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蛊(14)
现在我无比感激当初的自己。
“氏……”我触摸着碑身上的刻痕,艰难地一边认一边出声,“氏荻……山……界——氏荻山?!”
说完,我自己先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里居然是,居然是……客栈老板曾经给我讲过的氏荻山?
我在导航上都没有找到这个地方,可现在却误打误撞地来到了这里?
“好耳熟的名字。”徐子戎喃喃着。
邱鹿她们在对岸高声问:“你们看清了吗?认字儿不?”
徐子戎有一种被点名的尴尬,立刻说:“这是古汉字,要不是阿泽,你们来了也不认识!”
温聆玉说:“那上面写的什么?”
徐子戎说:“氏荻山。”
隔着低微的淙淙水声,温聆玉修眉微敛,说:“氏荻山……不就是阿黎说过的地方?”
邱鹿还很茫然,一个劲问温聆玉:“哪里?阿黎说过的哪里?”
温聆玉说:“当时阿黎说漏了嘴。有一个叫氏荻山的地方,里面应该是住着一些会下蛊的苗族人。如果我没有猜错,可能就是传说里的生苗。”
温聆玉的猜想竟与我不谋而合。
她转头,视线忽然与我对上。我赞同欣赏地点点头,温聆玉也露出个微笑,面颊却染上浅红。
“你说什么?隔着我听不清。”徐子戎蹦跶了两下,招手道,“你们过来吧,过来看看!”
邱鹿撅着嘴:“我跳不过来,又不想把鞋子弄湿了。”说完,她眉眼一挑,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徐子戎,“你过来背我!”
“我是卖给你的奴隶吗?”徐子戎说着,脸上却带了甜蜜的笑,认命地脱下运动鞋,挽起裤腿,淌着水过去。
邱鹿娇娇地站在原地,等着徐子戎走到了,在她面前背过身弯下身子,才懒洋洋地抬起手,跳上徐子戎的背。
温聆玉瞥了我一眼,默默地坐在石头上脱了鞋袜,挽高了裤腿,也跟着默默淌了过来。
邱鹿在徐子戎的背上,狠狠地瞪着我。那眼神,好像我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似的。
徐子戎轻轻巧巧地背着邱鹿,大气不喘一个,对我说:“阿泽,你看着小温,水里滑溜得很,一不留神会摔!”
他话音刚落,温聆玉脚下就踩中了一块光滑的石头,身体重心顿时失衡,摇摇晃晃地要摔到。我赶紧上前两步,把手里一直拿着的那根树枝递上去。温聆玉险险地抓住树枝,这才维持住了平衡。
“谢谢。”上了岸,温聆玉软糯糯地道谢。
我不在意地摇摇头,带着她凑到石碑前。
温聆玉细眉微敛,说:“这石碑至少是明清时代的东西,刻痕已经很浅了,而且这个图案我似乎在书上看到过。”
邱鹿鼓掌,说:“我们小玉真厉害!”
徐子戎也附和:“阿泽,没给咱们爷们儿丢脸!你们联合起来,不就搞清楚了这石头上面写的什么,又知道它是什么时候立的吗。”
“哼!”邱鹿白了徐子戎一眼,盘着手不说话了。
温聆玉被夸奖了,脸色却不太好,说:“安普之前告诉过我们,氏荻山里很危险,曾经有人把命都丢在这里,搜救队都没有找到人……”
这一句话,就把邱鹿和徐子戎插科打诨的心情给磨灭了。这时,太阳挪到了一朵云后面,森林里立刻就阴沉了下来,温度骤然降了一度,寒意冲破阳光的禁锢升了起来。
我打了一个寒噤,生出些如芒刺背的难受感,仿佛密林中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们似的。视线快速扫过重重密林,树木、蕨类、植物沉寂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
邱鹿环抱着自己,快速搓了搓两条小细胳膊:“我们回去吧,我有点害怕。”
温聆玉也说:“水也打了,还是快走吧。森林里终归不安全。”
我们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之前为了防止在森林里迷路,走在最后的徐子戎负责在就近的树上留下痕迹。他带了户外小刀,手起刀落时动作利索得很,留下一个个“X”形的记号。
我用木枝探索前路,一边循着记号往回走。大家都注意着脚下,一时间也没有人说话,只有我们逐渐粗重的喘息声。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发觉出不对劲来。
我们刚刚出发找水,行走一定没有超过半个小时。昨晚在水泥路边都能听到蛙声,证明小溪离道路是不远的。可现在我们走了接近一个小时,却还是身处在遮天蔽日的森林里。
“不对劲!”我停下脚步,“我们不可能会走这么久。”
温聆玉叉着腰喘气:“我也觉得走了好久……可怎么还没有走出去?”
邱鹿说:“我听到前面好像又有水流的声音!”
我们穿过这一小片丛林,顺着声音走出来。可眼前的一幕让我们如遭雷击。
我们绕了一个小时,居然又回到了刚刚打水的溪流!石碑也在对岸,静默地矗立着,溪岸边几个新鲜的脚印,证明着我们确实是回到了原地。
“怎么会这样?!”徐子戎震惊地前后查看,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我们质疑。
“这太奇怪了!我们明明是顺着印记走的,怎么可能会回到这里来!”邱鹿惊慌失措。
难道是鬼打墙?可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鬼?
但这也太奇怪了。
“或许是我们走着走着方向就乱了。”温聆玉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来,却比哭还难看,“我们再试试,就朝着一个方向走,肯定可以走出去的!”
对,现在不是灰心丧气的时候。
我说:“我们再走吧,可能是刚才我引路的时候没注意。”
邱鹿和徐子戎对视一眼,无奈地点点头。
我们再次从小溪出发。
这次我格外注意,每到一个标记处都刻意停顿了片刻。
就这么又走了十多分钟。
一遍一遍地重复让我探路的动作几乎变得机械,突然,树枝传来的触感一软!
我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率先退后两步。
与此同时,只听“嘶”的一声惊叫,一条约莫两米长的乌黑的蛇从刚刚我杵到的地方窜起来!
“啊!”温聆玉的尖叫刺破耳膜。
邱鹿也吓得躲到徐子戎身后:“蛇!是蛇!”
徐子戎把邱鹿护在身后,但他自己也怕得两股战战。
我们这伙人,对于蛇的认知大部分都是来自于书本,剩下的部分来自网络视频,见过的真蛇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在这样的环境下。
那条蛇似乎是吃痛得紧,人立起来,吐着猩红的信子。它黑色的鳞片有着些微光泽,豆子般的两颗眼睛盯着我,慢慢地把身体弓了起来。
这是准备发起攻击的动作。
说不害怕是假的。
我手心全湿,额头上也滚下一串冷汗,心跳得几乎要从胸膛里冲出来,太阳穴突突地痛。
我只知道打蛇要打七寸,可七寸在哪里却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希望它没毒,有毒也别是剧毒。
正当我严阵以待时,那蛇忽然一顿,弓起的身体骤然松下,迅速地趴回地上,游动着身体毫无预兆地爬走了。
难道是被我们的气势给吓退了?
第13章 山谷村寨
我们静默僵硬地目送那条蛇游走,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我们一个眨眼就再次激怒了它,让它回过头来攻击。过了好一会儿,我额头上的汗水都淌下来沾湿了眼睫毛,紧张的情绪才松懈下来。
“可以动了吗?”邱鹿试探着问。
我捏着棍子的两条胳膊都僵硬了,肌肉又酸又痛:“可以了,那条蛇已经走远了。”
他们这才长舒一口气。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温聆玉声音颤抖着说,“我都看到那条蛇的毒牙了,还以为我们要死在这里了……真的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