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之想(24)
顾清渠只吃了半碗面就饱了,他觉得周朔买的酸奶比汤面味道好,于是专心致志地吃一种东西,顺便看周朔吃饭。
周朔把之前对刘莹莹说的‘吃饱了’这话喂了狗,他在顾清渠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地扫干净碗,等抬起眼睛,顾清渠也喝完了酸奶。
“吃完饭了,清渠哥哥,您还有别的夜间活动吗?”周朔坐得端正,看上去十分依顺顾清渠。
“没有,”顾清渠困了,直接说:“回家睡觉。”
这倒是出乎意料了,周朔懵了懵,“你真来这儿吃饭的?”
顾清渠莫名其妙地一抿嘴,“不然呢,特意跑过来跟你抬杠的?这家店一般,我看营业执照,开张也不过三年,周朔,你别不是被人骗了吧。”
周朔两手一摊,“没有,我刚刚骗你的,怕你饿急了咬我。”
顾清渠:“……”
周朔赶在顾清渠撂挑子之前,弯着眼睛卖了个乖,“清渠哥哥,回家啊,下次我绝对不哄你,你想吃什么玩什么我都带你去!”
顾清渠不搭腔,面无表情地往外走,下了台阶,又不动了。
“怎么走啊?”
周朔在他身后,往来时的路一指,说:“走那儿。”
走?
顾清渠太阳穴一跳,他看了眼时间,问:“现在还有车吗?”
“有啊,”周朔一本正经地说,“你往前走二十分钟,有个公交车站,应该能赶上最后一班车。”
顾清渠不想走路,他头一偏,目光正好落在周朔的下颚上,“你今晚不回家了?”
原本是不打算回的。
周朔别别扭扭地磨了磨牙,他的目光快速往下一落,又收回来。周朔不看顾清渠,眼神也不落在实处,“不回去干嘛,留这儿喝西北风啊,吃得够饱了。”
顾清渠保持原来的姿势,他看清了周朔下巴冒头的新鲜胡渣,不明显,于是心不在焉地问:“你的自行车呢?”
周朔:“停在游戏厅了。”
“游戏厅在哪儿?”
周朔憋着气,他不敢再嗅顾清渠身上的味道,容易走火入魔。这会儿又起了风,顾清渠头顶的几缕发丝轻轻搔弄着周朔的下巴。
心痒难耐。
周朔像坐上了千米高空的秋千,浑身包裹刺激的体验感,随时都能坠入深渊。
可一切到头来都是周朔的自我拉扯,属于在逼仄角落搭台唱的独角戏,无人知晓。
“嗯?周朔?”顾清渠没听见周朔的回答,他觉得奇怪,于是微微抬起了头。
这烦人的头发丝终于不挠人心烦了,周朔气色如常,说话语调也没任何变化,装得一手好蒜。
“卡拉OK厅隔壁,就我们刚刚来的地方。”
顾清渠说哦,人没动静。
周朔不给自己挖坑的时候嘴皮子格外利索,他笑问:“清渠哥哥,就五分钟的路,你走得动吗?走不动我背你。”
顾清渠不轻不重地刮了周朔一眼,不接话茬,否则没完没了,他哼唧一声,转头就走。
这一路上走,两个人可谓心怀鬼胎,各自藏了八百个心眼。周朔依旧在心里盘算,他觉得事情没那么巧,顾清渠能出现在这里,跟自己看见一晃而过并且进入酒吧的身影重叠,仅仅是为了吃口饭吗?
周朔不太信,于是他把顾清渠带到了酒吧的拐角路口。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进去把自行车推出来。”
顾清渠站在熟悉的位置,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大概能猜到周朔的用意和试探,并不捅破这层若有似无的窗户纸。
顾清渠也装着呢,装得纯良又不知错所,“在哪儿呢?”
