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世子(224)
“什么小孩子喜欢的……”赵希言走上前理论,“这可是我收集的宝贝。”
除却一些小玩意,的确还有一些样式独特的饰品,以及燕王曾经于战场上收获的战利品。
又可知,少年在入京之前,的确受尽宠爱,无拘无束,肆意快活,才能保持着孩子的童真与赤忱。
濒临死亡,才能使人最快的成长,激发出骨子里的狠绝,加之与生俱来的聪慧,以及身后强大势力的支撑。
晋阳公主随后在众多奇奇怪怪的收藏中看到了一颗放在紫檀木架上的珠子,如质地极好且毫无杂质的玉一般,“明月珠?”
“公主怎知它是明明珠?”
“寻常月明珠多为青、绿、红之色,宫内也有,太宗与武宗皇帝甚喜,每年朝廷都会派遣礼部至狮子国采买此物。”晋阳公主回道。
赵希言拿起珠子,“我这颗可是大宝贝,前朝皇室曾有一颗明月珠,为女皇所赐,价值亿万钱,夜中光照一室,为普通明月珠所不能及。”
“不算上入京的五载,它伴我也有足足一千个日夜,为我最心爱之物。”
随后将珠子塞到晋阳公主手中,“送给姐姐,就当是这一个月陪我舟车劳顿的赠礼。”
就在猜测赵希言这番举动会将明月珠当做什么送给自己时,听到答案后的晋阳公主旋即笑了笑,“原来殿下只是将它当做赏赐赠予么?”
赵希言愣了楞,忽然想起来,自己所赠的玉被父亲拿回归还到了自己身上,后来所赠的金簪做工又极为粗糙,自己鼓足了勇气才送出,而今也没有正式送个信物出去,“不,它是信物,也是聘礼。”
【作话】
赵希言:“燕王府的聘礼。”
晋阳公主:“就这?”
赵希言:“附带一座江山。”
晋阳公主:“……”
第162章 六博
晋阳公主收下了明月珠,却没有说半个字,只是静静看着这间屋子,问道:“偌大的王府,殿下就收拾了这一间屋子?”
赵希言点头,“除了长春宫与这里,其他的宫殿都荒废了,这么多年过去,估计满是灰尘,我这里日日都会有人来打扫,何苦又再差遣他们另外忙活一番。”
晋阳公主走到赵希言的榻前,一把坐下道:“殿下何时会这般体恤下人了?”
赵希言连忙跟了上去,晋阳公主却向她扔了个枕头,指着一侧置矮方桌的坐塌。
赵希言扭头望去,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虽说将方桌撤下便是一张可容人睡觉的床榻,但因是靠窗的位置,木板又极为坚硬,于是扭捏着皱皱眉头道:“天冷,姐姐就不怕我冻着?”
“殿下身体强健,又还未至隆冬,岂会畏惧这一点寒冷呢?”晋阳公主道。
赵希言于是走上前伏于窗前,赖着不肯走了一般,“坐塌太硬,太凉。”
经不住赵希言可怜巴巴的眼睛,晋阳公主轻呼了一口气,问道:“睡觉之前,殿下不沐浴么?”
