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我在故宫装喵的日子 下(89)
她的目的,不是仅仅为了参军。
她是想要看一看,想要去试一试,想要走一走她夫君走的路。
若是将这样的柳娘,束在汴京之中,岂不是更加可怜?
夏安然犹豫半响,还是问道,“官……皇兄,汴京城内有若干小报,是否均为民办?”
见他吞吐模样,赵祯以为他是想要在小报上头连载话本,便笑着故意曲解“阿弟是想要做一出版者?这倒也好办,我名下也有一报社,转给阿弟便是。”
大手一挥发给小弟一个报社当做零用钱的仁宗皇帝在此后捂着胸口,多少有些心痛得匆匆告辞回了宫。
他转头就将自己给夏安然写下的两个字给忘记了。
“记者”
代替广大民众前往事情发生的现场,或是接触事件的当事人。
将事件真相及其代表的意义,透过报导呈现于大众媒体之上。
于后世,其被称为无冕之王。
哪怕在这领域内有着害群之马,亦有枉顾良心之辈,却也不乏为了真理为了良知投身其中,并且为了发掘和曝光真相而努力的媒体人。
任何一个行业,任何一个领域,都会有令人敬佩的人和令人鄙弃的人,夏安然那并不会因为若干个反面的例子就一杆子打黑这一群人。
报社和记者相辅相生,但事实上记者的存在价值,也不并不完全寄托在报社之上。
夏安然想要预先培养的是战地记者,之后还有民生、商业、官场。
这很难,首先小报的普及率不够,受众不大,既如此需要的记者便不会很呈规模。
加之世道很乱,记者的人生安全得不到保障。还有种种如何筛选如何划分,什么可以刊登什么不可以等等问题。
如今是办不到的,唯有等到赵祯一定程度集权,民间在国泰民安下文盲率大幅度降低,民众也愿意参与到国事方可。
会有如此想法还是因为北宋并不流行“愚民”那一套,反而鼓励民众多读书多识字,且北宋政治气氛宽松,民间不禁止议论时事,若是到了北宋末或是南宋……此无可行也。
让夏安然生出这样念头是因为汴京城中有报社印发许多的小报,上面刊登着各种各样的事件,有的是国家大事,有的是民生小事,但总归脱离不出汴京这一个圈子。
这是因为为了保证新闻的时效性,供稿人也就圈在这一个圈子里面,说到底,与其说是一个国家性质的报纸,不如说是地方的小报,充满了局限性。
但是,长期处在这样一个闭塞的环境之中,会导致人们对于生活的状态认识不足。
比如一个从小生活在深山里面的人,他是想象不到外面的世界究竟是如何的精彩,因为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美好,他也不会有出去看看的想法。自然,就不会有拼搏的动力。
同理,一个生活在京城富饶圈子里面的人,他能够想象在外界,在他视线不可及的地方、在他社交圈不涉及的地方又是怎么样的吗?
是困苦、是痛苦、是不快、是贫穷、是灾荒、是饥饿,他们都不知道,除了极少数人,大部分人都会觉得高枕无忧矣。
如此会有什么结果呢?
这会让朝中贵人们因为生活太过幸福,错以为自己已经很强大,国家已经很富裕,人民已经很幸福。
对于家国天下的世界里,上层人士对自己的实力错误估计,以及失去紧迫感的结果是致命的。
为帝王,为高层,唯有生活在“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紧迫中方可有正常的前进节奏。
统治者的不思进取会导致灭亡,安于现状就是最大的罪过。
很可惜,但凡进入盛世后,每个朝代的上层人士都会沉溺于轻歌曼妙四方来朝的美景中。
所以,用一句稍有不妥,大道理却无差的话来概括的话,那便是——歌舞升平日,朝堂倾颓起。
要解决这种问题的方法,唯有让朝堂中少数的清醒者不断得看到这个京畿重地外的世界。
只要有部分人醒着,总能撑起大半个朝堂,最怕的是所有的人都醉了。
初次之外,别无他法。
在夏安然的初步设想中,记者并不等于暗探。
他们是明探。
他们不负责查到个人身上,他们只负责将自己看到的东西零散记录下来,而应当有专业的人从这些零散的信息中提取资料和异常,随后跟进调查。
唯有如此才能更大限度得保护记者的安全。
但是,他想,在实际操作中,如果真的建成了一个这样的网络,部分记者势必也要承担一部分探子的工作。
柳娘想要去了解她丈夫守卫的土地,想要知道她的丈夫为什么要成为一个军人,想要知道为什么在家里面并不缺钱的情况下,她的丈夫却要去从军,那么,不妨让她成为一个记者。
让她用眼睛去看,用心去领会,然后将她看到的、感觉到的东西,再传递给更多的人。
这是他的突发奇想,当中还有许多需要完善的地方。
譬如如何要保护身为女子的柳娘安全就是一个难题。
这些可以慢慢来,暂且不急。
夏安然沉吟片刻后,还是准备先要将如今的小话本写完。
日子就在话本被白家的小报刊登、传播后一日日过去。
白家的报社一旬一期,上旬登的是女郎的版本,凄婉绝望,让一干武林人士看得很是不适应。
好多汉子红着眼眶将小报甩在桌案上,一虬髯大汉悄悄桌子,又叫了一碗酒一饮而尽,随后将碗重重敲下愤愤道“这白家越来越不像话了! ”与他同行之人颇有些莫名其妙得看了他两眼,他放下了手中的杯盏笑道“怎的,兄台前些日子不还夸奖白家小报信息精准,没让你白费功夫吗,现在白家如何又惹了你?”