周朔随意指了个方向,“弄堂里面,地方窄,路不好走,你别进去了。”
“行,快点。”顾清渠抱手往墙上一靠,头垂下去了,好像随时能睡着。
周朔离开得很干脆,干脆利落地往拐角一躲,静悄悄地看顾清渠呢。
酒吧刚开业,除了第一天热闹,这段时间人少,并且那里还有十分严格的‘会员’制度,一般人不知道,知道的人不一般,所以显得冷清。
偶尔经过两三人,目光都会在顾清渠身上流连忘返,越来越露骨。顾清渠却不自知,依旧低头闭目养神,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被人叼走了。
这样一场较量下来,最先认输的是周朔。
当一个陌生男人带着不可言说的目的,停在顾清渠身边点烟时,周朔再也忍不住了。
“没心没肺!”周朔气急败坏地喷了一声,“操!”
不是骂顾清渠,他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陌生男人刚抽了一口烟,正要开口说话,下一刻,周朔点着自行车铃驾到,他冷若冰霜地开口,“顾清渠!”
顾清渠不动声色地一笑,睁开眼睛时却一脸茫然,他好像被身边散发着求偶信号的男人吓了一跳,这边胳膊又被周朔粗暴地往他身边拉,脚下踉跄,差点摔了。
周朔单腿架着自行车,上半身却稳如泰山地接住顾清渠,嘴上没好话,“清渠哥哥,以后肚子饿了就多吃几碗饭,瞧着弱不禁风的样子,这样也能摔吗,你是不是小脑不发达?”
顾清渠无言以对,“我的饭不是都让你吃了吗?”
“是啊,”周朔阴阳怪气地说:“所以你看有人敢打我的主意吗?”
顾清渠:“……”
有啊,没准相当受欢迎。
陌生男人头顶上有天线,看得十分透彻,他不自讨没趣,也觉得自己打不过周朔,很识相地走了。
周朔身上的刺没下去,他没好气地对顾清渠说:“上车。”
顾清渠动了动自己的胳膊,没抽出来,“你能先把手松开吗?”
周朔不听顾清渠的话,他攥着手下车,接着拦腰把顾清渠抱上后座。
“坐稳啊。”
顾清渠没支撑点保持平衡,只能抓着周朔的衣服,“……哦。”
周朔坏透了,蹬着车专门往崎岖不平的路走,一路上下颠簸,把顾清渠到点就困的睡意硬生生颠没了。
当大二八瞎了眼似的穿过一个大水坑,顾清渠差点从后座摔下去,周朔刚要开口嘲讽,却感腰间皮肉生疼,他低头一看,他的肌肉被顾清渠的手死死拧着,毫不留情。
周朔额头青筋往外冒,太阳穴突突地跳,“撒手!”
“兔崽子,”顾清渠使着力,从牙缝里挤出话,“这点儿疼就受不了了?你纸糊的吗?”
周朔一分神,没把住车头,两个人差点一起人仰马翻了。
“清渠哥哥——”周朔能屈能伸,立刻服软。
顾清渠松了手劲,接着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周朔的腰侧,“听话,别闹了。”
清风拂耳的哄骗,骤然把周朔的血色抬上了脸,他想掩饰,却显得欲盖弥彰,最后只能磕磕绊绊地说了声哦。
第19章 “我送你上班。”
周朔这一路没事找事的茬,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开场白找铺垫,可从嘴里蹦出来的字掉了七零八落,直到家门口,他愣是没把话问出来。
顾清渠太困了,他不想跟周朔玩这种你比划我猜的游戏,于是进了院子,头也不回往自己屋走,“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欸……”周朔别别扭扭,抓耳挠腮。
就在这时候,乌漆墨黑的院子里突然蹦出一句尖锐的、不似人嗓的声音,“少爷好,少爷吉祥!”
顾清渠:“……”
什么玩意儿,叫谁呢?
周朔起了半身鸡皮疙瘩,他猛地蹿到石榴树下,打开院子的灯,于是借着一点灯光,周朔侧头一看,只见那倒霉的尖嘴八哥正居高临下、傲慢无礼地盯着他们俩看。
周朔一时五味杂陈,“它怎么在这儿?我爷爷不是拿它当宝贝一起睡觉吗?”
顾清渠:“你爷爷连你都嫌烦,它还能比不上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