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反诈大师(108)
“你竟然也过。”厂长似哭似笑得抖动着肩膀,浑浊的眼泪顺着他棕黄色沟壑难平的脸上滑过:“很可怕,真的很可怕。它一直在看着我,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控之中。”
贺阳冷着脸盯着面前看上去十分可怜兮兮的厂长,心里完全提不起来一丝的同情,只有两个字想说那就是:活该!
在把污水倾倒在村庄伤害村民的时候没有悔过,在害村子里那么多孩子生病的时候没有悔过,在枉死了那么多身体明明还硬朗的老人的时候没有悔过。非要等到被人切实威胁,硌人血肉的刀子落在自己的脖子上的时候才觉得到了痛感。在这里可怜兮兮地涕泗横流。
他比任何人都该死!
那个在过去同样给贺阳带来无数苦闹的那只独眼,此刻贺阳却在心里无比阴暗地想着,要是真能把面前的整个人折磨死了就好了。
印刷厂厂长:“你真的见过对吧?”
看到印刷这个不太信任的表情,褚铭越从容不迫地从口袋里掏出来印有那个“独眼”的纸,他和贺阳回来之后特意印了几张,其中有一张被他随手揣到了口袋里,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褚铭越问道,“你说的眼睛是这个吧?”在看到自己手里印着图案的白纸被打开的那一刻,看到印刷厂厂长骤然放大的瞳孔,褚铭越就知道,印刷厂厂长看到的就是这个“独眼”!
印刷厂厂长的这种情况,褚铭越记得在育苗补课班,那些十来岁校园霸凌的孩子也曾经吐露过,他们佩戴着的手表里面有出现类似的情况,会不会就是印刷厂说的这个“独眼”在作怪?褚铭越回忆起来,那些孩子在叙述的时候,有提到过,电子手表里面是存在声音引导那些孩子使用“校园暴力”的。
难不成这几个案子都是有人在背后诱导犯罪?褚铭越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看到这个“眼睛”的?”
“什么时候见到过?”印刷厂厂长陷入回忆当中:“大约在一年多之前的春天,在某一个还魂仪式刚结束没多久之后。”他记得那天回来之后,他坐在电脑前面,电脑屏幕上就出现了这只“独眼”,开始他以为只是电脑出现了错误,后边他发现这只“独眼”无所不在地跟着自己,白天到黑夜……
“一年多以前才看到吗?在那之前你有看到过这个标志吗?”
厂长摇了摇头:“没有见到过。”那是他第一次见那个东西。
褚铭越思考,如果是一年多以前才看到这只眼睛的话,就没有办法判定,印刷厂厂长的这些行为是由这只“独眼”引诱得,寿康村的这个还魂仪式可是持续了将近7年的时间。
褚铭越:“那你又是为什么会选择现在自首?是“它”跟你说了什么?”
厂长双眸猩红:“因为我被它折磨够了!我要疯了!我要被它逼疯了!这么多的警察都来了,瞒不住了!你们终于都来了!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厂长的话说得颠三倒四,褚铭越大脑飞速运转,硬是在印刷厂厂长这些并没有什么头绪的话里面,强行拆解出来一些逻辑:“你被“它”折磨?“它”是怎么折磨你的?你能够和它进行对话?”
“对话?我没有办法和“它”进行对话,“它”一直在操控我,一直在影响我……”厂长神经兮兮地搓着手,像是老鼠一样四下观望着。
褚铭越继续问道,一双带着笑的眼睛此刻无比锐利:“你没有办法和“它”进行对话,那它是怎么影响你的?”
“怎么影响我的?”印刷厂厂长喃喃自语地呵笑了一声,“你所有的能够被称之为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见不得光的秘密,都被“它”窥探的一干二净,难道还不够可怕吗?”
