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蛊(54)
如果不是手腕被绑住,我肯定会狠狠一拳砸在他那张脸蛋上!
“你少用你那龌龊的思想揣度我!”我胸口气得发痛,“除了你,谁的脑子里会塞满了……”那些肮脏的词我不想再说。
阿颂变成了那副模样,他却怀疑我们两个有什么私交。真是可笑!
沈见青怀疑似的盯住我的脸,妄图从我的脸上看出一点点破绽和蛛丝马迹。
我坦坦荡荡地回视着他。
幸而他并没有在药草的来源上过多纠缠,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可他最后看我的眼神实在诡异,我不相信他会这么简单地走了。
果然,门外又响起来一串不急不慢的脚步声,像是鼓点,一下一下敲击在我心头上。
不管他想做什么,我都不要回应他。我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等他发现自己就像是面对一具尸体一样无趣时,自然也就消停了。
可他进屋之后,什么都没有说。
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都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心越悬越高,忍不住睁眼看向他。正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机械铃声唱起。
“叮铃叮铃铃——”
我愣了愣,第一反应是这铃声好耳熟,半晌之后才想起来,那是我的相机开机的声音!
他要做什么?
沈见青抬头,对上我的眼神,居然很天真地弯起嘴角,甜蜜地笑起来:“遇泽阿哥,你不是喜欢玩这个吗?怎么现在这幅难看的表情。你不开心吗?”
他说着,走上前来,用黑洞洞的相机镜头在我身上比划起来!
我顿时毛骨悚然。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相机的镜头是那么诡异又恐怖,像个无底的黑洞,要把人的灵魂给吞噬进去。
我再次挣扎起来,可手腕被绑得紧,我徒劳地挣了很久,像个虫子一样在床上蠕动,却丝毫作用都没有。
“你,你不能这样……”我颤抖着声音面对沈见青。
“你这样看着我真好。”沈见青声音柔软,神态柔和,正当我以为他只是吓唬我时,整个人却陡然变得阴冷,“但我为什么不可以?你是我的,李遇泽。”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好像我真的从一开始就是他的私有物,是他可以随意摆布的物品。
“你放开我!疯子!”我破口大骂。
“不准叫我疯子!”沈见青猛地掐住我的下巴,制止了我所有的话,“阿爸犯病的时候就只会喊‘疯子’,你不会重蹈覆辙的,对吧遇泽阿哥?”
我连呼吸都忘了,只傻傻地看着他。沈思源的求救与愤怒,在他母亲阿青的教导里,却是“犯病”。
所以沈见青会觉得他们是相爱的,只是他父亲偶尔会犯病,会给这个家庭增添小麻烦。
我好半晌才回过神,发现自己浑身都在簌簌发抖。现在明明是盛夏,可我还是觉得冷,从心底里生出的冷。
沈见青见我老实下来,终于挪开掐住我下巴的手。可他冰冷的手并没有离开我的身体只是下移,挪到了我的领口。
他的手指很灵活,只是轻轻一挑,纽扣便松散开,露出大片胸膛来。
“你别这样……”我哀求道。
沈见青一手执着相机,面孔隐藏在黑色的镜头后,只露出一张殷红的嘴。他的嘴唇翕张,语气天真而残忍:“你不是一心想要离开吗?万一真的哪天走了,总得留个念想给我吧,你说对不对,遇泽阿哥。”
他冰冷的手指宛如灵活的蛇,肆意地在我身上游走,好像这幅躯体真的是他的所有物,他可以随意摆弄。
“啊,我其实见过的,在硐江苗寨。照相机的东西可以变成薄薄的一张纸,拿在手里。”沈见青忽然移开相机,很认真地看着我,好像那一天真的已经到来,“好神奇啊!等到那个时候,你放心,我会把看过你照相机的人都记下来,让红红亲自去咬空他们的脑髓。”
我浑身颤抖,说不出一个字。
恶魔还在低语:“所以你不要担心,身体也不要这么僵硬,来,放轻松……”
这是我经历过最漫长痛苦的一个晚上,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偶尔午夜梦回,恍惚间又回到此时此刻,那种如溺水般的窒息感和绝望感依旧会笼罩住我。
最后我记不清是昏死了过去还是睡着了,总之我不知道沈见青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意识半昏半醒之间,我好像做起了梦。
梦是人潜意识的投射,会反映人内心最深处的渴望或恐惧。
但我好像回到了那天在吊脚楼下,我第一次向沈见青展示照相机的用法。
郁郁葱葱的树林绿得发黑,风吹过带起树叶浮动都是静谧无声的。
沈见青抬起天真又好奇的眼睛,凝视着我,瞳孔里只有我一个人,就这么专注地看着我。
“你可以教教我,怎么用吗?”
