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血祭(79)
虽然无法行动自如,可好歹还存有神识,对魔族而言,灵智与力量成正比,越是等级高的魔,越具有智慧,在当时那个百废待兴且屈居人下的时代,曾为仅次于魔尊的身为幽冥近侍之一的魅姬,无疑是魔族最后的精神寄托和希望。
四千年来漫长的岁月里,也是她带着族人反抗,即便收效并不显著,可至少不至绝望。
对于一个种族来说,若是在残酷下连最后的反抗和希望都没有,只是麻木的接受和承担,那么这一族的末路也就不远了。
而带领整个魔族走过这段艰辛岁月的魅姬,无疑成为新的领袖,无论是精神上还是力量上,魔族对她的信任崇拜敬畏和向往绝不亚于当年的魔尊凌煦。
若说凌煦是带领整个魔族繁荣昌盛,甚至傲视整个神魔大陆,逐鹿称雄,那么魅姬则是带领真个魔族走出绝境,带去希望的火种。
魔族的记忆中凌煦的存在渐渐淡了,因为对于那个时代,曾经过于光辉傲人的历史太过耀眼,只会让人愈发不堪眼前的生活,而魅姬的身影则被牢牢印刻在魔族心中,同希望一起,紧紧捆绑。
虽然不乏有人怀念曾经的辉煌,希望找回那样高高在上,统领大陆复兴魔族的日子,可绝大多数人还是无法不承认已经被漫长的时间磨平了太多楞角,更何况当年主战派和实力强大的魔死的死伤的伤,沉睡不醒盼不到日头的人更是大有人在。
所以,当时隔四千多年,即便如今凌煦再度归来,想重回魔尊的位置号令全族,若都是些唯唯诺诺被时间消磨了士气的人,也不过徒劳。
更何况他的归来是有目的的,在他眼中,魔族,自始至终都没有过,若应要安排一个位置,不过是他长久甚至空虚乏味令他快要疯狂的岁月中,一个不可多得的有趣棋子,因为自己任意随性的处事风格,族中不免出现支持和反对的声音,随意他便可以展开排除异己的杀戮游戏。
因为无聊,因为空虚。
可当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当所有人都在他的威慑下卑躬屈膝时,漫长的岁月中又是无止尽的空虚无聊,所以这世间有一场无论褒贬却被传诵已久战争——神魔血祭。
因为无聊,因为空虚。
无论是神族还是魔族,都出乎了他凌煦的意料,一方执着的征讨想要立于顶峰,一方顽强的抵抗,不愿就此认命,再兴致盎然也无法维持千年有余,来来往往的戏码再次让他百无聊赖。
可是,却好巧不巧的在此时让他遇见了一个有趣的人,然他重新燃起兴致的人,只是那时的魔尊并不知道,这个人燃起的何止只是一时兴起,轮回的命盘早已转动,这个人便是他千万年来岁不知情,却在冥冥中等候已久的人。
他不后悔为他放弃所有,因为那在世人眼中无尚的荣华富贵地位身份对于他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一局游戏而已。
而如今他想要找回爱人却无法拒绝如此地位身份的效应,他需要重回魔尊的位置,再次站在那个巨大却空荡荡的大殿上,发号施令。
虽然魔族崇尚力量追逐力量,奉力量强者为尊,这是印刻在他们灵魂深处的本能,可如今的魔族并不缺这样一个人。
魅姬虽然能力不如他凌煦,可四千多年深重在族人心中的低位却不容忽视,他可以像曾经在魔域建立制度那样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屠尽所有阻力以及可能成为的阻力,他不在乎,更不屑。
只是此刻,他不能,他需要很多的人手,去帮自己找回那个惝然若失的怀抱,他更没有时间、没有精力,他不在意、拖得起,不代表当世突然杳无音讯生死不明的爱人也拖得起。
而唯一能在短时间内满足所有条件的,只有魅姬,他的幽冥近侍。
娶了魅姬,立为尊后,自己在重归魔尊之位,顺理成章,各部落再无异议。
他本不留恋那个位置,唯一的目的就是想找到爱人,且魅姬自己也清楚其中缘由。
虽然人前贵为尊后,而事实上依旧从属分明、依旧是幽冥近侍,他没有理由拒绝,且在那个非常时期,他根本无法拒绝!
