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之想(31)
许仕文看见了,脖子一缩,怂了回去。
关系相当复杂啊。
老民警扶着眼镜,问顾清渠:“你是他什么人啊?是亲属吗?”
顾清渠没承认,也不否认,“我是他们家的客人,一直住着,他叫我小叔叔。”
老民警听不太明白,但过多于纠结这些问题也没太大意思,于是又公事公办地问了问:“哦,那他家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他的父亲快两个月不着家了,暂时找不到人。家里除了我,还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他身体不好,我认为大晚上的就别让他过来给血压添砖加瓦了。”顾清渠始终不看周朔一眼,“警察同志,我能替周朔做主。”
周朔憋了一个晚上的火气,在见到顾清渠之后烟消云散了,他的视线黏在顾清渠身上,无论如何也跳不开了。
第24章 真有活力啊
能做主就行,老警员简明扼要的把事件的起因和经过说了一遍,他感叹周朔还年轻,不至于为了这些事情去牢里待几天,诚恳道歉,看能不能获得谅解。
周朔不可能道歉,顾清渠太了解他了,这个事情的难度不亚于他跟周老二父慈子孝、和平相处。
顾清渠叹了一声,“还有别的解决方案吗?”
“没有了,”老民警想了想,说:“或者你们再聊聊,看能不能好好说话,把闹剧解决了,反正人都到场了,误会也能解开嘛。”
这种调解基本就是和稀泥。
之后老民警就出去了,说还有工作,让当事人们自己先坐一会儿,都冷静冷静。
外人不在了,剩下的都是自以为心知肚明的同类人。
许仕文最先憋不住,他带着质问,“清渠,你到底站在哪边的?你跟这小子什么关系?!”
顾清渠在想事儿,没搭理许仕文。
周朔替顾清渠回答了,“他刚进来说的话你没听清吗?”
许仕文不知是被逼急了,还是恶壮怂人胆,脱口而出:“你放屁!”
董渊在一旁看热闹,饶有兴致地问许仕文,“那你呢?你跟他什么关系?”
许仕文:“我是他男朋友!”
“哎哟,”董渊阴阳怪气,“这么洋气啊。”
周朔一听这个词,又想揍他了。
顾清渠倒不觉得有什么,从进门到现在,他的注意力就没在许仕文身上过,这会儿回过了神,他心下也有了解决的主意。
顾清渠点着下巴,对许仕文扬了扬眉,“你跟我出来一下。”
此话一出,周朔方寸大乱,“顾清渠,你干什么?”
顾清渠处变不惊,比周朔淡定。他挥手扫了扫周朔肩头褶皱的布料,笑着说:“周朔,你不要闹,乖乖在这儿坐着等我,别没大没小的。”
周朔一怔,十分不情愿地哦了声,说:“知道了。”
许仕文却是洋洋得意,他以为自己赢了。
他们俩没走远,就在门口谈。许仕文刚离开众人视线,就想抱顾清渠,被顾清渠躲了,他鼻子灵,能闻到许仕文身上乱七八糟的气味。
但他不计较,甚至完全没往心里去。
惦记周朔今晚能不能回家谁家呢。
许仕文心知不好,一皱眉,“清渠,你什么意思?”
顾清渠根本不问让周朔单方面斗殴的原因是什么,他护短,护周朔的短,于是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了当地问许仕文:“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万块钱?”
许仕文往后退了半步,满脸警惕:“你什么意思?”
“你别不认,去年年底,你乡下老家盖房子,跟我借了一万,我这儿有你的欠条,今天刚好带着。”顾清渠不笑了,冷得刺人,“我什么意思?我什么意思你应该清楚的。”
许仕文咬着后槽牙问他:“你让我跟那臭小子和解?我脑袋的口子白挨了吗!顾清渠,我跟你什么关系啊,你还有没有良心?!”
