笔记本,向右边滚了两圈,滚到唐梨面前。
她眼睛亮晶晶的,喊道:“姐姐!”
唐梨心一跳,手一颤,差点把自己摔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稳下来:“怎么了?”
小楚压着那个笔记本,指节摆弄着签字笔,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说:“你的昼夜节律(Circadian Rhythm)是怎样的?”
唐梨好脾气地笑笑:“听不懂。”
小楚鼓了鼓面颊,小白面团子似的,说:“姐姐,你一般几点睡觉?”
她刚在床上滚了两圈,黑发全都滚乱了,有些凌乱散在面颊、肩颈上,隐约勾勒出脊背的轮廓。
分明纯白似牛奶,却又含了一分欲色。
唐梨挂着个客气的微笑,毫不客气,将手上捧着的毛巾展开,然后扔在了小楚的头上。
“你扔我毛巾!”小楚被毛巾盖了个严严实实,奋力把自己扒出来,不满地说,“我不理解你这种行为的用意。”
唐梨在床沿坐下,说:“你猜?”
小楚最烦的就是没有确定结果,虚无缥缈的概率与猜测,将毛巾扔回给她,坐起了身子。
唐梨坐在床沿,她抱着双臂,是一个稍有些距离感,藏着许多心事的姿势。
“我的作息并不稳定,”唐梨说,“你如果觉得困便先睡吧,不用怎么理我。”
小楚抱着本子,小声说:“可是我怕我吵到你,之前她们就经常说,我写字的声音太吵,呼吸声也大,吵得别人都没法睡觉。”
唐梨:“……”
唐梨沉默了片刻,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指节随意地梳过长发,触上小楚的面颊。
极轻极柔地,将她捧在手心之中。
写字怎么会吵呢?呼吸又怎么可能会吵呢?她太过聪明,却又对世故人情一窍不通。
分明就是那小小年纪便一路跳级的耀眼成绩,来自无数老师与教授们的赞誉,悄然打碎了一些人心中的天平而已。
掌心很暖,也很烫。
小楚眨了眨眼,黑色瞳孔中映出那人的面容,润着光的褐金长发,如斯温柔的眉眼,就这么安静地看着自己。
让她想起教堂中那种彩色玻璃,当有光透进来的时候,便会落下一地缤纷璀璨的颜色。
“不会,你永远都不会吵到我。”
唐梨摩挲着她的面颊,指下皮肤温润似水。她多想俯身吻下去。但是她不可以,只能这样温柔地捧着她。
她缓声说着,声音轻似叹息:“你想几点睡就几点睡,想几点起就几点起,随便吵随便闹,弄出多大的声音都可以。”
指腹抵着面颊,弄得小楚稍微有点痒。她眨了眨眼,漆黑眼睛蒙着一层柔光,盈着水似的。
小楚懵懵懂懂地点头,说:“好,我现在有点困了,我可以睡觉吗?”
唐梨收回手,向她笑了笑:“当然。”
她伸手扯起被子,布料窸窸窣窣地响着,盖到小楚的肩膀上,顺手掖了下被角。
小楚枕着枕头,侧身瞧着她。
唐梨探身去找到床头的开关,手指搭上按键,却忽地回头望过来。
金发灿灿散开,那暖融的光落在她眉睫上,浅浅地润了进去,含着浅浅笑意,藏着无边温存:
“迟思,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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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被关上了,室内坠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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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板被摔在了茶几上,“哐当”一声轻响,楚迟思弯下身子,指节深深没入发隙之间。
客厅中空无一人,悄然无声,所有的东西都再次被重置了,没有玩偶,没有乱七八糟的游戏,更没有那个陌生又熟悉的人。
数字跳动着,
一切归零,一切全都归零。
她刚刚醒来不久,杂乱的记忆全部堆在脑海里,甜蜜的、温馨的、热烈的、亲昵的、平和的、安静的、痛苦的、悲伤的、绝望的——
然后,被早已藏好的【锚】串联成线,所有记忆都被整齐罗列,每个事件都缓慢归位,组成了现在的她。
就连楚迟思自己都挺惊讶,为什么她会再次醒来?为什么她还活着?为什么她还没有疯?
为什么她还能保持着清醒?
甚至于,思维比动作要更加迅速、更加活跃,已经开始整理起手中为数不多的筹码,制定起这次循环的方案来。
这次重启似乎格外漫长。
楚迟思随手一搜,看着变化颇大的网页与新闻,就知道她们修改了世界变量中的【随机数】,将世界全部洗牌。
她不可以休息,她没有休息的机会。
金属被娴熟地装填,每一样东西都被妥帖地装入背包中,齐齐整整,有序而规整无比。
楚迟思压低帽檐,拎起了背包。她眉眼冰冷,紧绷着下颌,踏入了门外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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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冷的风涌来,吹拂过她的黑色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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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阿嚏!”小楚缩了缩身子,声音被闷在被子里,“我,我有点冷。”
唐梨又扯过一张被子,把小楚盖得更严实了些,看那黑眼睛水汪汪的,总想去戳她的脸。
“还冷吗,”唐梨说,“我去调一下温度?”
小楚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她犹豫了片刻,嘀咕说:“可是那样又太热了。”
“我曾经花费三个月时间,做了一个空调温度变化与睡觉舒适度的实验。温度是自变量,我是因变量,被子是常量。”
小楚很是骄傲,和她炫耀说:“经过多次实验证明,现在这个温度是最适合我,睡起来也最舒服的。”
唐梨:“…………”
虽然不太清楚小只老婆脑子里,都装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不妨碍她觉得老婆可爱。
既然小楚都已经“论证”了,唐梨也就没了调节空调温度的理由,她默默躺回原来位置,闭上眼睛。
床铺很大,别说睡两个人,睡四个人都绰绰有余,唐梨和小楚一人一边,中间仿佛隔了个马里X纳海沟。
唐梨心里装着事,她本身又对周围环境极其敏感,额角微微刺痛着,反正是有些睡不着的。
更“可怕”的是,身旁磨磨蹭蹭,扭扭捏捏,慢吞吞地摸过来了一个小家伙。
小楚摸索着,在被子里找到了唐梨腰际的衣角,还以为是她袖口,轻轻拽了拽。
小小的指尖擦过腰际皮肤,又柔又软,好似挠着痒痒,让唐梨一下子绷紧了身子,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姐…姐姐,”小楚可怜巴巴地说,“我的实验失败了,理论被推翻了…我好难过……”
唐梨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好气又好笑,真的快服了小楚:“是不是太冷了?”
“这不符合常理,”小楚那原本细细弱弱,委屈得快要断掉的声音,猛地变得激昂顿挫起来,“不符合科学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