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英雄以貌娶人[综](下)(49)
熟悉的原因……
是因为，曾经有人用轻柔到能让听者不禁动容的嗓音说过那样一段话。
“master，立香，你看过关于我们的那个传说吧。你觉得由他们撰写出的故事究竟存在着几分真实？我是不是邪恶的魔女，这一点无关紧要，毕竟我对神的仇恨没有半分虚假。可是，我想让你知道，我希望你能够相信……”
“我的陛下……我最尊敬，最仰慕，也是我最深爱的那位大人啊。”
——罪人之国的开国之君，也是唯一的亡国之主，传说中的魔王埃利克。
——无论他是否死去，无论他背负怎般恶名，他都是只存在一时的泡影之国永远的君主，他的子民憧憬他的强大，感激他的仁慈，并且，永远——永远，都会将他的荣光铭记在心。
银发，金眸，喜欢黑衣，武器是枪的埃利克陛下，给他的最恰当的形容，唯有能够照耀世间、给仰慕他之人也带来温度的耀眼的太阳。
“只要曾经见他一面，他的面容，他的身姿，不管过去多少岁月，都绝对不会忘却。”
脑中浮现出了那一幕。
恰好便是昨日，在昏暗得让人喘不过气的骷髅海上，突然出现的银发男人——还有，在海面崩裂看来的透明而又绚烂的无穷冰花。
印记在那时就已经落在心间了，如今只不过是随着记忆的复苏，再惊艳地浮起。
藤丸立香终于明白了。
果然，无法遵循逻辑，事实就是这般惊异。可是，就如摩西先生所说的那样，遵循内心中的强烈的直觉。
埃迪都没想到，这个橙发的小姑娘看上去弱不禁风，实际上很是聪慧。这么快，就已经揭开了他的身份。
“Lancer先生，你——”
因为激动，藤丸立香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拉住了男人跟描述中没有区别的黑色披风的衣角。
“就是，安塔希娅小姐的——”
她很急切，可能是因为猜出了真相，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确认，也可能是因为，关系亲近的姐姐似的英灵终于等来了她等待了数千年的重要的人，不禁为她感到高兴。
“你的真名，叫做埃利克！”
激动的话音落下。
惊讶之色刚浮现在埃迪的脸上。
——对吗？
这个疑问却没来得及说出口。
他们的身边，突兀地出现了像是电视机花屏一般的模糊影像，持续了大约十几秒，模糊影像才变得清晰，显露出了远在迦勒底的现实人物投影。
……
在现实世界，时间刚好指向早上七点钟整。
按照正常的习惯，迦勒底的工作人员现在才刚起床，还要过一阵才能到管制室上班。
他们平时的上班时间就已经够早了，然而，此时的这个人来得更早——这还是在半路上撞上了意想不到之人，耽误了一阵的情况下。
重复做过成百上千次的操作，按理来说应当早已烂熟于心，闭着眼睛都能完成。
可是，按照烂熟于心的操作打开仪器，锁定特异点中藤丸立香等人的位置，设置投影，传送……
罗曼戴着手套的手有些微地颤抖。
按下确定连接的按钮时，他的动作还有一瞬的停顿，也不知道是受到由心而生的莫名忐忑的影响，还是因为，平常看他不顺眼的女性Assassin就在背后冷眼看着他。
安塔希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到这里来。
在那个岔路口狭路相逢后，她只想目不斜视地迈步离开。可是，还未走远，罗马尼·阿基曼就在背后叫住了她。
语气不对，顾左而言他，给出的借口倒是说得过去，但是，在这时对她说起，就更显突兀。
他说，之前因为胃痛暂时让达芬奇带了一下班，有半天没见到立香她们了，听说那边的情况好像有些糟糕，Assassin如果也在担心她们，可以和他一起到管制室来看一看。
在隐瞒着什么。
她当即就看穿了。
可是，问题可能就出在了这里。明明看出了疑点，向来不欲搭理这个男人的安塔希娅，居然在漫长的迟疑过后，真的跟了过来。
虽然她还是没有跟罗马尼·阿基曼说一句话，心里给自己的解释是，她确实很担心御主和玛修，过去看一看，让自己安心也无妨。
然而……
除了担忧。
忽然间在心中蔓延，疯狂滋生的奇怪预感是怎么回事。
只有怨恨才能触动的灵魂在震颤，可又并非不安，而是安塔希娅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的变得陌生了的情绪。
“……”
她不着痕迹地咬住了嘴唇，紫眸中掠过一丝迷茫又警觉的冷意。
这时候，投影好像已经连接上了。
克制住心慌，安塔希娅停在罗曼椅子背后，侧目，望向浮现出特异点画面的显示屏。
然后，她就看到了——
他也看到了。
……
……
“怎么一露面，就是这么一副哭丧着脸的表情啊。”
“高兴一点，应该高兴才对。别傻愣着了，把圣杯收回去，然后赶紧让我们也离开这个破地方——真是的，比起看真人，你们更想要隔着这么小一块屏幕看我吗？”
这句话里，说的“你们”，把某个男人也包括了进去，但安塔希娅肯定没有注意到。
他们当然都没有哭丧着脸，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哭得出来。
他们的心情略有不同，但大体是一样的。
