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蛊(25)
“邱鹿!温聆玉!徐子戎!”
没有人回应。
我命休矣!
黑蛇浑身布满蛇鳞,我双手掐住它的头,触感冰冷滑腻。它一时不能咬住我,但却并不慌张,只是不断收紧它宛如没有骨头的身躯。
被蟒蛇绞住的生物,要么窒息而死,要么被勒断肋骨而亡,不管怎么样都是必死无疑。
每呼出一口气,蛇尾就收紧一点儿。最后胸腔被挤压到了极致,没有一点儿呼吸的空间。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死亡的阴影也随之降临。
我心底绝望,手中一软,那蛇的头挣脱了我的束缚,毫不客气地张成近乎一百八十度的恐怖角度,一口咬在我的脖子上!
“不!”
我惊叫一声,猛地从噩梦里挣脱出来。梦的余韵还没有完全退去,我甚至还能感受到痛,捂着脖子翻身坐起,胸口因为剧烈的喘息而起伏。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我恍恍惚惚地终于意识到,这只是一个梦。
太好了,只是一个梦。
可一切太真实了,我脖子甚至还隐隐作痛。
抬起手触摸,我发觉我的脖子好像真的有一块高低不平的地方,像是一块鼓包。
我翻出关闭的手机,用能够反光的屏幕当作镜子照了照。
我的脖子上,有一个非常显眼的红色斑痕,应该是被虫类叮咬后留下的痕迹。
第22章 心旌摇曳
“昨晚睡得怎么样?”
我下楼,沈见青刚做好早饭在吃。他捧着粗瓷碗,正小口小口地喝着稀薄的粥。见了我,他扬起友好的笑意,礼貌地打招呼。
可他一提昨晚,我就难免想起那个恐怖诡异的梦境。不由得心有戚戚,勉强地笑道:“还行,就是蚊虫太多了。”
沈见青勤快地为我舀了一碗粥,把小咸菜推到我面前。
我充满谢意地接过粥碗,喝了一口,胃里顿时充斥着温暖。
沈见青忽然坐近我,伸出手指,点了点我的脖颈:“你这里怎么了?”
他的手指冰凉,可触摸之后那个鼓包却莫名火烧火燎起来。
我下意识侧着脖子躲开:“应该是被蚊子给咬的,没什么大碍,过一会儿就消了。”
“山里的蚊子很毒的,”沈见青收回手,眼里却酝着笑意,“我房间里有药膏,你跟我来。”
我本来想就在客厅里等他,但沈见青立在门口,见我没有跟上,不由顿在门边,用眼神示意我。
我只得跟上。
这还是我第一次进沈见青的房间。他的房间采光很好,天光从窗户倾泻而来,把室内的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
一张很精美的雕花床靠着墙放置着,床边是一扇木柜子。此刻,沈见青就掀开了木柜子的顶盖,倾身在里面翻找着。
他的房间整洁干净,东西都井井有条地放置着,比之我在学校的宿舍,简直有如天堂。
“你等一下啊。”沈见青说。
我环视了一圈他的房间,目光最后落在了窗台上。那个奇怪的漆黑的盅默默立着,与房间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这个是什么啊?”我说着,就想要拿起来看看。
“别碰!”谁知我还没碰到,沈见青就截然道,“里面是脏东西,你别弄脏了手。”
我打趣笑道:“我听说苗人会下蛊,这不会是你的蛊盅吧?里面是你的蛊吗?”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但沈见青却异常认真地回答我:“李遇泽,我不会下蛊 。”
他太过认真,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找到了!”过了一会儿,沈见青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走过来,“你坐下,我给你涂上。”
他的眼神坦荡自然,没有丝毫杂念。我如果扭扭捏捏反倒不合时宜。我索性坐在临窗的小竹椅上,偏着脑袋,露出被咬了的脖颈。
沈见青用右手手指勾了一点药膏,清爽药香扑鼻而来。他凑近我,左手扶着我的肩膀,右手点在了我的脖子上。
药膏触感冰凉,里面应该加了薄荷,冷飕飕的。沈见青的手指温热,很细很均匀的把药缓缓涂抹开。
可涂了一分钟,他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偏头看他,惊觉他看我的眼神非常诡异,里面沉淀着一些我看不懂也不想看懂的东西,黑色的瞳孔里藏着择人而噬的兽和深不见底的欲。
“李遇泽,其实我……”他扶着我肩膀的手没有放下去,身体反而更进一步。
本就小的距离更加狭窄。
我一把打断他,猛地站起身:“谢谢你!不用麻烦了!”
