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鸡尾酒(50)
“我错了我错了,”陆淮骞一把搂住程铄的肩,“你最聪明了,是我笨,我特别特别笨,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笨的人。”
语气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我不喜欢她,肯定不能收下她的胸针,胸针是要原封不动地还回去的,所以让你不要弄丢,也不要损坏,不然还回去一个残次品,很尴尬啊,再者,如果我真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我就不会让你去拿这枚胸针,我直接让你把两个纸盒给我,拿到胸针后,我再把纸盒还给你,不是更容易瞒天过海吗?”
陆淮骞沉默片刻,怀里的人都没动静,于是他哄着问:“还生气吗?要不要我再多解释几句?”
程铄拧起双眉,“谁生气了?”
“好好好,没生气没生气,我看错了,是我眼瞎,抱歉抱歉。”
程铄没接话,安静了一会儿,抿了下唇,“我其实周三就发现了这封信,我应该早点给你的,但是我忘了,耽误这两天的时间,会不会给对方造成误会?”
陆淮骞笑意褪了些许,语气多出几分郑重,“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绝对不会让她误会。”
程铄低声回应,“嗯。”
又是片刻的悄然。
“你今晚……是去相亲了吧,”程铄说完,又欲盖弥彰地补充道,“是赵铭托我来问你的,他说他实在是好奇。”
陆淮骞默了几秒,“程铄,以后不要帮赵铭做事,别惯着他,有什么问题让他自己来问我。”
“哦。”程铄点了点头。
半晌的寂静后,他小声说:“如果,如果我也想知道呢?”
第42章 “深海水母。”
陆淮骞的手臂还挂在程铄的左肩,似笑非笑,吊儿郎当的模样,自然下垂的手指在半空中随意地晃,灰蓝色的头发随着程铄小幅度的动作,来回蹭过他的下巴。
心头微痒,陆淮骞不由得上手碰了一碰,手感不错,于是又摸了两把,竟然没有被排斥,没忍住再揉了三下——
“不要摸我的头发。”程铄忍无可忍一把将他推开了,后退至社交距离。
怀里蓦然一空,陆淮骞只好慢悠悠地把手收了回去,唇边是无可奈何的笑意,“很讨厌被别人摸头发吗?”
程铄皱了下眉,“被摸头的时候,我会觉得,我被当成小孩对待了。”
“但我认为,这是你的偏见,肢体动作是表达喜爱的一种方式,没有人规定摸头仅限于长辈对小辈,如果你觉得不爽的话,我可以让你摸回去。”
陆淮骞顿了顿,“不过,我现在是站立的姿势,对你来说,会不会有些吃力啊,需不需要我蹲下来——”
“陆淮骞!”程铄蹙眉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暗含几分杀意。
陆淮骞闻言哈哈大笑,心想,好吧,不小心又把小野猫给惹毛了,他开始熟练地道歉,“对不起,没忍住开了个玩笑,但是请放心,我已经记住了,你不喜欢被揉头发。”
程铄轻嗤一声,“希望你的记忆能比金鱼稍微好一些。”
陆淮骞笑道:“谢谢你的认可,我会努力的。”
程铄眯起双眸,瞥了陆淮骞一眼,那眼神算不上是嫌弃,而是明目张胆的不信。
对面见状却笑得更灿烂了,仿佛不皮这一下就浑身难受,程铄无奈地扯了一下嘴角,眼底的嫌弃之意愈发明显,却慢慢地,跟着对方弯起了眼尾,他想他可能中了名为陆淮骞的病毒。
心跳也许是在这个瞬间失控的,情绪也是,就像他前一秒分明还在笑,这一刻却不自觉地乐极生悲,很讨厌失控的感觉,但他又无力改变。
程铄忽然想到了什么,习惯性地垂眸,将指尖收拢至掌心,微微用力,指甲陷入皮肉里,“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陆淮骞。”
“是什么问题,”陆淮骞仍然笑着,“我有些忘了,哎呀,我果然是金鱼的记忆,还望程铄同学能不厌我烦,再复述一遍?”
