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满天星(12)
手确实不疼了,但是裤子里面有点硬得发疼,孟舟喉头动了动,想要随便说点什么打破这个莫名的氛围,但却怎么都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跑了。
回到家里,孟舟大口喘息,靠在自家门后,眼前还是江星野嘴唇嫣红,扯起笑问他“还疼吗”的影子。
好他妈美。
孟舟举起手细细端详,不知看了多久。
那些伤口被血和唾液划出一道道湿痕,又在空气中逐渐蒸发干涸,只留下一些浅浅的凹陷,孟舟知道,最后连这些小坑也会彻底消失。
“大哥,你会看手相了?”对面的何观澜见孟舟看手看得如此入神,还以为他又偷摸开发了新技能,稀奇道,“看出什么眉目来了?”
不怪何观澜这么想,孟舟出来混得早,一路杂学旁收,什么五金修理、木工泥工、理发烹饪都学过,烧烤店刚开不久人手不够的时候,孟舟这个大股东也是亲自下场,后厨前台都干了个遍。
孟舟学东西快,但却很少能对什么保持长久的兴趣,尤其是这些实用的谋生技能,学到摸通了关窍,他就会失去兴趣,半途而废。反倒是没什么用的东西,他还热衷些,比如最近这些天,他时不时就往烧烤店送花。
何观澜也是想不通,他们这个肉香四溢的烧烤店,到底有什么必要插那么多花?是能给花长点营养,还是给肉提升点美感?
孟舟终于停止了对手相的研究,哀声长叹:“澜子,我可能是中蛊了。”
“啊?手相管这个?”
“不是,哎呀——”孟舟撸了一把垂肩的黑发,今晚出门急,没扎头发,长发散下来柔和了他轮廓和五官里天生的锋利,再加上喝了酒,平时看上去凶神恶煞的眼神也蒙了一层温柔的水汽,有几分港风型男的味道。
孟舟随口把前些天和江星野的事和何观澜说了,最后总结道:“我感觉他在我身上下了蛊似的,换做别人这么对我,两面三刀,还跟我装样,我早抽他了,怎么他做这么离谱的事,我非但不生气,还……觉得很刺激呢?”
孟舟不是不经情爱的雏,他了解恋爱,或者说,他所经历的恋爱和关系都是一时看对眼,而后迅速回落到安全平稳的相处中,人说这是平平淡淡才是真,可他只觉得厌倦。
江星野不一样,他从未给孟舟倦怠的感觉。他带给他的体验像那些跳跳糖一样,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跳,又会蹦向什么方向。
又像是那些红玫瑰,看着娇艳无比等人采摘,实则握不住,捏不牢,一凑近就被他刺得鲜血淋漓。
他和江星野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关系?重逢的炮友?店长和顾客?邻居?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但孟舟享受这种感觉。
何观澜却是越听越心惊肉跳:“哥你清醒一点,我看还是横姐说得对,离那家伙远点,他明显不太正常啊。”
“他是有点特别,我也好不到哪去,”孟舟笑着摇了摇头,果然何观澜和姐姐是一伙的,他们不会懂的,“正经人谁当线人啊?”
