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英雄以貌娶人[综](下)(37)

　　这也刚好。
　　埃迪洗完澡出来，依旧不穿拖鞋，只敷衍地用干毛巾擦了几下的头发依旧湿淋淋地往下滴水。
　　他坐在床边，让做什么都认认真真的迦尔纳捡起那张被舍弃不用的毛巾，把他的长发裹住，从上到下一点一点地搓动。
　　暂时没有被顾忌的眼前的那几缕湿发把水滴到了脸上，视线被模糊了半帘，而且，一张嘴，就会有水滴进嘴里。
　　无所谓了，反正，没有擦头发习惯——或者说，没有自己动手给自己擦头发的习惯的埃迪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迦尔纳说话。
　　“话说回来，我们之前工作攒下来的存款还有多少？总觉得是不是快用完了。”
　　“按照目前的开销来算，大概还能供我们再坚持一个月……在那之前，我会再回到咖啡店打工的。”
　　“然后又被只看脸的小女生们包围吗？啧，不用打工，太没有追求了，做什么不能赚钱，非要做麻烦的事儿。”
　　“我觉得不麻烦啊，都很简单——”
　　“不。”埃迪突然打断他，“你知道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吗？”
　　迦尔纳动作没停，嘴上老实回答：“不知道。”
　　“非常简单，以后要是没钱了……”
　　随着话音，他侧过身，隔着水分逐渐增加的毛巾，半干了的银发从英灵的指间滑脱。刚好，埃迪屈起来的食指，一下子就敲在了迦尔纳的胸前。
　　不是敲在肌肉或是肋骨上能够发出的声音，而是更加清脆的轻响声。
　　“就把你胸口的这颗玛瑙挖出来卖掉。”
　　他故意严肃地说。
　　迦尔纳：“……”
　　没有停顿，迦尔纳抬手，真的要掀开自己的上衣去挖玛瑙——
　　“停停停！我开玩笑的，你当什么真！”
　　埃迪一惊，连忙把这个耿直得不行的傻小子拦住，实在是没想到迦尔纳会真挖。
　　然而，迦尔纳抬眼看他。
　　“不会，我没有当真，只是假装了一下。”
　　埃迪：“……”
　　“跟你开一个玩笑。”
　　居然会开玩笑了的英灵用一本正经的声线道神情也很一本正经：“怎么样，开心一点了吗？”
　　“…………开心，开心开心！都要被你笑死了，满意了吧。”
　　他的眼角抽了抽，颇为不忍直视，撇开头，似是很不耐烦地把英灵卷起来一半、把肚子露了出来的衣服唰地拉了下去。
　　虽然这个玩笑其实并不好笑，但是，埃迪的心情着实因此好转了不少。
　　他还是很想杀掉伊什塔尔，一联想到那个女人就在隔壁活蹦乱跳，郁气就要克制不住地奔涌而出。
　　可是……算了。
　　迦尔纳还在给他擦头发。
　　毛巾和凌乱的发丝摩擦着湿漉漉的脸颊，这点细微的触感，反倒没有英灵的手指在发间移动的感觉来得清晰。
　　也不知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
　　埃迪又来了一个转身。
　　这次就不是开玩笑地去戳英灵胸前的玛瑙了，他直接搂住了英灵纤细的腰，不顾头发和还搭在头发上的毛巾，抱着迦尔纳，两人一起倒在了床上，以面对着面、两眼的距离更近的姿势。
　　轻放在英灵腰间的右手停了一会儿，就换了一个地方。
　　埃迪用指头勾出了挂在迦尔纳脖子上、却藏在了衣服底下的项链，掰开吊坠，就能看到夹在里面的照片。
　　他也戴着和迦尔纳这个一模一样的项链，就连项链里的照片，也一模一样。
　　“来做一个约定吧，迦尔纳。”
　　“做什么约定？”
　　“这条项链。”