特异点那边，时至今日适应了重逢的情景，却一定没适应重逢之时还要让对方哭一哭的男人虽然话音坦荡，很有他的任性自我的风格，但仔细一看，神色略有些不自然。
略过最不适宜的扭扭捏捏的时间。
把御主拎起来，往肩上一抗的男人侧过了脸，但平淡之中难以掩饰的感慨与欣慰，仍旧透过话音传递到了遥远的另一个空间。
“有什么话，一会儿到了再说吧。”
“嗯。”
“我回来了。”
……
——我回来了。
就这四个字，如此简单的四个字，所包含的情感经过了千年的沉淀。
对于被他或是出于苦衷，又或是出于疲惫任性地抛下的人来说：
看不见尽头，也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的痛苦啊。
无论如何，无论寻找多久，都找不回心爱之人的绝望啊。
只想守护重要的人，最后却还是失去了一切，在无怨无悔中被后世之人妄加的污名。
被瞒在鼓里什么都不知晓，就被唯一爱着的人怀着愧疚之心为他加冕的荣耀。
全都……
全都融化成了从眼角滑落的温热的雨水，浇灌在了这四个字上面。
初次踏入这片名叫迦勒底的土地，埃迪就把泣不成声的安塔希娅抱在了怀里。
他的女孩儿……就年龄上，这么称呼可能太幼稚了，但他就想这么叫。
他所疼爱的女孩儿跌跌撞撞地扑来，想要扑倒在他的脚前，亲吻他的鞋面。埃迪当然不可能让她这么做，他把她拉起来，按在自己胸前，安抚似的抚摸她的紫发。
“只有这个时候，才会向我撒娇的安塔希娅……没关系，尽情地哭泣吧，对我的埋怨，在哭完之后，全都可以冲我发泄。”
“不，不，不……怎么可能埋怨……陛下……埃利克陛下！我……呜……”
在安慰之时，埃迪就停在灵子转移的机器前。暗沉了些许的目光越过安塔希娅的头顶，还看到了正在关心同样转移回来的藤丸立香两人，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往他这里瞥的粉发男人。
他真的很想过来。
光从眼神就暴露了内心所想的一切。
埃迪心中的疼痛又出现了，正想要向他招手，让他也过来。
但是，在手臂抬起之时，全然出乎意料地，现在叫做罗马尼·阿基曼的男人就像是受到惊吓一般迅速移开视线，转过头，看似镇定地继续跟少女们说话。
直至，那边终于交谈完，他才跟少女们一起走来。
“你好，经过我都听立香她们说了，非常感谢你，给了我们巨大帮助的Lancer。”
从语气到动作，都将初次见面之人的态度扮演得无比完美。只不过，如果再将眼神也恰当地掩饰一下，那就更完美了。
——可就只有眼神，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
罗曼的笑容看在埃迪眼里，勉强，而又莫名地讽刺。
这一次，是他主动向他伸出手，似是要握手：“我是罗马尼·阿基曼，迦勒底现任临时指挥官。欢迎你的加入，传说中理想之国的国王，埃利……”
“……”
埃迪的金眸除了瞳孔略暗，此外并没有任何异样，就算有，他人也看不出来。
罗曼的话没有完，只把他的名字说了一半，就被男人以冰冷之态打断了。
他根本就没有跟他握手的打算。
把罗曼已经举到他身前的手掌冷硬地按了下去，埃迪用手指略微地擦了擦安塔希娅眼角的泪水，轻声说了一句：“先等一下，我去还一个东西。”
说罢，撇下他们，他径直向前走——灵子转移室的门口，竟多出了一道人影。
迦尔纳很早就来了。
但他这个不争不抢、就算喜欢的人便在前面不远处也能保持平静的性格，让他仅仅是停在这里，远远地看到他，就能够满足。
他们之间，有许多话可以说，也可以什么都不说。
埃迪看到他，不提心情如何。来着之前，没想过这么快就能和才分手的前恋人再见，他走过来，只是想把之前分开时忘记给他的东西还给他，仅此而已。
“项链只有两条，没有多余的了。”
之前从衣服下面掉露出来，被藤丸立香看到的项链，此时被埃迪摘了下来。
迦尔纳的目光落在本属于埃迪的项链上，眼里终究浮起了一丝动容，口微张，似是想说什么。
而埃迪的神色淡淡，虽然注意到了几乎在刹那之后闯入视野里的金色的王，也没有往那边分出多少注意。
他只是把挂坠握在手中，重重地捏了一下，再放开。
“你的那条已经没有了。不过，如果你还想要照片，这个就给你。”
第120章 第四章
英灵接受召唤, 来到现世的只是一道与外貌性格记忆都与本体一般无二、只是实力削弱到只剩十分之一的分.身。
契约期间的所有经历，按理来说，并不会同步被本体接收, 只是会在分灵回归英灵王座时, 带来记忆所化的书，让英灵座上的本体翻阅。
亲身去经历, 亲自去感受, 所得到的触动肯定比间接阅读而来的触动更加深刻。那时分灵所得到的记忆, 也不一定能够让本体记住。
然而, 迦尔纳却记住了。
实在是因为那段记忆虽然短暂, 但之中“自己”所产生的种种奇妙的感情，如股股带有甜味的清泉，流淌进英灵本体的心间。
他把这本书看了很久。
翻完了第一遍，又认认真真地倒回去，再仔细地看了第二遍，慢而专注地看了第三遍、第四遍……
从开始到故事的中途，忍不住露出微笑。
分别的最后，又忍不住感到悲伤。
回归的分.身似是也将迟迟没能消散的残留情感融入了体内：心口的钝痛, 比喜悦、欣慰和满足还要深一点的失落, 以及, 终于驱散掉迷茫的恍然。
——我喜欢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