而如今,他要如何跟怀里的爱人解释,要怎样才能让怀里的爱人平心静气的听完这一段话,无论相信与否,只求他让自己有一个向他解释的机会。
无论是生气还是嘲笑,都能领自己欣喜不已,因为他还在意自己,至少他心中还有自己的存在,无论爱恨,可若是麻木无感满不在乎,这才是他凌煦此刻最为害怕的。
“啧啧~这不是尊贵无比此刻又得新欢尊后幸福无比的魔尊大人么~怎么纡尊降贵的跑到这里来伺候一个病人?这种下人都不一定愿意干的活儿还是让我们来吧,好歹也是做哥哥的,总有手足之情在嘛。”
不知何时踱步进来的第四大天使捷烈看似悠闲自在实则不发紧凑的靠近,一脸纳闷的看着坐在床上,怀里抱着昏迷的熔夜的凌煦,伸手想要接过。
凌煦没有吱声,也没有移动分毫,只是微眯着眼,斜向下看着空无一物的地板,而捷烈却在手进入凌煦视野范围内时,像是被什么东西烫着了一般,急忙手回了手,仿佛余惊未消似的扶了扶指尖,悻悻道:“做什么好像我要吃了他似的,不过想看看他烧退了没有而已。”
白眼一翻,继续宣泄着不满:“要说真对他不利的话,我还担心你会不会旧仇未消,冷不防的对他不利或者再一个高兴给他弄死呢,要知道你可是有前科的~”
凌煦眉头倏地紧敛,却始终没有做声搭理。
即使他伪装的再好,即使他可以骗过所有人,可其中却不包括他凌煦,虽然表面上一眼就能看穿其实力深浅,就像他的为人一样,脱线简单甚至是有些令人头疼的少根筋儿。
可冥冥中反而令人生疑,七大天使中四天使的实力不是最佳却也不是最弱,如此恰到好处的拿捏,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失控,即便是生死攸关的刹那依旧能如此处变不惊从善如流,这本身就不简单。
任何神魔的力量都有巅峰和低谷,且在危急存亡孤注一掷之时难免会有惊人的力量爆发。
而这一切,在这个男人身上却从未发生,仿佛是一个早已设定好的存在,凡事不会太过,却也不会太差。
若硬要说在七大天使中什么人让他凌煦上心需要特别注意的,除了熔夜,便是眼前之人,而前者是因为爱,后者则是因为看不透。
“别总是看到我就摆出一副提防的样子行么,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捷烈一脸无辜的摆弄着自己的指甲,“要说需要提防反倒是我应该做好不好,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又一个情绪失控让我不知道伤重沉睡个几百上千年~”
打趣的口吻却丝毫没有让凌煦掉以轻心的说服力。
知道辩解无果,捷烈无奈的弹了弹衣袖起身:“这一世若再把他弄丢,便是重写命盘也于事无补咯~”
话毕,捷烈再不多做停留的离开。
毫不相关的两个人却出奇的说出相似的话,凌煦不禁紧了紧臂膀,抱紧了怀里的人,仿佛生怕自己一个疏忽爱人又会从自己的眼前消散流失一般。
第116章 第十九夜 迷之云雾
第十九夜 迷之云雾
“呵呵~”熳月出去端药,这一进屋竟看到方才还老老实实各归各位的两人此刻竟紧紧拥在一起,虽不意外却也难免不生打趣之心。
“平时他这明打明的不让你碰拒你于千里之外,你倒也不用这么记仇吧?人家生病难受着呢,你倒挺会趁人之危,啧啧,抱的还挺使劲儿,不怕捏死他了?”