褚铭越:“你什么秘密被“它”发现了?印刷厂的秘密?还是寿康村“还魂”的秘密?”难道是因为这个秘密被发现之后,印刷厂厂长心虚了?可是……褚铭越想到在第一次审讯的时候,印刷厂厂长绝对冷默的叙述当中来看,若是这个“秘密”真的会把印刷厂厂长变成这个样子吗?
“不是这个秘密,这又算什么秘密呢?除了我之外,寿康村的村长,包括其他的参与人都知道。”
“那你说的秘密是什么?”
医院的病房消毒水的味道即使待了很久闻上去的感觉依旧是有些刺鼻的,纯白色的墙壁,浅蓝色的窗帘衬的人有些阴冷。
印刷厂厂长看着穿着深蓝色制服的褚铭越,周正的五官,带着独属于这个职业正气凛然的飒爽。印刷厂厂长凉薄的眼睛阴沉如水,森然带着冷意地轻讽开口:“果然是正义无比的警察,心里真的一点阴暗面都没有的吗?”
贺阳听到印刷厂厂长阴阳怪气的语气,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这个人盯着褚铭越的目光,像是毒蛇一样,贺阳觉得这个人的目光都带着一股让人恶心的脏意。
贺阳:“你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像你一样变态!”
“呵,是吗?”印刷厂厂长低着头冷嗤了一声:“警察先生您不是好奇我的秘密是什么吗?”
“小的时候被着没有办法反抗的亲戚,捂着嘴在这黑漆漆的库房里,被撕烂裤子……是我的秘密。”羞于启齿的往事被“它”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循环放大。
“那个人,在我长大后我把他杀死了。我把那个人用当初他对待我的方式,同样得还了回去。”
厂长抬眸,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这就是我的秘密。”
“不过,很奇怪,我明明用同样的方式惩罚了回去。但是我却没有办法体会得到他当时愉快的感情。”厂长脸上带着嫌恶的神色:“我只是觉得恶心,无论主动还是被动,都觉得恶心。”
所以当“独眼”把过往交错,一遍遍又一遍来回重复播放的时候,那种恶心的感觉同样也一遍又一遍地从他每个毛孔里钻入。
贺阳听得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他倒是完全没有想过竟然还会有这么一出。贺阳也没想到这个人“惩罚”伤害过他的人方式,是以同样的方式伤害回去,这**脑回路有点子离谱的。
褚铭越接受的倒还算是良好,有许多罪犯,他们在调查的时候,在儿时都经历过或多或少的创伤。
但是他们所经历过的创伤,绝对不应该成为他们无休止伤害别人的理由。
褚铭越:“这一年多以来,你应该早就受不了“它”这么折磨你才对。过去的一年多里,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自首”,为什么,为什么要拖到今天?”
“他们不允许我自首。”寿康村的村长,还有其他的在硫化汞矿里受到利益的人,这个获益的方法虽然是由他提出来的,但是寿康村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内里方方面面的牵扯已经不止是他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了。
在他想要说自首的时候,他们都觉得他疯了,在看到他真的有自首的这个意图的时候,其他人把他关了起来,直到这一次,永宁塔的这场大火,每个寿康村的村民都被例行带走询问,他才终于自首成功。
印刷厂厂长晃动了他手上的手铐:“解脱了,我真的解脱了。”
“你现在还能够看到“它”了吗?”
印刷厂厂长摇了摇头:“看不到了,自从我自首之后被关了起来,我就再也没有看到过。”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想要自首的原因,他受够了每天都活在凌迟一样的感觉里面。
“你想到了什么?”贺阳问道。
同厂长问完话之后,褚铭越一直在低头想事情,听到贺阳的问话之后才抬起头:“我在想这只“独眼”的动机。”在张小纯的案子里,能够明显地感受到这个“独眼”在整个案子里面发挥的作用是诱导这些孩子实施校园暴力,在残害宠物的那个案子里,知道的信息虽然不多,但是其实同样能够感知得到,其实也是带着“引导”的功能得,但是在寿康村的这个案子里面,得到的信息却和前两个案件并不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