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蛊(3)
或许这里神秘的文化确实吸引着不少人的到来。
安普说:“这下面都是商业街,你们这几天好好逛逛可以。越往上走,商业化越少,你们可以感受到的真正的苗族风情越多才。”
我暗暗记下了安普的话,敲了敲微微发昏的脑袋,让自己维持正常。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预定好的客栈。现在是旅行旺季,来苗寨的游客颇多,要不是提前已经预定好了可能我们几个还得露宿街头。
我们的费用都是导师叶问笙的科研经费,自然得省着花,原本是预定的两间标间——我和徐子戎一起,邱鹿和温聆玉一起。
可到了前台,邱鹿却露出羞怯的神情,一个劲儿地戳徐子戎的腰。徐子戎闪躲着,不好意思地对我说:“那个……阿泽,我晚上打呼,怕影响你休息……”
我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们一对小情侣,倒真把这次出行当成公费旅游了,住宿都不想分开。
“我单独多定了一个房间,我自己掏钱,不走叶老师的经费!”徐子戎说着,赶紧掏出自己的身份证办理入住。
他的意思我心照不宣,有时候把话都说出来反而徒增尴尬。一个人住我还乐得自在。
安普把我们送到这里,任务也就先完成了一部分,他说:“今天你们先在寨子里玩玩,休息一下。等到要走访调研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带着你们去,他们肯定都欢迎得很嘞!”
“好,谢谢安普哥哥!”邱鹿嗓音甜美。
安普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转身先离开了。我们则在客栈老板的带领下来到自己的房间。
这间客栈分为三层,一层是大厅,也提供餐饮服务。二、三层则是房间,现在都住满了游客。整座吊脚楼都是木质结构,走在上面脚步声“嘎吱嘎吱”地响,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我们三个房间紧挨在一起,温聆玉住在中间,而邱鹿果然带着行李和徐子戎进了一间。
我并不关心他们怎么住,只要不影响这次工作就好。
一进房间,一股木头在潮湿的空气中才会有的特殊气味就钻进鼻子里,并不难闻,我也只当是民族特色。床铺叠得整齐,被褥很干燥,看来客栈老板是个很善于经营的勤快人。
我的房间正好临崖,是凸出地面被木头支撑起的那一部分。虽说细想起来总觉得潜藏风险,但推开窗就可以俯视整片山谷和苗寨,视野范围极佳。那一丝丝风险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我对我的这个房间倒是非常满意。
刚放好行李,门就被敲响了。
我推开门,是脸色通红的温聆玉。她留着齐刘海,眼睛很大很亮,让她显得很精致,像个瓷娃娃。或许是因为个头不高,刚到我下巴,所以她与我说话的时候总抬着眼睛,像个无辜又可怜巴巴的兔子。
“他们让我来问你,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都是第一次来,可以先熟悉一下地形,也当是放松身心,还可以带着相机拍点素材。”
我的头还有点晕,但我想这并不妨碍什么。我也不想第一天进苗寨来就倒头睡大觉,便欣然同意了他们的提议。
我们一行四人,很快就加入了旅游的大军中。
第3章 游方结友
苗寨里商业化的气息确实很严重。
几乎随处都是卖小饰品的商铺和小摊,还有不少所谓的特产店,但里面的“特产”都是些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东西,并不稀奇。
穿着苗服的女孩儿,我也不能区分她们是真的苗女,还是些穿着苗服拍摄纪念照的游客。
我们顺着寨子的青石板路,漫无目的地走着。我之前在房间里推窗眺望的时候就发现了,苗寨里的青石板路是以中心广场为圆心,呈同心圆的形状串连着吊脚楼。而每一条“圆环”之间又有小路相通,所以不管在什么位置,都能够很快走到中心广场上。
“哇,这个好漂亮!”邱鹿指着商铺里一条闪闪发光的银饰,眼睛里闪烁着惊艳的光芒。
徐子戎被她拉着,认命地陪着大小姐东走西逛。他一只手被牵着,另一只手上还塞满了邱鹿买的特产和小吃,不可谓不忙。
我视线一扫,忽然发现一栋吊脚楼的柱子上似乎雕刻着什么图案,因为年代久远已经黯淡了下去,几乎与木头同色。
这些都是很好的素材,我相信越是平淡处越能彰显一个民族的文化之美,相反很多刻意为之的景物倒是南辕北辙”、画蛇添足。
我赶紧举起相机,驻足拍摄。可不过是这么半分钟的间隙,等我回过头的时候,眼前哪里还有他们三个人的人影?