闻言,凌煦不着痕迹的松了松臂膀放松力道,却也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熳月但笑不语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把手里的药碗递给凌煦,没有丝毫想要代劳的意思。
凌煦接过汤药看了许久却不急着动作,熳月不禁好笑:“连我也要防着?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凌煦不为所动,依旧只是端着,没有倒掉也没有要给熔液服用的企图。
“吃不死他的,要真是吃死他了我给他抵命行了吧?”熳月不禁苦笑,竟没有气愤的一跃而起。
凌煦不置可否的轻哼出声:“你的明怎堪与他的命相提并论。”
难得发善心的想要关怀一下,还好声好气的出言相劝,连顶撞的态度都尽量无视不做计较,可这并不代表他熳月能没有底线的一再容忍,他没有这个义务。
“那你就别给他喝,我倒要看看就靠他这样到底抗不抗得过去!”熳月猛的一屁股坐在窗前方才捷烈坐过的地方,怨毒的冷笑着。
而凌煦却仿佛疑心全消,将怀里的身子摆了摆正,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一手环过熔液的前胸端着药碗,一手执着汤勺轻轻搅动了几下,随即舀了半勺出来。
可失去意识的熔夜面色苍白如纸,双唇也是惨白的紧闭着,凌煦看了看手里的药匙,又看了看熔夜紧闭的双唇,将药匙轻轻丢在碗里,仰头喝了一口含在嘴里,一手顺势侧过熔夜的脸,轻捏着颌骨让唇瓣微微开启,低头,附唇。
来不及吞咽的褐色药汁从唇瓣间溢出,顺着唇角滑落。
没有任何轻薄之意,只是单纯的想让他把这药喝下,微皱的眉头难掩焦急之色,一口一口的哺喂,耐心,小心。
有谁见过那个曾经傲视八方屠戮整个大陆的魔尊竟为一个男人如此小心翼翼?即使是他本人也无法在在四千多年前料想到未来的某一天自己竟会如此温柔。
一碗药喝得小心翼翼提心吊胆更是路途多舛,而一直静静旁观的熳月只是不冷不热的送了八个字作为评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或许真是仙丹灵药,这前一刻才服下,下一刻就有了反应,方才还面如死灰苍白如纸的熔液突然不安的皱了皱眉,好似极为痛苦,难耐的轻哼出声。
凌煦见状猛的回头,迎视上一旁的熳月,那目光恨不得将那个坐在窗边一脸悠闲的男子生吞活剥了。
“别这么看我,真不识好歹,你先看清楚他的情况再发作行么?”关心则乱,熳月明白。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又何尝不羡慕他有这样一个人关心着自己,自己历经坎坷,可好在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即便是因为着了凉受了风寒而发烧却依旧冰冷的身子却不禁有回温的趋势,面颊渐渐浮现红晕,虽显病态,可好歹不再苍白。
额角微微渗出细汗,苍白的双唇也因为不适而轻轻合动,低垂着眉眼如颤抖的蝶翼般抖动着。
“本来他的时间已经停止,我虽然能唤醒他不愿离去固守尸身的灵魂,可却无法帮他再次开启时间的流动。”看着躺在凌煦怀里的熔夜不安的躁动着,时不时的发出些许低吟。
“可没想到明明世间停滞不前的身体竟然会生病,或许世间真有起死回生也说不定。”
“他没有死!”他怎能允许他在自己的视线外独自死去?
“你若执意这么坚信着也无所谓,”熳月所所谓的耸了耸肩,可言辞却是意外的坚定,“可事实就是事实,由不得任何人信与不信。”
抱着怀里的人,低头用自己的脸颊轻轻磨蹭着爱人的脸颊,再次恢复些许温度的温热,凌煦心下五味陈杂。
其实在半月居意外见到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的不同,一个人的气息可以改变,可却不会凝滞,即便会因为情绪的拨动而产生一些变化,却也不过是短暂的,凝滞就是停止,永远的停止就是……只是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从燎风那里就有听到他当时被救回去的情况,只是自己不愿相信,眼见为实,凭别人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