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臣(44)
老张这段时间缠他缠得紧,各种文件看得夏归楚头大,他最讨厌这些琐碎的小事,自己又因为曹南宗状态不太好,急得老张天天上门,盯着他一条一条对。要不是朱臻劝他别把夏归楚逼太紧,这次尾牙老张恐怕都得跟来。
尾牙没能来,回程老张的追命电话却跑不了,夏归楚好不容易和老张掰扯完,嗯嗯啊啊答应了一堆配合宣传之类,才总算挂断电话。
他长舒一口浊气,掏出手机劈里啪啦输入最新的个展信息,一股脑全发上社媒平台,而后手机一关,再也不想管了。
抬头,巴士已经开到工作室所在的创业园区门口,夏归楚冲司机道了句辛苦,踢踢踏踏走下车,溜达着去开工作室的门。
门刚打开,Alpha敏锐察觉出背后有人,左肩一沉,后旋猛撞身后那人胸膛,右手顺势开掌猛扇对方一个耳光,啪的一声脆响,那人捂住自己脸和胸口,怒道:“他妈的,你敢打老子!”
夏归楚慢慢挽起衣袖,冷冷睨了对方一眼,直呼他的大名:“夏维森,我说过吧,再来找我要钱,就请你吃耳光。”
夏维森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阴恻恻地看着自己儿子,这小子不笑的时候,身上有股刺人的冷劲,他下意识往后退了稍许。
如今夏归楚是个成熟的Alpha,比夏维森高壮不少,不是以前那个拿起酒瓶就下意识想躲的少年了,刚才出手那么狠准,怕是特意练过,夏维森不好硬碰硬。
低声骂了句草,夏维森能屈能伸,嬉皮笑脸道:“那么紧张干什么,你爹我这次是专程来恭喜你的。”
夏归楚蹙眉道:“恭喜什么?”
“恭喜你和曹家那位复合啊!”一说起这个,夏维森比复合的本人还激动,吐沫横飞,“网上的新闻我都看到了,他不是都邀请你参加暮云集团的年会吗?你俩还手牵手一起私奔,啧啧,瞎子都看得出那个娘娘腔对你放不下……”
“闭嘴!”
夏归楚一拳把父亲打翻在地,夏维森难以置信,气得脸涨红成猪肝色:“你他妈疯了吗?打你爹打上瘾了?!我又没说错,他一个Alpha穿裙子,不是娘娘腔是什么,也就你受得了这种变态,他不找你复合找谁……”
他一边叫骂一边在地上打滚哭号,嘴里嚷嚷着自己是为夏归楚好,曹南宗就算变态,和网红闹绯闻,但若能重回曹家,也是夏归楚的福气。
夏归楚不听,举手要再打,手却被闻讯赶来的路人七手八脚地拦住,正是早上上班的时间,园区内人来人往,被发现是早晚的事。
夏维森见有人帮忙,哭诉内容赶紧见风使舵,躲在路人们身后,抹泪痛斥不孝子殴打老父亲,良心狗被吃了之类,众人看他一把年纪遭遇这等惨事,纷纷同情安慰,再看一旁夏归楚无动于衷,对他印象更差。
有人认出他来:“哎这不是最近上热搜的那个摄影师吗?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居然打自己老爹!”
“曹家公子摊上这种暴力狂,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夏归楚其实很讨厌暴力,暴力从不会给他任何快乐,但少年时夏维森发酒疯时喜欢拿他练手,除了打回去,别无他法,尽管越反抗被打得越狠,他也不可能乖乖任打。
耳朵里嗡嗡作响,听不清人们具体说的什么,白兰地信息素狂乱释出,他听见有个男的说,“那曹家的继承人自己不也玩网红嘛,啧啧,一路货色。”
夏归楚的拳头再次握紧,他朝人群中望了一眼,看清了对方是个满脸痘疤的男的,大约是个Alpha,脚步一动就要过去,手腕却忽然被人抓住。
夏归楚以为又是哪个路人挡道,正要发作,鼻子率先闻到安定的白檀香,绷紧的神经蓦然一松,几乎有些脱力地靠在身后香喷喷的那人身上。
“曹南宗。”夏归楚轻声念他的名字,像吟诵咒语般虔诚。
曹南宗略一颔首,趁众人被夏维森吸引了注意,悄无声息地牵引着夏归楚摆脱人群,推开工作室的门。
门刚阖紧,夏归楚就被曹南宗压在门板上,检查他身上是否有伤口,夏归楚按住曹南宗的手,没所谓地说:“又不是小时候,和夏维森打架我哪还会受伤啊。”
曹南宗的指尖划过他脸颊的创口贴,他柔声问:“那这是?”