　　被他勾在指间，让略微扩散开、失神开的视线久久停留的藏着照片的项链。
　　“只要它还在，我们就不会分开。”
　　仔细想想，他果然还是非常重视，非常珍惜这段才刚刚起步的感情，轻易不愿放弃。
　　与此刻珍视的重要之物、重要之人相比，仇人，怨恨，厌恶……这些东西，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他愿意尝试。
　　主动跨出这一步，从喜欢，上升到爱——别人对他的爱，他也完全地，愿意接受了。
　　所以，因为重视，即使确信自己就算没有刻意强调，迦尔纳也会保存好这条项链，埃迪也还是说道：
　　“一共就两条，没有多余的。”
　　——要保护好啊，丢了的话，我可不会再给你新的了。
　　说出这句话时，侧躺着的男人嘴角含笑，眸中神采奕奕，将他本就在微湿的浸染下显出温柔之美的面庞点亮。
　　理所应当地，迦尔纳将所有的细节都记下。
　　然后，他就听到了自己略微带起了一丝起伏的声音：
　　“好。”


第115章 第五十章
　　难得有一次, 埃迪一个人出门，没有带上迦尔纳，连卢卡斯都没有带。
　　他在外面待了大约半天的时间, 去了哪儿, 干了什么，暂时都没有向迦尔纳说起——虽然, 他不主动开口, 迦尔纳也不会特意去问就是了。
　　恋人出门在外, 就老老实实留守在家的英灵跟贤惠的妻子莫名地像, 不过, 他不用做家务，顶多在卢卡斯从窗外飞回来之后，拿出准备好的肉喂给它吃。
　　那么，卢卡斯就像这两个家长养的小孩儿——还是大多时候都傻乎乎，只在某些时刻特别敏锐的熊孩子。
　　“嘎！”
　　卢卡斯说，埃迪大人的身上有青草，雨水，森林的味道。
　　卢卡斯飞到埃迪大人肩头, 再仔细地嗅了嗅, 发现除了青草、雨水、森林, 竟然还混进了一丝奇怪的味道。
　　嗯, 好像是一头脏兮兮的野狼！
　　可惜它不会说话，就算有重大发现，叫出来也没人能够听懂。就连埃迪也只是发现卢卡斯突然一下很激动, 不知道它激动的原因是，居然有位于食物链低端的“猎物”敢在他认定了的主人身上留下了哪怕只有一点的腥味。
　　实在是忍无可忍。
　　然而，与卢卡斯的激动形成了鲜明对比，埃迪这时候显得相当冷酷无情，只敷衍地搓了搓鹰的脑袋，就把它拍到一边儿去了。
　　“迦尔纳，你在干什么？”
　　回家后的第一句话很是寻常，但在这个家里，却是至少平均一天出现一次的高频率台词。
　　话音响起之时，迦尔纳就在沙发上坐着。
　　看背面还好，若是让迦尔纳起来，端详这张沙发的正面，就会发现，真是惨不忍睹。
　　虽说现在是实体时的家居状态，但之前被黄金甲的尖刺戳出来的无数个洞全部留在了沙发垫上，就算本质没事，还能再坚持用上一阵，仅是看着也还是有伤大雅。
　　坐在这张沙发上的迦尔纳，就在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盯着对面的电视在看。
　　埃迪回来的时候，他偏移了一下目光，给予了恋人最起码的欢迎。但后面，他又把视线转了回去，看电视机的态度，竟然比刚才看埃迪时的认真程度相差无几。
　　“埃迪，我在看这个广告。”
　　迦尔纳看着电视回答。
　　英灵白皙的面庞被电视散发出的荧光笼罩了一层，没有营造出阴森森的可怕效果，反而更显全神贯注地肃穆。
　　“啥？”
　　埃迪不明所以，也把视线投过去看。恰好，广告里的解说像是提前预知到了这是一个关键的时刻，及时扯起嗓子热情激昂地吆喝起来：
　　“XX家具城季末活动大降价！大降价！原价xxx的大型家具现在只需xxx！一次性购买超过xxx日元的顾客，甚至可以得到抽奖机会！”
