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血祭(107)
看不出天色辨不出时间,谁都无法确定在方才的幻境中到底呆了多久,但唯一相同的是,大家因此消磨都不少,无论是体力上还是精神上,所以在克罗说出先休息休息整顿安排一下再做打算的时候并没有人有异议,反倒是有些不谋而合的默契。
达成一致后便再无人多言,连风扬尘沙颗颗散落的声音都听得真切,虽说还聚在一处,却并不限制各自的活动范围,各自寻了个自己觉得舒服的地方便落座,不愿多言的或坐着或靠着或躺着,有人闭目养神,有人放目远眺,但大家的神情却出奇的一致:复杂、深沉,仿佛努力回避又仿佛在记忆力努力找寻着些什么。
因为凌煦的强势态度宁死都不愿让熔夜离开寸步,熔夜无奈,只得顺从着,两人一起靠着一处底部凸起的岩壁,周围是大片大片时而稀疏时而密集的红莲丛,凌煦垫后。
一把掰过熔夜的身子让人靠在自己的怀里,一手顺势拦在熔夜线条流畅没有半分赘肉的腰间,强硬的不容反抗,一手不顾熔夜早已铁青的面色,将熔夜的一只手包裹在自己宽大炙热的手掌中。
熔夜虽然脸色铁青却不是因为不愿,而是当着这么多人面这么肆无忌惮,刚开始自己可以不介意,可也不能总这么腻着。
但挣扎尴尬只是刹那,想想也就过了,他的心境自己也有,那是失而复得的后怕,若是方才彼此在幻境中其中任何一方有哪怕刹那的犹豫,那飞虹潭的一幕便是诀别。
轻声一叹,放松僵硬的身体靠在凌煦的胸膛上,熟悉的热度透过彼此的衣物熨帖着自己体温过低的身体,浓烈的气息萦绕在鼻息间,难以言喻的安心,侧过头,靠在凌煦的肩膀上,碧色的眼瞳悠远迷蒙的看着不远处只露出些许衣角的燎风,虽然困倦疲乏却全无睡意。
感受着凌煦抵着自己额头的侧脸,听着他渐渐趋于平稳的呼吸,熔夜也闭上双眼,尽量跟随着他的呼吸而呼吸,假寐着,让他以为自己睡了。
为了万无一失不让凌煦疑心,熔夜等了许久,久到连毫无睡意的自己都被酝酿出几分昏昏欲睡的迷蒙,碧色的眼瞳悠悠睁开,眼前一如既往荒凉,黄沙弥漫卷起红莲赤色涟漪阵阵。
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身子,听了半天观望凌煦的反应,而凌煦却仿佛熟睡了,没有丝毫动作,一边将手慢慢的从凌煦手中抽出来,一边将凌煦扣在腰侧的手移开,轻轻放在地上。
待一系列的动作结束后,熔夜又静默了片刻,回头仔细查看着凌煦的反应,确定并无异样后才稍稍活动了下胳膊腿,蹑手蹑脚的起身离开。
第155章 第六十三夜 昼·夜
第六十三夜 昼·夜
以为大功告成的熔夜便走的小心翼翼,便舒展着胫骨,没有看到自打他站起来背对着凌煦的那一刻便突然睁开的幽蓝凝眸,没有半分睡意,更没有半分朦胧。
清亮的仿佛能看穿世间一切般锋芒锐利,只是片刻不离的胶着在熔夜身上的视线多了些许温和,多了些许复杂和凝滞。
熔夜知道燎风还没有睡,虽然只能看到一个衣角,可他心里却这么认定,且事实就是如此。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燎风虽然没睡,却拿着一块破碎的白玉玉坠在手中,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若不是眼睛还睁着,熔夜定以为他睡着了。
“怎么,这个时候他竟放心你一个人跑到我这儿来?”自始至终的看着手中的白玉吊坠连眼角眉梢都没抬一下的燎风突然开腔道,仿佛并不意外熔夜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一般。
熔夜先是一愣,仿佛有些意外,但随即很快镇定了下来,优雅的踱着步子在燎风身边坐下,侧目,看着燎风手里的碎玉,挑了挑眉,不置可否道:“认识这么多年竟看不出你喜欢这个。”
“是啊,我也不知道我竟然会喜欢这个,竟然是现在才知道……”燎风神情茫然,看着碎玉坠的眼眸满是复杂,连向来高傲不羁带着些许不屑轻狂以为的灿金眼瞳都不禁暗淡了几分。
熔夜不禁皱眉,这样的神情自己在清楚不过了,那是自己和凌煦之间彼此常有的,压抑的,痛苦的,亦或者更为深刻难掩的,燎风的眼神有过之而无不及,反倒是多了几分苦涩和无奈。