一连灌下两碗酒的大汉轻轻丢下酒盏,敲了敲被他方才丢在一旁的小报言道“你快看看这白家的文章,我知道《武斗联盟》完结了之后他们一时间也找不到旁的话本顶替,但也不用寻这些,这些……哎!”
他一时找不到形容词,只能重重叹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这般严重?”另一郎君挑着眉将小报拿了起来,很快就找到了占据最大版面的话本页面,一看名字他就皱了眉《予夫书》什么玩意?
这,这看名字就觉得不像是白家的出品,莫不是登错了地方?
他蹙眉继续看下去,片刻后便知道这并非是他料想中的情爱小说,讲述的却是一个将要和有情郎成婚的女子的故事。
她的未婚夫婿一听闻边关告急便丢下了筹办许久的婚事决议参军。女郎起先虽有不解,但却为情郎打点,送他去了,一等便是两年。
文中虽未细说,但是诸人均知说的便是那澶州之战,众人也只那场战役如何惨烈,女郎的夫婿又是头一批应征而去的军士,后辽军大军南下将战线直直压到了澶州,若非先帝亲征,北方都将失守,更不必提前一批被派去的兵士了。
果然,又激战数月后,檀渊之盟签订,女郎收到的却是一纸公式化的丧书。后女郎说服家人,与亡夫牌位成婚,又领了一个儿郎传嗣,日日平静度日。
直至十八年后,边关烽烟又起,此时她已儿郎长成,父母俱丧,再无牵挂的她终是穿上了戎装,踏上了从军之路。
女郎最后如何并未言说,只留下一女子策马持枪而去的剪影,留白于众人。
附一行小字,正是
郎君一去十八,今妾扛军枪,着军装,从军令。
待我同归,你我携手共还乡。
男子放下了小报,面上怔怔,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这一桌的沉默并不是个案,此处酒楼正是白家在松江的一个报刊发售点,平日里头江湖人士都已经习惯了买上一册报,叫上一碗酒,点上若干下酒小菜,在这儿看完小报后和萍水相逢的江湖人谈谈天聊聊地,再各自走江湖。
尤其是在《武斗联盟》连载之时,此处更是请了当地最好的说书先生,每日都有评说这话本。
久而久之,围坐在这儿听评书已经成了江湖人的习惯,再加上近些日子白家的酒楼连连推出美味又便宜的小食,在这个圈子里面很是火了一把。
酒楼的掌柜见着场内一片宁静,这些配刀剑而行的郎君们一个个沉默不言,偶有出声也是叫来加酒加菜的,同平日里头鼎沸(八卦)场景全然不同。
他心中有些惴惴,忙回头看了一眼今日于堂中坐镇的自家小少爷,白玉堂感觉到掌柜的眼光,挥了挥手表示没事。
预料之中的罢了。
以他的眼力自然早就看到了这些歌闷声不吭喝酒的有几个都红了眼眶。
只是以习武之人的定力还在强自压着罢了。
白玉堂轻叱一声,对于这些江湖前辈们脆弱深表不以为然,还未入江湖的小郎君最不喜这种情情爱爱生死离别,男儿家家的,当以杀止杀,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想要回家看看便回家,想媳妇了就想了,偏做出如今姿态给谁人看?
年轻的白三郎此时尚未遇到牵他心神之人,更是不识情爱滋味,故而他自不能理解堂中儿郎们的种种姿态。
他只挥了挥手,令人将之前大哥吩咐的小点心端出来,算是抚慰一下大家受伤的心灵。
虽然在白玉堂看来,他也不明白这些大老爷们有什么好受伤的。
正在他心中腹诽之时,门口忽然冲进来了一个年轻人,这年轻郎君相貌英挺,有几分憨厚老实之色,若是夏多多在此,竟然会认得这就是当年他在跟随夏安然南下之时,被他飞过去抢走小鱼干,又被他丢了一兜小点心之人。
此人乃卢家的少庄主,而若无意外,今年下半年他便要继承庄主之位。故而如今前任庄主已经将卢家诸多事端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卢方此人人如其名,长的方正,身材魁梧,性格也极为方正。自他开始逐渐接手卢家百事后,卢家在其带领下便是有理也让三分,便很得人心。
直到白玉堂为备考跑来了松江府,他和卢方一见如故,白家也和卢家很有些因缘,便在卢家庄住下了。
白玉堂好吃,作为一个金华人,他对河海鲜极其感兴趣,偶尔一日他得到了夏安然的书信,上头说了一种唯有最新鲜的鱼类才可一品的吃法,为了捉到这鱼,白玉堂便随着卢家的渔船出了海。
谁知就在那次,他便遇到了隔壁邻居丁家的船队,丁家人蛮横无理,渔网捞过了界偏说是被海水吹过去的,当即本是冷眼白三少便随手捞起了几粒石子连连弹射,将丁家的船夫打得嗷嗷直叫。如此,便和丁家结下了梁子。
后来丁家同卢家便签订了彼此明确的“楚河汉界”,言曰若是谁人过界,便要将一船渔获交付给对方,自此小半年,方才彼此平静。
见白玉堂在此端坐,这年轻人看上去松了一大口气,脚步也缓了下来,他快步走近道“原来你在此处呀,我还以为你又同他们闹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