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之想(68)
顾清渠对他轻轻一笑,踮起脚在周朔脸颊碰了碰,不算亲吻,只能是亲昵的接触。
对外人宣示主权,自己的主权。
那男人灰溜溜地跑了,不敢找茬。
这边的插曲没引起多少人围观,临近午夜,所有人都在迎接跨年,气氛早已被推向另一个高潮。可顾清渠不喜欢,不如回家安安静静地睡一觉,于是他拉着周朔走,越来越快,他们跑了起来。
“你带我去哪儿?”周朔大声地喊,他不敢松开顾清渠的手,人群没有冲散他们。
顾清渠头也不回:“回家!”
“哪个家啊?”
出了酒吧,人声鼎沸地喧闹终于停歇,顾清渠回头,他笑着对周朔说道:“我的家。”
此时,零点的钟声如约而至,满天烟火在红尘世俗中无端令人心安,于是肉眼可见之处皆是彼此魂牵梦绕的影子。
顾清渠突然抱了抱周朔,轻轻在他耳边说道:“周朔,新年快乐。”
周朔来不及回应,顾清渠便离开了,虽然他还对自己笑着,可周朔依旧失落。
“新年快乐。”周朔说。
顾清渠问:“你的自行车呢?”
“没骑,”周朔回答:“扔在你单位门口了。”
“锁了吗?”
周朔想了想,摇头说忘了。
“你的家……离这儿远?”
顾清渠说还行。
周朔抓心挠肝地局促,怎么说都显得不自热,怎么几天不见还生分回去了。
“那我们走路过去吗?”周朔开口说道:“现在这个点儿了,没车。”
顾清渠说:“我喝多了,走不动。”
其实周朔喝得比顾清渠还多,他的心脏血流沸腾,愣是从顾清渠的字里行间听出了撒娇的意思。
周朔往顾清渠身前走了一步,小心翼翼地问:“我背你吗?”
顾清渠甚至不存在片刻犹豫,他答应了,“好啊。”
若即若离,这是周朔最害怕顾清渠的一点。
顾清渠口中的家确实离夜市街不远,就在他单位附近,一个坐落在弄堂中间的筒子楼,有种闹中取静的意境。
周朔背着顾清渠走了一路,酒精早散了,他站在筒子楼下,偏头问:“清渠,还要往哪儿走?”
顾清渠懒恹恹地抬起一根手指,“走中间的楼梯,在五楼,502,钥匙压在门口的花盆底下。”
周朔失笑一声:“清渠哥哥,你可真够随意的,钥匙也不随身带,不怕进贼?”
“不怕,”顾清渠闭着眼睛,把脑袋转了个方向,贴着周朔的后颈看上去相当舒坦,“屋里没多少东西。”
周朔说哦,踩着台阶上楼了。
他心脏的血液集体往上冲,还没得及上头,全让顾清渠吸走了,于是周朔的身体酥酥麻麻地回应着顾清渠。
“你心跳很快啊。”顾清渠感慨着说。
“嗯,”周朔红了脸,“你别往我耳朵吹气。”
第54章 “我不跑了,你放心。”
顾清渠不听周朔的话,不过收敛了一点,可他浅浅地呼吸依旧弄得周朔心神不宁。
周朔给自己转移注意力,他问:“清渠哥哥,你怎么在这儿还有房子?”
“嗯,”顾清渠说:“刚租的。”
周朔原本不信顾清渠的话,什么家不家的全是借口,直到他站在门口,拧着钥匙进了门,懵得不知所措。
还真有。
“好好的为什么租房子?”周朔进了屋,没开灯,他把顾清渠放下,“不知道往哪儿跑的时候确保自己不会流落街头吗?”