不可以!不可以!
奇怪,怎么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嘶吼?
我迷茫地四处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只看见沈见青俊美秀丽的脸庞。
“当然可以,你拿着试试。”
我把相机递给沈见青,一点一点地指导他怎么使用。只是心底里却总没来由感到不安。
“怎么了?”沈见青问。
我笑着答:“没什么。”
沈见青见状,自顾自地摆弄起相机。他很聪明,我只教了一遍,他便完全学会了。
“李遇泽!”他忽然叫我。
我倚在走廊边,下意识扭头看去。
只见沈见青举着黑色的相机,脸藏着黑洞洞的镜头后面,只露出嫣红的嘴唇。
那黑洞洞的相机镜头无端让人感到恐惧,如一个黑色的深渊,要把人的灵魂都给吞噬进去!
他薄唇轻启,说:“身体不要那么僵硬,来,放轻松……”
我瞳孔骤然放大,心跳剧烈加速,耳朵里轰轰鸣响。与此同时,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扭曲,变形,发黑……
这是梦!
我猛地睁开眼。
第51章 决心尝试
我和沈见青之间又恢复成了初时的关系,甚至连最开始都不如。我们连表面上的和谐都没法维持。
他伤好之后,又忙碌了起来,每天都会出门去。而到吊脚楼里的人也越来越多,我常在楼上听到下面的交谈声,只是一句也没听明白。
他越来越像个忙碌的首领。
但从来没有人到楼上来过,有一次有个男人似乎是想要上来,我都听到了楼梯被踩动的声音,却被沈见青很大声地训斥住了。之前沈见青还会让人来给我送饭,这回他什么都亲力亲为,可能是真的怕我又和哪个不清不楚吧。
说来真是可笑,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守着他的糖果,像个恶龙一样守着他的财宝,可殊不知或许在别人眼里,这个糖果、财宝根本算不得什么。
我不知道他会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去,就像他说的,可能真的是一辈子。
日子很难熬,每一分每一秒都穷极无聊。
一想到真的有可能会一辈子呆在这里,我恨不得一头磕死。
我当然想到过死。可是这个念头一生出来,我就立刻否决了。
我没有犯过任何错,凭什么我要去死?我不能因为别人的问题而来惩罚自己。
我深信,死亡不能解决问题,只是懦弱者逃避问题的极端方式。
而且,我也不想我死后,连骨灰都得不到妥善的安置,还被固执地留在某个地方不能下葬。
转机是在某个下午到来的。
我已经记不清楚自己被关了多久了,或许是两三天,也或许是半个月。时光的流逝在这座吊脚楼里格外不明显。
这日,沈见青刚走,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
他又恢复了那副温柔自持的模样,好像之前爆发的那些对峙和争执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甚至面对我的时候还带着无奈又纵容的笑意,俨然把这些当成我们两个在玩笑置气。
这几天都是红红留在屋里陪我解闷,它很擅长逗人开心,挥着前肢的模样又蠢又可爱,至少比它的主人可爱多了。但今天或许是有事情,沈见青把红红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