应该是看什么都新鲜,跑远了吧。
我微微叹了口气。这样也好,我一个人可以专心地拍摄一些我感兴趣的东西。
我把相机挂在脖子上,拿手机给他们发消息,说我们在中心广场汇合。那里不管怎么走总能走到,是最好的地标建筑。
发完消息,我看到另一处吊脚楼的木质结构似乎也有点意思,赶紧拿着相机上前去。
这吊脚楼没有一处是现代科技,全靠传统的榫卯结构建成,不仅是有民族特色,对研究传统建筑也很有用处。
我正拍着,突然没由来一阵心悸,那种被某种视线窥伺的感觉又毫无预兆地出现。我脊梁一麻,头皮发紧,打了个寒战,微微的酒意都消散了不少。
我回头扫视一周,可周遭都是来往的人,似乎没有人有闲心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难道又是我的错觉?
我放下相机,转身的瞬间,余光里瞥见在两栋吊脚楼的间隙里,一片藏青色的衣袍飞扬着落下,衣角的银饰在巧妙的角度里折射了一瞬间太阳的光芒。
我顺着青石板路一路前行,看到什么感兴趣的就拍什么,顺道还给几个游客拍了照片。等到了约定汇合的地方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中心广场燃起了高高的篝火,“哔啵哔啵”地响,被一圈栅栏围住,避免有人太过靠近而被灼伤。人流也在不约而同地往中心广场涌,大家的目标出奇地一致,几条纵向通往广场的青石板路上全是人,有游客,也有苗家的姑娘和小伙。
我选了一个靠前的看台坐下,查看着拍摄下的照片。我轻按按键,照片就一张张向后翻动。
这些照片里以建筑和景物居多,有很浓的民族特色。我正快速地翻看着,忽然一张照片从眼前划过,我猛地一顿,赶紧又按了回去。
照片里,吊脚楼静默地矗立在山坡上,木质墙体已经在岁月的风化下呈现出灰褐色。但引起我注意的倒不是吊脚楼。
或许是巧合,我按下快门的那个瞬间,竟然有一个少年从镜头前走过,所以他竟被留在了照片里。
少年侧脸出镜,皮肤白皙,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看得出是一副好骨相。他嫣红的唇衬得后面的吊脚楼都灰扑扑的,眼帘低掩着,看不出他的神色。
我猜他应该是苗人,因为他留着及肩的半长发,编着繁复又精致的辫子,头上还坠着银亮银亮的苗饰。在照片的最下方,是他苗服的藏青色衣领,露出一点突出的喉结来。
应该是他走得快,所以照片里我本来着意要拍摄的吊脚楼都被拍出了自然的虚化效果。
说起来,这张照片应该是被拍废了,但我把手指点在“删除”的按键上,竟鬼使神差地迟迟没有按下。
正在这时,广场上响起了高亢嘹亮的歌声,我也就顺势把注意力从相机转移到了广场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人都在宽阔的看台上坐定,把敞亮的广场给留了出来。只见两队身着苗服的男女从广场的两个入口鱼贯而出,男子在左,女子在右。他们都手挽着手,脸上笑容洋溢,嘴里还唱着苗家的情歌。
“月亮出来亮堂堂,哟——”
为首的女子亮开嗓子,声音高而不破,脆而不尖,仪态端庄大方。其余的女子则簇拥在她身边,笑吟吟地看着对面。
很快又有一个穿着深蓝色苗服的男子越众而出,叉着腰应唱道。
“不见阿妹心慌慌,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