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世子(51)
皇榜下挤满了还不知道名次的进士家眷以及一些询休的官员前来物色女婿。
皇榜下挤出一名脸色冷淡的年轻人,随后打马向西离去。
燕春阁坐拥于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东西南北各门通向四条街道,几乎为官宦以及出城的必经。
快马停在了燕春阁前门,噔噔噔——
上楼的脚步声急切,没过多久,与之交接的陈平便带着消息轻轻敲门入了内。
“世子。”陈平弯腰道。
抚琴的女子仍与昨日同,就连赵希言凭栏之处也未差几分,同一地点,但眼中的风光早已千变万化。
“皇榜如何?”赵希言负手立于雕花的朱漆栏杆内。
“回世子,与会试大有变动,进士一甲第一人为抚州吴安民,此人会试居第二,第二人为刑部尚书孙万诚的公子,孙梓轩,会试中居第三,这第三人的探花郎…”陈平抬头,“乃是长沙府张九昭。”
赵希言听后似乎没有太大的波动,思考着前三开口道:“我忽然想起一句话,前朝天家非我族,故而一统后南北争执极大,静斋先生曾说过,台省要官皆北人为之,汉人、南人万中无一二,其得为者不过州县卑秩,盖亦仅有而绝无者也,国朝太.祖建国之初,也有南北榜之争。”
“这个张九昭从会试三百多一跃成为进士及第的探花郎,实在是有些夸张。”陈平分析道:“读卷官皆有八人,且是传阅评定,总不至于全都眼瞎而独漏了他这一份吧。”
赵希言低头向下看着街上走过的进士,“记得张九昭的在京住所就在离此不远之处,怎这么久了还不见人影?”
“线人说不曾见他从紫禁城中出来。”陈平回道。
赵希言将视线挪回,望着眼前的千家万户,“许是文章太过惊艳,被陛下单独召留了吧。”
琴声弹到一半突然止住,这让赵希言察觉出异样,主仆同时回首。
赵希言愣住,陈平心有警惕,但还是识趣的退开了。
杨书瑶收回抚琴的手站起,本也想跟随长史离去,才刚动身便被来人阻止。
“杨姑娘这么着急离开做什么,你走了,世子会不高兴的。”
杨书瑶却摇头,“世子会不高兴的事,只有被所亲误解,被所爱寒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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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
诸进士离宫,状元郎吴安民被礼部官员用仪仗送走,而探花郎张九昭却被司礼监的掌印太监高士林亲自留下。
“探花郎留步。”高士林脚踏乌靴穿着一身极为耀眼的赐服出现在进士人群中。
张九昭回头,见官宦身上的飞鱼纹样,遂抱袖作揖道:“见过公公。”
sp;“陛下有旨,还请探花郎随咱家走一趟。”高士林慈祥的眯眼笑道。
探花郎身侧的榜眼听之,朝其祝贺道:“陛下单独召留子言兄,想必是极为欣赏子言兄的才华,适才在殿内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称赞,可见陛下的欢喜,恭喜子言兄,前程似锦。”
张九昭未作言语,只是回了一个揖礼便随高士林从奉天殿东廊离去。
至一处稍小的宫殿前,高士林转身吩咐道:“请探花郎在此恭候。”
张九昭作揖应答,高士林旋即入殿,殿内,皇帝换了一身公服端坐在椅子上与身着蟒服的齐王正在谈话,从表情上来看父子二人应是相谈甚欢。
“皇爷,齐王殿下,探花郎到了。”高士林奏道。
“宣。”
片刻后,高士林转身将探花郎带入殿中,按太监事先嘱咐,张九昭上前行礼,屈膝跪伏,以左手盖右手于地,额头轻碰手背,“臣,今科进士张九昭叩见陛下,恭祝陛下圣躬金安。”
“探花郎抬起头来。”皇帝招手道。
张九昭抬头,近距离见之,皇帝忽然愣住,眼里充满了惊艳,“起身吧。”
“谢陛下。”张九昭这才缓缓从地上爬起。
“卿是南人?”皇帝问之。
“回陛下,臣是长沙府湘阴人。”张九昭回道。
“多大了?”皇帝又问。
“臣是昌定元年生人,年二十六。”张九昭回道。
皇帝登基至今共改年号四次,昌定为第二个所用的年号,乃因皇帝长子齐王诞生降德音所改。
“那岂不是与我同岁。”齐王插话道。
“殿下出生于元年初,下官则是元年末,但皆是冬日。”张九昭朝齐王回道。
皇帝见二人对答,遂发问道:“齐王觉得今科探花郎如何?”
齐王从张九昭一入殿便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不曾离开,随着眼珠转动,齐王侧身朝皇帝拱手,“爹…陛下,臣以为探花郎文章写的好,人也长得俊郎,自臣记事见开科取士以来,还从未看过像探花郎这样好看的男子,文章更是出奇。”旋即又一脸喜悦的恭贺道:“恭喜陛下喜得良才。”
张九昭的考卷就摆在桌上,适才皇帝已给齐王看过了。
皇帝低头瞧了一眼身前的试卷,“朕有一问,探花郎的回答若能令朕满意,朕可破格提拔。”
“诚请陛下赐对。”张九昭抱袖躬身道。
“卿如何看待君臣二字?”皇帝问道。
“人主,谓之君,君佐,谓之臣,此序不可乱也,君明臣贤,君仁臣忠,君强臣弱,则国泰民安,反之,君弱臣强,天下必大乱。”张九昭回道。
“何谓君,何谓臣,卿可详说否?”皇帝又问。
张九昭再次作揖,“大明朝的君,唯皇帝一人,藩王治封国,只为国主,而君,是天下主。”
皇帝听后,脸上并无表情浮动,旁听者便不知喜与不喜。
皇帝随后轻轻挥手示退,“职令状会同状元榜眼一同下发,望卿莫要辜负朕的期待。”
张九昭旋即叩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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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春阁——
“见过公主。”杨书瑶朝阻拦她的女子福身。
“你见过吾?”晋阳公主盯着杨书瑶仔细打量了一番。
“奴没有见过公主,但世子向奴经常提起,世子于经常并不熟悉,故而在京所亲近的人并不多,能来燕春阁这种地方寻她的女子,恐怕只有晋阳公主您一人了。”杨书瑶回道。
“是个既聪慧又漂亮的女子。”晋阳公主道。
“公主怎么来了?”赵希言走回屋内,见气氛僵硬,遂礼节周到的朝晋阳公主作揖,旋即又道:“公主若有事,差人传唤希言入府便是,何劳亲自走这一遭。”
“我来瞧瞧把大明藩王世子的魂勾走的女子究竟长什么模样,怎么,”晋阳公主转身走到一侧坐下,“事到如今,世子还要金屋藏娇不成?”
“珍爱之人是要公之于众的,藏起来的爱,反而不真。”赵希言回道,“公主是陛下嫡女,大明的公主,国朝最尊贵的女子之一,怎能屈尊来这种地方呢。”她依旧记着晋阳公主亲口所道的尊卑,便用同样的话来对答。
“你…”晋阳公主握紧搭在椅子上的右手。
作者有话要说: 注:出自元末明初,叶子奇《草木子·克谨》:“台省要官皆北人为之, 汉人、南人万中无一二,其得为者不过州县卑秩,盖亦仅有而绝无者也。”
晋阳:“眼光不错。”
世子:“那是当然,姬仔的眼光能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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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与公主对峙
白衣士子从皇帝殿中退出, 走下白玉阶梯后回身望了—眼,皇帝批阅奏章召见大臣常于此殿,旋即转身阔步于殿庭, 气定神闲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