“没有,喂狗了,”顾清渠闻着血腥味恶心,根本不想看,“许仕文,今晚周朔如果能回家,你签了和解书,这事儿就算过了。欠条外婆马上就撕,你欠我的一万块钱就当我送你了。”
条件十分令人心动,许仕文顿时觉得脑袋上的口子都没那么疼了。
但如今个人立场明确,许仕文不信任顾清渠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糊弄我的,顾清渠,你现在跟姓周的穿一条裤子!我等会儿把字一签,你捏着欠条不肯还我,最后吃亏的还是我!”
顾清渠跟许仕文讲条件,但不讨价还价:“大家都是人,要脸,许仕文,我跟你不一样。”
许仕文脸一臊,立刻做贼心虚了。
顾清渠懒得看他的表情,“你最好想清楚,我台阶给的够可以了,还有半个小时就十二点了,我没多少耐心,天亮我就把欠条往警察面前送,你这钱不还也得还了。”
许仕文算看明白了——这是谈条件吗?这他妈是威逼利诱!
“行!”许仕文没想多久,一咬牙,答应了,“你不许反悔!”
顾清渠嘴角往上一提,不算笑,还是挺冷漠的,他说好,不反悔。
许仕文看着,心里无端瘆得慌。
老民警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端着茶壶又回来,他讲了些场面话的开场白,接着往下调解。
许仕文非常不甘心,但没办法,他小算盘打得响,先退一步海阔天空,反正活着的日子长,有的是时间算账。
“警察同志,”许仕文没坐下,手里捏着笔,“和解书呢?我签了,这事儿我不追究。”
老警员意料之中的淡定,他让人把和解书递过来,指着最后的签名处,说:“在这儿签个字。”
许仕文板着脸签了。
老警员乐呵呵地说:“都是年轻人,犯不着为了一点小事大动肝火,小打小闹小伤都好说,万一造成严重后果,那可真是追悔莫及啊。”
也算是一个过来人与中心张的劝导了。
周朔梗着脖子不吭声,顾清渠替他认了这话,点头说是。
老警员又转头对着何修慕,“这位何老板,你看你店里那些损坏的桌椅板凳怎么办?如果需要照额赔偿的话,那今天晚上都解决了,我们继续坐着聊,定个损。”
“不用,”何修慕早困了,如今热闹看完,他再留这儿,就是平地起飞的脑残,“不值多少钱,不用追究。我看许先生也委屈,过几天再来我店里好好玩,我给他打折。”
董渊不阴不阳地突然冒出一句:“还是何老板也做人啊。”
何修慕笑:“谁说不是呢,董老板不是也爱往我那儿跑吗?”
周朔终于从打死结的脑神经中嗅出一点不对劲——对啊!董哥怎么在那儿的!
顾清渠扯了扯周朔的衣袖,“走了,回家。”
“……”周朔:“哦。”
何修慕自己有车,先走了,董渊也有车,这会儿没开,但还是客气地问了一句:“顾先生,要么先等会儿,我让人把车开过来,我送你们回去?”
顾清渠跟董渊不熟,不能拒绝得太直接,显得没人情味。
“不用了董哥,”周朔情绪不高,“我跟他一起走,我们一起回去,挺晚了,不麻烦你。”
“别跟我客气,”董渊拍周朔的脊背,“这事儿就过了,你不要多想。”
“好,我知道。”
周朔不会想,他从头至尾就觉得自己没错,他就是担心顾清渠对自己的看法。
可是在眼下的处境中,周朔压根没机会跟顾清渠交流。
许仕文也出来了。
态度不甚友好,怨气主要最准顾清渠。但顾清渠一点不怕,他往周朔身后一躲,这大狼狗觉醒着呢,咬人。
周朔寸步不让,“滚蛋!”
许仕文被揍得留下后遗症,看见周朔脑袋就疼,他咽了口唾沫往后退半步,“我找顾清渠。”
“他跟你说不上话,”周朔冷若冰霜,“有事你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