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之想(51)
顾清渠眼睛刚睁开一条缝,差点被周朔洋洋得意又满目笑意的脸灼伤了眼。他只能把眼睛闭了回去,脑袋转了个方向,实在眼不见为净。
周朔得了便宜还卖乖,新鲜感十足,他缠着顾清渠,非要讨回拿点平衡感。
“清渠哥哥,要我帮你吗?”
“不用,”顾清渠说:“我没你这么大的需求量。”
“哦。”
顾清渠拒绝得干脆利落,周朔不能直接上手,他什么都干不了,又不能一直压着顾清渠。最后只有安安静静地在顾清渠身边躺下。
周朔一手抚着顾清渠的腰,在他脖颈处轻轻地呼吸。
隔着肉体的心跳靠近了,在寂静无声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于是在彼此心里产生微妙涟漪,就像海鸥掠过海岸线划出的波澜。
不轻不重,不偏不倚。
第40章 “靠着我舒服?”
周朔留顾清渠睡觉,就只是单纯的睡觉,不存在半点逾越之举,后半夜安稳入睡。就是这两位睡觉喜欢抱点什么的习惯改不了,两三回翻身之后,周朔的胳膊就垫在顾清渠的脖颈下,自然而然地搂住了。
睡得相当舒坦。
第二天睁开眼,周朔目光所以之处皆有顾清渠的气味和触感,这种感觉太享受了,周朔沉溺其中,舍不得起。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伸手在床上一通乱摸,被窝里只有温度,没摸到人。
周朔:“……”
什么时候跑的?
对于起床困难户来说,早起相当于一晚上没睡。顾清渠站在院子里醒神,八哥挂在树上给他伴奏,如果忽略顾清渠的表情,场面还是和谐的。
周朔站在楼梯间探头往下看,他好像龌龊事得逞了似的,没由来的一阵心虚,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亏得慌——
我干什么?周朔义愤填膺。
“清渠哥哥。”周朔面具一戴,转眼气定神闲。
顾清渠回头,面无表情,嘴巴都懒得张开。
周朔笑意盈盈地往上凑,“昨晚睡得可好啊?”
“一般。”
“什么方面不满意啊,我尽量改。”
周朔靠得近了,顾清渠恍然间在深秋清冷的早晨被温暖裹了一身,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肩胛骨撞了鸟笼,鸟祖宗在笼子里吱哇乱叫。
周朔一棍子往鸟笼里戳,凶狠狠地叫傻鸟闭嘴。鸟祖宗不服气,一声‘傻帽’即将脱口而出。周朔伸手越过顾清渠的肩,往石榴树的树枝上扯下一件旧衣服,不由分说地盖住了鸟笼。
鸟祖宗被关‘小黑屋’,大气不敢出,周朔以胜利者的姿态洋洋得意,手往下一垂,落在顾清渠的蝴蝶骨上,顾清渠就着这个姿势微微仰头,下巴磕在周朔的肩窝。
从某个角度看,他们仿佛亲密拥抱了。
“跟一只鸟都能吵得天翻地覆,”顾清渠嘴角往上一扯,说:“周朔,你幼不幼稚。”
周朔也笑,他让顾清渠靠着,一动不动,“我要是吵不赢它,回头你又得嘲讽我,说我嘴长在脸上就知道吃饭。横竖话都让你说了,我说什么?”
顾清渠哼笑,“怎么,不服气啊?”
“服,”周朔没有包袱,“你说什么我都服。”
周朔肩宽且结实,靠在上面意外舒适,顾清渠困得很,这会儿又想睡回笼觉了。
“爷爷呢?”
顾清渠过了很久才开口回答,“出去买菜了,今天有特价菜,去晚了抢不着。”
“我说呢,这傻鸟这么叫唤他都没响动,”周朔的手掌往下移,搭着顾清渠的腰,“我们今晚能早点回来吃饭吗?”
顾清渠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看你。”
“清渠哥哥,你是不是还困呢?”周朔偏了偏头,下唇擦着顾清渠发顶而过,“再回去睡会儿么?”