说完我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不知道说什么,我只能默默退到门边,又补了一句:“真的很感谢你。”
沈见青没有说话。
我回头看他,只见他低低地垂着头,脸藏在阴影里,只用头顶的两个旋对着我。缠绕在发间的银饰和链条耷拉着,与乌黑的发纠缠不休。
我听说头顶两个旋的人常常固执而偏激,但沈见青却是这样温柔和善的人,可见传言也不尽可信。
他那垂头丧气,失落落的样子,像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我看得实在不忍。但他的眼神太赤裸了,我就算想要装傻都不能继续。
我决然离开。
他喜欢我,这并非我太过自恋下的臆测。之前的种种言行,铁索上善意的搀扶,反复索要的承诺,树林下的拥抱……我并不迟钝,也不傻。
但这个喜欢是我不需要的。
是的,我不需要。
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要走怎么样的路。我不可能把自己的后半辈子搭在一个没有身份,甚至不能离开这里的人身上。即使他拥有少见的美貌,即使他心底柔软善良。在我对自己未来的规划里,没有任何空间可以容纳下沈见青这样的变故。
这样的话,我不能耽误他。或许现在很多人会觉得,谈恋爱与相伴一生是两码事。但我不是这样的人,也不想陷入太多情感纠纷。
或许沈见青只是寂寞太久了,所以骤然遇到了同龄人,遇见了可以说话的人,就迫不及待地交付好感。
这并不是真正的喜欢,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可能我之前的某些言行让他产生了误会,但之后绝不会了。他应该遇到一个真正与他两情相悦的女孩儿,或者男孩儿,但总之不是我。
我得和他保持距离,不能给他任何错误的信号,避免让他越错越深。
等到今晚的砍火星仪式结束,我们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我在心里拿定了主意。
之后一整个上午,我都缩在房间里没有出来,吃午饭时也只是草草拨了两口就结束了。邱鹿惊讶地看着我,说:“你就吃这么点儿?”
我点点头,敷衍地说:“我吃饱了。”
徐子戎忽然放下碗筷:“哎,阿泽,你脖子上……”他对着我挤眉弄眼,眼神里闪着猥琐的光。
我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余光瞥向沈见青。
他垂着头,把脸埋进了饭碗里,一言不发。
“蚊子咬的,一会儿就消了。”
“蚊子咬的,一会儿就消了。”徐子戎却撇撇嘴,阴阳怪气地学我说话,“难怪你茶饭不思,有艳遇吧!”
这艳遇从何而来?
我一脸疑问。
温聆玉也向我投来疑惑的眼神。
邱鹿举起筷子夹住了徐子戎的两片嘴唇,没好气地说:“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啊?我拿针给你缝上行不行啊!你少暴露你那龌龊的思想!”
徐子戎配合着邱鹿的动作,装出一副难以挣脱的样子,撅着嘴说:“鹿鹿,我错了。是蚊子咬的,还不行吗?”
邱鹿哼笑一声,收回了自己的筷子。
我向几人点点头,又回到了房间里。
可我还没回屋呆多久,门却突然被敲响了。我起身开门,沈见青正站在门外。
我们沉默了一瞬,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我打破了静默:“怎么了?”
沈见青少年气的脸上没有表情:“你是不是在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