顾清渠失笑:“周朔,别阴阳怪气的,好好说话。”
周朔从鼻腔哼出一声:“暂时没心情好好说话,不爱听你可以把耳朵捂起来。”
“……”顾清渠点头说行,爱说说吧。
房间内陈设很简单,周朔借着窗户外微弱的灯光观察,一张书桌一张床,床上的被子没叠,但也不乱,书桌上放着两本书,一盏不太新的台灯,还有暖水壶和茶杯。
真不像长住的样子,倒像是避难的。
顾清渠摸着墙开灯,灯泡的性能也不好,刚亮起来就闪了闪,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周朔的视线避了避,他在躲光,也在躲顾清渠的注视。
顾清渠识趣地笑了笑,“你刚问我什么?”
周朔口干舌燥,嗓子如磨砂纸般粗糙,“这个‘家’……你哪儿弄来的?”
“楼下挂的牌子你看见了吗?”
牌子?什么牌子?
周朔不说话,高深莫测地往书桌旁一靠,不想显得自己十分无知。
顾清渠跟周朔解释:“这里原本是居民楼,后来被政府买下了,挂牌成人才公寓使用,专门租给有需求的单位员工。”
言简意赅,周朔听懂了,他盯着书桌上的水杯,嗓子往下压了压,声音更低了,“你不是有地方住么,何必多花一笔钱。”
顾清渠一笑,“没花多少钱,单位补贴一大半,我每个月就付两百,这样清净。”
“清净?”周朔不耻下问:“清渠哥哥,谁让你不清净了?你躲谁呢?”
顾清渠不装了,直接说:“躲你爸。”
周朔突然觉得是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他被顾清渠噎得哑口无言,脑子里弯弯绕绕的神经猛地被拉得笔直,于是脱口而出:“我也躲他。”
顾清渠:“……”
什么意思?
周朔眨眨眼,“清渠哥哥,我能在你这儿躲几天吗?”
也不能说不合适,顾清渠不会把周朔赶出去的。
都心软。
“口渴吗?”顾清渠生硬的转话题,暖壶里的水是刚烧的,盖子一开,氤氲缥缈,顾清渠给周朔倒了一杯水,“喝水。”
周朔要在顾清渠面前找存在感,他自虐似的把滚烫的开水一口闷了。
顾清渠原本半阖不闭的眼睛睁开了,他伸手拍拍周朔的脸,音量往上提了不少,“周朔!你有毛病吗!不烫嘴啊!”
“还行,”周朔问:“你急了?”
顾清渠:“……”
兔崽子!
周朔的气急败坏的情绪早在酒吧发泄干净了,如今让他再激烈地演戏,实在没精力。周朔这会儿还不太愿意跟顾清渠对视,没说几句话就把脑袋垂了下去,安安静静地呆在一边捏着玻璃杯玩儿。
他卖可怜,还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跟顾清渠斗法呢。
顾清渠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卡着喉咙,冷风一吹,直接劈了叉,他累得慌,干脆往床上一趟,蜷缩着身体咳嗽,越咳越起劲了。
周朔眼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了抽,他握紧双拳,生生忍住了关怀的冲动,于是他纹丝不动地看着,显得十分冷情。
“关灯睡觉!”顾清渠边咳嗽边说话,脚丫子一勾,人就钻进了被窝里,“不睡就走!”
周朔不走,他等着顾清渠这句话,话音落下,人和魂早就跟他并排躺好了。周朔抚着顾清渠的背给他顺气,依旧一言不发。
挺好的,安静。
其实顾清渠还是没想明白以后该怎么样,这种事短时间内想不明白,中途还有周朔强势的干扰——他总能快刀斩落马地打破顾清渠所谓的僵局。
算了,以后再说吧。
这场冷战算是过去了,但过去得不算体面,他们根本问题却没有解决,可周朔和顾清渠谁也不提,他们不敢提,仿佛不说话,那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清渠哥哥,你不用自寻烦恼。”
顾清渠睡着前隐隐约约听见周朔说的话,像做梦一样。
周朔一晚上没碰顾清渠,手也不搭着了,睡相十分老实。他早上睁开眼睛,顾清渠还睡着,于是周朔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刚站起身,觉得头疼,想透一透新鲜的空气。可是刚打开门,周朔就被一股凶猛的西北风狠狠拍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