想着自始至终自打自己来到现在都没有正眼瞧过自己一眼的燎风,熔夜心下便有了答案,本想着为着幻境中的事儿再说明白些,如今看来倒也不必,说自己自私也好,说自己无情也罢,总是此刻熔夜心里有的只是长长一叹,一块石头的落地。
“怎么碎了?”见燎风一脸愁眉苦脸的模样熔夜也不好因为自己心事了解就拍拍屁股走人,怎么说虽然纠葛颇深,爱恨情仇,可却更是如兄如父的存在,不禁开口问道。
闻言,除了问话才哼哼两声的燎风堪比一块僵硬的石头,此刻却仿佛被无形的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一般,难以抑制的一震轻颤,手里的碎玉也跟着晃动:“是呢……碎了,竟然碎了……早就碎了……”
熔夜闻言不禁皱眉,即便是在于自己的相处中燎风也从没有露出如此挫败低靡的情绪,即便是当初,他宁愿用偏激的手段不惜玉石俱焚的让大家一起毁灭一起挣扎,也不会独自一人躲在角落里哀叹缅怀些什么,更不可能露出如此消极的一面,此刻他的简直漏洞百出,若是谁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随便动动手指他便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我不知道你在意些什么,后悔些什么,亦或者此刻缅怀着什么,追悔着什么,那都与我无关,”这么说或许太伤人心,可熔夜认识的燎风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精灵王,而不是此刻龟缩在记忆中难以自拔的懦夫,“与其在这里懊悔,不如想想眼前,只有尽快结束了这些,你才能做你想做而此刻无法做的事。”
不待燎风反应,熔夜起身,转身便走,将那句“你其实并不爱我,亦或者说从来就没有爱过我”的话咽了下去,这种事情,比起旁人的告知,还是自己领悟到比较好。
你之所以不愿放手不是因为爱,亦或者说比起所谓的爱更多的是因为不平衡,因为你想不明白为什么完全占据一切优势的你会输给凌煦,太久的时光早已将那一点点可能的、朦胧的幻想、爱恋消磨殆尽,有的,只是你的偏执和想象,其实你的固执在于你的骄傲和自尊,不过因为不敢二字而已。
荣幸彼此相识相知,始于友情,却也止于友情。
回来的熔夜正对上凌煦眉头紧皱的模样,一如方才自己走是坐靠在身后的石壁上,可熔夜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的。
“怎么了?”话还没说完就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说要相信你,所以我信,所以我等。”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回荡,温热的气息顺着耳际一直暖到心底。
熔夜知道他担心,也知道他心底的焦急,可却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按捺,回拥住凌煦,轻声道:“谢谢。”
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谢谢四千多年来的不弃不离。
“睡吧。”忙了一天,一路艰险让人后怕,还了个姿势让熔夜能在怀里躺的更舒服。
靠在凌煦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听着耳边有力沉着的呼吸声,感受着揽着自己的有力臂膀,熟悉的气息萦绕,下意识的附上左手无名指上的血玉,温热一片,不知是它原本的温度,还是因为参杂了自己的温度,让人心安。
“平日里不见你这么积极,今天倒是起得早,”紫衣紫发的男子似笑非笑道,紫水晶一般的眸子满是冰冷,“果然备受重用的人就是忙碌,不像我这么个大闲人,整天没事儿的瞎逛哟。”
眨眼间天地变换沧海桑田,脚底和头顶皆是虚无的白芒一片,血红的红莲法阵缓缓的转动着,泛出的光柔和,却不容人忽视,哥特式的建筑半隐在身后的云雾中,仿佛柔软的棉花一般,伸手,却又感觉不到什么实际的触感。
眼前是一个浅碧色的玉石架子,晶莹剔透,隐约可以看见其中均匀的云纹簇拥着。
架子上是一个红莲云纹的玉盘,盘中放着一个通体幽蓝的石头,与初见时一样,剔透干净,没有半分浑浊杂质。