顾清渠摇头,“懒得动。”
周朔一笑,“没事,你不用动,我抱你动。”
顾清渠又不说话了,周朔当他同意了,于是掌下使力,想把人抱起。顾清渠好像又醒了一遭,他突然伸手,抓住了周朔的胳膊。
“周朔,你别动了,我不去,”顾清渠的眼睛虚晃晃睁开一条缝,实在撑不住,又闭上了,说话语调拖得又长又缓,“站着靠会儿就行,这样舒服。”
周朔的眼睛微微一睁,他目光闪了闪,雀跃又高兴,“靠着我舒服啊?”
“嗯——”
在周朔开始学习的一个星期里,他身体逐渐适应了文绉绉的环境,但思想偶尔会反抗,于是时间一长,学与不学的状态就会形成两个极端——离姜云华家越近,周朔如丧考妣的气质就越明显。
顾清渠看得出,周朔耐心和冲动快耗完了。
姜云华执教多年,见多了这种学生,太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所以他能把学生的这种情绪直接当个屁放了,专注教学。
周朔背不出《逍遥游》,书本一扔,干脆不背了。
姜老太太送了水果进来,姜云华咬着苹果,冷哼一声,说:“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周朔嘴里叼着笔杆,十分无语。
这老头阴阳怪气谁呢。
这会儿临近下课的时间点,学生蠢蠢欲动想回家,他们学不进去知识,老师自己教不出去学问,姜云华偷个闲,干脆拿周朔开涮了。
“周朔,后面你会吗?”
周朔无所畏惧,摇头说不会。
“不会正好,”姜云华从太师椅起身,来回在周朔晃,“明天周末,你不用来我这儿了,休息两天。给你留作业,下星期一过来,《逍遥游》全文背诵并默写,错一个字罚抄三遍。对了,清渠还给你交学费了,我还要找个机会跟他说呢,下季度的学费得加,加多少看我工作量。周朔啊,我要在你身上花费的精力恐怕不会少了,连个《逍遥游》都背不下来,学费得翻倍!”
周朔:“……”
这老头上辈子干地主的吧。
“老师,”周朔干巴巴一笑,“您别晃了,我头晕。”
“年纪轻轻的晕个屁!以前在学校闯祸叫嚣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晕啊?”
周朔睁着眼胡说八道,“以前年轻啊,不懂事。”
姜云华一声呸差点脱口而出,忍住了,于是为人师表的学究模样又摆了出来,还捏着点恨铁不成钢的分寸,“周朔,你要多学学清渠,那是榜样!”
学着呢,周朔心想。
但周朔嘴欠,他想的不说,说出口的没人爱听,“他忙着呢,都不一定能回家吃顿饭,您老人家恐怕一时半会儿也见不到他。”
姜老太太端着空盘子刚走到门口,闻言,惊讶回头,“清渠?他就在外面呢。”
“什么?!”周朔一跃而起,差点撞翻一桌子的书。
顾清渠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顺一顺周朔的毛,免得小狼狗撂挑子不干了,他还得考虑姜云华的心情和承受能力。尤其是刚开始的阶段,两个人处于帮生不熟的阶段,都需要顾清渠从中调和。
晾了一个星期,是该顾清渠出场了。他既然决定出面了,排场自然是要隆重且态度必须诚恳。
顾清渠特意请了假,提早一个小时下班,他去了趟百货商场,买的东西不算多,又兜了两辆公交车,费了不少时间,终于在晚饭点到了姜云华的家。
姜云华喜出望外,先众人而出,许久不见学生,一时百感交集。
顾清渠上前两步,恭恭敬敬地鞠躬,“老师,好久不见,身体可好?”
“好,好!”姜云华想握顾清渠的手,又觉得不合适,于是虚扶起顾清渠,盯着他的脸瞧,“没变啊,清渠,你可一点儿也没变——多大来着了?”
顾清渠说:“二十六了。”
“哟,那也不小了,”姜云华从严师摇身一变,成了‘慈父’,“成家了吗?”
“还没有。”“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