“大哥,你别这么说……”何观澜叹气,给孟舟那空了的酒杯满上。
老赵一直忧心忡忡孟舟没有一份正常稳定的工作,孟舟自己知道,他不可能有一份老赵眼中正常的工作。他一个坐过牢的人,能有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幸运了,再奢望其他,是要遭雷劈的。
“大哥,我是站你这边的,”何观澜想了想,还是强调了一下自己和他穿一条裤子的立场,“我只是担心你,你和那个江星野,认识的时间也不久,不知道他的底细,他现在处境又这么危险,可以先沉住气,慢慢来……”
孟舟笑了笑,他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江星野根本不按他的节奏来,他两手一摊,说:“你知道吗?我姐说过,他段位比我高,耍手段我一定赢不了他。当时我还不服气,结果搞成这样。”
几次过招的惨败,让他狠狠记住了一句老话,人不可貌相。
“我确实还不够了解他,但是这重要吗?我和你小子认识这么多年,知根知底了吧,可老子也没看上你啊。”
“……哥我是直的。”
“你直你还装gay蜜,陪我姐去做美甲!”孟舟的嗓门大了起来,抓起桌上吃剩的生蚝壳砸向何观澜,他虽然喝了不少,眼睛倒被酒水润地还比平时还亮些,扔出去的准头也不错。
何观澜往后躲,满手的水钻藏到背后,他还以为孟舟心大,不会注意到他对孟横的暗恋,此时只好硬着头皮说:“没有,是我自己喜欢这个款,硬要去的。”
“喜欢个屁,你是喜欢我姐,”孟舟粗暴打断,“喜欢就去追啊,装什么gay蜜,别来连累我们男同风评被害。”
“怎么追?”何观澜被他说得也灌了一口闷酒,满面通红苦笑着说,“经历了那样的事,她怎么可能还接受男人?如果我不说自己是gay,她可能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不试试怎么知道?”孟舟像对何观澜说,又像在对自己说,他举起啤酒瓶对着瓶口吹起来,吓得何观澜赶紧来抢,却已经晚了。
冰凉的啤酒猛地灌进喉咙,多出的麦色酒液沿着嘴角溢出流淌,润湿了孟舟凸起的喉结,和劲边微翘的发尾。真快意,他喜欢沾了酒意的世界,仗着这些酒,他可以拽下所有的虚与委蛇,暧昧试探。
孟舟吐出一口酒气,边说边握紧拳头:“我决定了,我要追他,不对,是我要救他,不对不对,一个不够,两个我都要。”
“大哥——”何观澜哭笑不得,“你都不问问人家怎么想的?”
孟舟用力一拍何观澜的肩膀,恨铁不成钢地道:“傻啊你,这种事哪还需要用嘴巴问?澜子你就是太小心翼翼,所以追不上我姐,我告诉你,两个人那点事得靠感觉,感觉,你懂吗?江星野绝对也对我有感觉……”
他现在确信,自己对江星野并不是一次见色起意的约炮,睡一觉就可痊愈的伤风感冒,而是潜伏期漫长,看似平和,发作时却不可收拾的爱。
第11章 春风沉醉
做餐饮,其他不行尚可,喝酒不行那就糟糕了,虽说酒量可以练出来,但在餐饮同行眼里,天生会喝酒的人就是老天爷赏饭吃,而孟舟恰好就是这么个“天才”。
他“千杯不醉”的称号,是在刀疤烧烤店初建不久时打下的。他们店开得晚,那时这条紫薇街的美食地盘早被瓜分干净,光是烧烤店就有好几家,想出头,光靠美食、服务是万万不够的。
人情,才是最难过的一关,同行们都想试试孟舟的深浅,摆下宴席笑脸迎人,觥筹交错间酒水飞洒,闪过一片刀光剑影。
那一天,从日挂中天喝到月落乌啼,直喝得整条美食街风云变幻,人人为之变色。最后,孟舟踢踢这个,踹踹那个,却没谁爬得起来。
他孤身一人立在一地醉倒的人中,手指勾着酒瓶,像勾着一把刀,晃晃悠悠。
一战成名。
自那以后,刀疤烧烤店生意蒸蒸日上,眼红的人不少,但大部分人都碍于孟舟这尊酗酒凶神,不敢怎么样。
不过今天这酒却喝得不太顺,孟舟才灌了几瓶,和何观澜说几句江星野的事,血就一个劲往脸上涌。不像他平时,喝多少脸上都不显。
何观澜听他信誓旦旦说要救人又要追人的,怎么劝都劝不住,满脑子都是赶紧打电话找孟横求助,孟舟却低声说起正事:“你微信上说的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叫我最近别来店里?”
说到这个,何观澜就来气:“我还纳闷呢,叫你别来,你还上赶着来,月末归帐的时候你反倒磨磨唧唧。”他这个大哥什么都好,就是脑后反骨,别人不让做什么,他就偏要干什么,归帐分红拿钱的大好事,他反而不积极。
“我这不是担心有人来店里砸场子嘛,”孟舟瞥一眼矮自己大半个头的何观澜,他手上那些亮晶晶的美甲刺得自己眼睛一辣,“你这做的什么玩意,万一真有人来闹,我怕你冲上去给人家来一套九阴白骨爪,自己先把指甲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