是真的忘了还是不想回答?
程铄仰头看了一眼,依旧看不穿陆淮骞的笑容,他又低下头去,攥紧了指尖,像在和自己较劲。
漫长的静默,他抿了抿唇,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他的声音含糊在喉咙里,“赵哥告诉我,你已经有喜欢的人,那你为什么今晚还要去相亲?”
陆淮骞先是啧了声,“赵铭这个大嘴巴,真不可信任。”
赶在对方发作的前一秒,他给出了解释,“我是替我弟去相亲的,只是走个过场罢了,因为和我弟相亲的都是女生,但我喜欢男生,完全没可能啊。”
程铄讶然,“相亲还能替?”
陆淮骞摇头感慨道:“这不能也得能啊,我毕竟答应了我弟,相应的,他也答应了我提出的条件。”
程铄哦了一声,又问:“什么条件?”
“你猜不到吗?”
“你和你弟之间的利益交换,我怎么可能猜得到——”
“土地使用权。”
程铄猛地怔住。
“我弟,长的又帅又有钱,总是不缺想和他相亲的人,都说成家立业,业是已经立了,我爸妈现在整天催着他成家,他又比较孝顺,对爸妈的要求,那几乎是百依百顺,我爸妈给他安排相亲,他自己不想去,又不拒绝,就拜托我帮他去喽。”
程铄仰起脑袋,呆呆地看向陆淮骞。
“为了让他转让土地使用权,我只好暂时性地出卖我的时间,我的人格自由,他让我帮他相亲十次,”陆淮骞算了一下,“现在还剩六次,我想着早点跑完,早点结束,所以这个月去的很勤。”
对方的说辞正好和赵铭口中四次对上了,程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想了想,又问:“按理说,你比你弟的岁数大,你不应该才是被父母催婚催得更厉害的那个人吗——等等,你是单身吧?”
“是啊,”陆淮骞得意道,“但我爸妈管不了我。”
“我自己不想去相亲,他们难不成还拿刀架我脖子上逼我去吗?”
陆淮骞挑了下眉,笑得欠揍,“他们也就只能拿捏住我弟了。”
程铄闻言莫名发笑,跟着附和,“我爸妈也管不了我。”
不过他属于另一种层面的管不了,更确切的来说,应该是从来没被管过。
“我和你说的所有事情,你都要保密,尤其不要和赵铭说,不然你今天告诉赵铭,明天整个酒吧的人都会知道我替人相亲,这简直有损我的威严,我这个老板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程铄:“明白。”
他咬了下唇瓣,还想再说些什么,耳边响起手机来电铃声。
陆淮骞只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脸上霎时浮现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五官有些扭曲,“我现在看到陆淮轩打来的电话,我就害怕。”
他抱怨完这一句,转身向角落走去。
程铄在背后偷着乐,还没笑几下呢,视线里的人陡然转过身,朝他做个几个口型——
好啊,你又在幸灾乐祸。
程铄抖着肩,笑得更厉害了,也回了对方一句——
你能把我怎样?
他坐在吧台后,静静地等待,陆淮骞的电话打了挺久,好不容易等到通话结束,等到陆淮骞朝他走来,也只是从吧台旁路过,和他打了声招呼,说是要先去换调酒师的工作服。
比陆淮骞先回到吧台的是赵铭,他刚刚擅离职守是因为拉肚子,见陆淮骞相亲归来,随口问候几声、调侃几句,和往常一样,努力呛到对方心里不舒服,并以此为乐,虽然每次都赢不过陆淮骞。
程铄在旁边默默地听,有时跟着轻轻一笑,人多的时候,他很少会有插话的欲望,总是选择做倾听者的角色。
笑着笑着,偶尔也会闪过一些念头,比如,他好像有什么问题忘记问了,然后他会不动声色地将念头打压下去,毕竟现在的氛围,已经不适合问了,关于陆淮骞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