赵希言猛的点点头,“我早命人备好了。”
前寝宫内有单独的小厨房以及一个浴房,是燕王专命工匠为世子所造,赵希言拉着晋阳公主走出寝殿,穿过右廊道拐进一间配殿,殿内有三道门,门与门之间尤为空旷,乃至于极细微的脚步声都能够被听见,而入到最内的浴房足有数十步的距离。
热腾腾的雾气从房内飘出,看出布局用意的晋阳公主开口道:“陛下为殿下,用心良苦。”
屋内雾气怀绕,中间是一个极大的圆池,池中有黄铜所铸的鹤与莲,池边矮案上置有一只铜香炉,紫烟与水雾袅绕,清幽雅致。
可供坐立休息的池边还摆有棋盘,为六博、双陆及玉制的九连环与孔明锁。
最醒目的,便是池边屏风下摆有一柄置于架子上的宝剑,“知我身世者,唯父母亲,后因困于险境,差将身死,为那花魁所救,也因此暴露。
除此之外,就连明章与陈长史都不知道,父亲为保住我的世子身份,的确是用心良苦,也……”
赵希言低下头,“杀了不少人。”
晋阳公主愣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赵希言,应当对自己的身世更加小心翼翼,防范着周围的一切,五年前却是毫无保留的告诉了自己。
她走至灯烛前,将其一一吹灭,随后拿出那颗明月珠,置在案上,明月珠的光像是月光一般,如一把把银色利刃,在这种光照下,人变得可见,却又不清晰,带有一丝神秘。
赵希言穿着衮龙袍,荧光下闪耀的不是她身上的金线,而是那双透亮发光的蓝色眸子,晋阳公主走上前,不由自主的道了一句,“真好看。”
赵希言愣了愣,便羞愧了转过了头去,晋阳公主注意到池边的棋盘,“这是书上所记载的六博么?如今倒是极少见到了。”
赵希言点点头,走到期盼边蹲下,这里的玩意儿表面光滑,显然是被人经常把玩,“不开心之时,我便把自己泡在此处,而后与自己对弈,这样过了一夜后,气也就消了。”
又问道晋阳公主,“姐姐可会六博?”
“听古书上记载过,但宫内有规矩,不允博弈。”晋阳公主道,六博多为赌局所用,故而为宫禁。
“手中六散子,一子行棋,余下五子为博箸,抛掷以正反数量行棋……”赵希言手指向棋盘一点道:“率先行至此处者,立之,此子便呼为枭,枭棋可入水牵鱼,牵一鱼可得博筹二,若连牵两次则得三,先得六者为胜,想要胜,则需散子尽快成枭,亦或杀掉对方的枭,这便是《韩非子》中所言:博者贵枭,胜者必杀枭。”
“殿下为何教我这些?”晋阳公主问道,“莫不是殿下无聊,想找个人陪殿下博弈吧?”
赵希言憨厚的笑了笑,“陛下也不喜我玩这些,只有此处是陛下不会进来的,便将它摆于此,供我无聊时,与自己对弈。”
想着日后回了京城,那紫禁城里复杂的人心,不会再有今日这般轻松,晋阳公主便答应了赵希言的请求,远离争斗的北平府,成为了如今身为燕王的赵希言,留有最后一丝温暖的地方。
“输者如何处置,赢了又有什么呢?”对弈前,晋阳公主问道。
赵希言想了想,“今儿不是来沐浴的么……”笑眯着眼睛盯着晋阳公主,“输者褪去一件衣裳。”
六博衰落,便因逐渐与赌有所挂钩,后为人厌弃,渐渐失传,而流传之久的,莫过于能培养人耐心与思维的围棋,也深受文人雅士的喜爱。
围棋之上,便是朝中的大学士,也鲜少有晋阳公主的对手,但今日的六博,却是处处占下风,尽管赵希言已是手下留情。
赢了棋的赵希言很是开心,“以往在公主府陪公主下棋,总是一盏茶都不曾下满便输了,果真围棋不适合我。”
因是作陪,晋阳公主也不恼怒,只是将自己披在外的袍服脱下,露出了里面轻薄的衣裳,“殿下是高兴赢棋,还是目的在于这个?”
被戳穿心思的赵希言也不心虚了,笑眯眯道:“公主出水芙蓉之姿,言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殿下可知,若换做男子如此,便是何物?”晋阳公主问道。
“登徒子好色……”赵希言不假思索道,“可我要真是男子,早在京城之时,就成了公主的刀下亡魂,岂有近身的机会,与今日共浴之福。”
晋阳公主脸色如常,将期盼又重新摆放如初,“来吧。”
有了第一次赢棋,便掉以轻心的赵希言,一味的走着成枭之路,从而忽略了散子,将赢之时,却被晋阳公主反败。
“呃……”赵希言愣盯着棋盘,“公主何时这般厉害了。”
“论熟悉程度与投机取巧我自是不敌殿下的,但好在书读的不少,《战国策》有云:夫枭之所能为者,以散棋佐之,夫一枭不敌五散也明矣。”晋阳公主收回棋子,“殿下明白吗,这其中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