　　“特等奖：豪华温泉旅行情侣两人卷！在温泉水的包围下欣赏池边的晚樱，泡完温泉还有酒店提供的高级自助餐，所有费用一卷报销，机会难得不容错过，亲爱的顾客朋友们，赶快来XX家具城选购吧！”
　　还不止是声音热情嘹亮。
　　在埃迪蹙眉望过来的时候，广告里推销了那么久的主持人终于入境。一手挥舞着特等奖的温泉双人行旅游券，另一只手拿着喇叭，因为脸朝着镜头，就像是针对不好搞的埃迪一个人在进行劝说——
　　家具打折！
　　“打了折还是那么贵，而且，我们不需要买家具吧。”
　　温泉旅行！
　　“温泉么……这个听着还不错。不过呢，有个很重要的问题。”
　　沉吟了片刻，男人说到了必须严肃对待的重点。看完了广告的迦尔纳把头转了过来，他们两人又静静地对视了半晌。
　　“首先。”埃迪开口，“你是听到了‘情侣’这两个字，才会对这个广告感兴趣吧。”
　　迦尔纳很坦率地承认了：“是的。”
　　“那么。”埃迪继续说，“泡泡温泉确实不错，但是，迦尔纳，你忽略了一点。”
　　在这一刹那，他微微昂首，金眸中冷光一闪而过，从中浮起的，更多的是面对残酷现实的无奈。
　　“你觉得，以我们的运气，能抽到那个特等奖吗？”
　　能吗？
　　这两个，拆开看每个幸运值都不高，合在一起幸运直接跌破E还要往下坠的倒霉的男人，能够一举成功，抽到据说只有万分之一概率的特等奖吗？
　　答案当然是——
　　“啊，几乎不可能吧。”
　　迦尔纳沉默了一会儿，给出了这么一个果然还是很残忍的答案。
　　不过，残忍主要是针对埃迪。
　　运气始终不太好的英灵虽然确实很倒霉，但他自己却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倒霉过，反而觉得，自己其实相当幸运。
　　因为幸运，才能遇见美好的人。因为幸运，才能亲身体会到“美好”，这是此前完全能用无欲无求来形容的英灵从未得到过的感受。
　　他无比感激，内心早已满足。所以，这里的话实际上只是客观的评价，经过判断，他们俩能抽到特等奖的概率约等于零。
　　“所以……”
　　“嗯，只是看一看。”
　　迦尔纳说，他只是看一看，就真的只是看一看。
　　关了电视机，英灵就面色如常地站了起来，伸手，把埃迪刚好脱下的风衣接到自己这里，挂回到衣柜里去。
　　是的，埃迪今天出门，没有穿他那一身老年人品味的衣服，而是重新换上了黑色。
　　黑色的贴身上衣，长裤与长靴，外加深黑色的风衣，他的身姿看上去既修长又挺拔，从头到尾的黑色被银发和金瞳冲淡，带有的是一股沉而不算压抑的气势。
　　他许久没有恢复成这个正常的样子，由此可见，今日出门去做的事——或者说，去见的人，应当对他而言都非常重要，需要严阵以待。
　　将视角再转回来。
　　脱掉了风衣，埃迪还在换衣服。
　　平时在家的时候，他都是穿睡衣，和此时正套在迦尔纳身上的睡衣是同样的款式，只不过颜色不一样，尺寸也不一样。
　　然而，把外出的上衣脱下之后，埃迪却并没有去拿睡衣。
　　他把已经习惯了的老头衫套上，踹掉靴子，踩上了瞬间就能把他从气势逼人的魔王变成悠闲懒散老年人的拖鞋。
　　此时，对着镜子再把头发抓在手中，在用皮筋扎起的过程中，埃迪睁眼，看到了镜子里仿佛一下子从“正常”回到了平凡的自己。
　　他的动作有极其短暂的停顿。
　　因为起初抓得有些随意，有银发从指下松落，轻巧地垂回到耳边，若有若无贴着沾染上凉水清冷的面庞。
　　长发一半被束起，还有一半凌乱，显现出的金眸被镜面的水雾所朦胧，眸色并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