“一点小擦伤而已。”
夏归楚挥开曹南宗的手,那个伤口快好了,本来就有点痒,被他碰过后更痒了。
逼迫自己移开视线,夏归楚垂眸看自己脚尖,和曹南宗的脚尖相对,挨得很近,像在接吻。他轻描淡写地说:“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冷静一下吗?”
曹南宗抿了一下唇,咚的一声,把头埋进夏归楚胸膛,长叹一口气:“吓死我了,宝宝。”
夏归楚的心陡然一空:“……你叫我什么?”
“宝宝。”曹南宗面不改色,无比认真。
“咳,”夏归楚说,“再多叫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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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南宗:亲测,姑姑说的招术很管用。
第35章 没有不想
外头夏维森发现儿子不见,又叫骂了几句,用虚假的哭腔跟路人絮叨,他这儿子嫌贫爱富,一朝脱身戈兰的穷乡僻壤,迷失于曼城灯红酒绿中,堂堂Alpha,竟把自己送进曹家吃软饭,父母好言相劝,倒被他赶出门去,断绝关系。
有门阻隔,夏归楚听不太清他爸有没有新说辞,更何况他耳朵还被曹南宗的双掌堵着,多重过滤之下,夏维森的声音变成了苍蝇似的嗡嗡,不足挂齿。
但凭他丰富的经验,蒙也蒙得出那人狗嘴里会吐出什么屁话。
父母离婚后,左梅英一头扎进自己的事业,民宿开出几家分店,持明教内也步步高升,她是个脑子活络的,店里摆上开光神像,女神相关周边热卖,为持明传教,又为民宿创收,赚得盆满钵满。
夏维森则带着他那个Alpha情人离开戈兰,说是要摆脱妻儿负累,和真爱远走高飞,逍遥快活。
只是没快活多久,夏维森生意破产,被高利贷追得东躲西藏,他想卖了情人替他还债,不料对方早防着他这手,踹了他另寻高枝。
债主把他打个半死,打累了歇口气,在那商量这把老骨头能卖几个钱时,电视里传出夏归楚和曹南宗即将举办婚礼的消息,夏维森在血泊中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可以投靠。
婚礼前夜,夏归楚收到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抬头亲热地叫他好儿子,话锋一转命他准备五百万,分别打入不同账号,如若不然,翌日婚礼好自为之,末尾还祝福宝贝儿子嫁入豪门,百年好合云云。
那时夏归楚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可笑,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是生活这一大盆狗血的主角,他不怕狗血溅自己一身脏,可曹南宗不该看见这些。
曹暮让曹南宗入世做这个破副总,已经十分折损曹南宗,夏归楚不想做他们惯做的事,再在那人身上加一副枷锁,劳心劳力,他要自己摆平这些。
可现在曹南宗却让夏归楚靠坐在他怀里,捂住他耳朵,不让他听夏维森那些污言秽语。
这间工作室朝向一般,早上往往采光不足,他俩进来后谁也不急着开灯,就这么静静抱坐在昏暗的门后,静静听外面人群散了,曹南宗才松了口气,撤下手说:“总算走了。”
“躲他做什么,”夏归楚曲着腿,撇撇嘴,耳垂被曹南宗捂热,他的手拿走反倒空落落的,“我还能治不了他?”
曹南宗揉揉他发顶,是烂熟于心的下意识小动作,微笑道:“不是怀疑你能力,但有些话,能不听就不听吧。”
夏归楚默然片刻,嗤的一声笑:“网上骂你的话,没比他骂的好多少,凭什么你听得,我就听不得?”
曹南宗被他问得噎住,失笑道:“你啊,这也要争吗?我是担心那人激惹你的老毛病。”
过呼吸的毛病,最初的确始于夏归楚的父母,不过,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除了上回拍摄发作过一次,夏归楚这些年状态都很稳定,他挥了挥手说:“又不是什么大病,再说我都多大了,不至于他来捣乱我就过呼吸,当然,我是Alpha,天性就是要争,不像你那么牛,本能都能驯服得服服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