看着眼前似笑非笑一脸冷意的昼,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一如自己同样怔愣于自己的名字竟是夜、此刻所在的地方名叫云夜殿一般,眉头微蹙,心里知道他在意的是什么,却不是能解释清楚的时候。
“别多想了,事情不像是你想的那样,等度过了这一劫你就会都明白了。”碧发碧眼身着一身浅碧衣衫的夜温言道。
“我想的是什么样?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多想了?”昼冷笑。
“如今您身份不一样啦,我怎么想的哪用得着您多费心思啊?有空不如多揣度揣度他的心思,说不定讨得人家欢心了,地位便一日千里了,我们这种小人物哪里敢对您指手画脚,更怎么敢蹬鼻子上脸的向您讨个说法?所以说您还是忙您的,我的事儿也就不牢您操心了!”
“昼!”欲言又止,夜皱眉凝视了昼许久,一声轻叹,收回了视线,“罢了,反正我现在说什么也是白费,等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而面对夜的一脸难色,昼却不以为意,冷哼一声,小声嘟哝却仿佛故意要将给夜听一般:“不就捡了个石头么,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还宝贝的不行,拿出来邀功,啧啧,还真敢做。”
话毕,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看着昼渐行渐远的身影,夜收回了视线再次落在了通体幽蓝的石头上。夜也不明白红莲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突然告诉自己跟昼一起出去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好像知道有这么个东西似的,却又不明说。
明明让自己去找却又好像并不想让自己找到一般,直说尽力就好,要是没什么异状也不必勉强的去寻,起初夜还觉得奇怪,这找就是找,不找就是不找,这么随缘的做法还真是少见,而且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说要和昼一起,但却又不能将这些话告诉昼,弄的昼一路上总是夹枪带棒的,彼此之间总感觉有个疙瘩。
原本一路上倒也没什么,天地混沌一片,仿佛两张巨大的调色盘还没有将颜色完全的晕染开来,满目的红莲怒放,红的触目惊心,微风拂过,仿佛鲜血流淌般泛出阵阵涟漪。
一路上的记忆都是茫然混沌的,甚至有些错乱,虽然清楚的记得其中的每一个过程,却总觉的有几分不真实,然后就是遇到了这么一块石头。
还能清楚的记得那日带着这块石头回来时红莲的神情,虽然隐藏的很好,但夜敏感的知道,那样的情愫叫做无奈,埋藏在更深处的,叫做绝望。
红莲说逃不掉时的口吻,夜不禁以为他会哭,是那样的哀伤凄凉,力量地位如红莲都不禁要感叹、要逃避的到底是什么,几日来夜不停的思考这这个问题,不敢问,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寻找答案,红莲最后依旧嘱咐自己不能对第三个人提及,既然躲避掉、既然逃不了,那就只有接受和克服。
所以自己缄默不语,所以连亲生哥哥都没有告知,静静观察着这几日的异样,却不过是自己的多疑,天地照旧,万物依然,混沌一片,众神各司其职安分守己的甚至连拌嘴挑衅都没有。
第156章 第六十四夜 昼·夜2.0
第六十四夜 昼·夜2.0
当然,除了方才昼对自己的一番冷嘲热讽,但是夜能够理解,无论是谁都无法从容过的接受向来最为亲厚无话不谈的亲人对自己有所隐瞒,甚至做事儿还闪闪躲躲的总是避着自己。
轻抚上宛若凝脂般触感的幽蓝石块,圆润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棱角,只是不知是自己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总感觉正中心的位置颜色格外的深沉,仿佛一个黑洞,将四周的颜色都吸了进去,却也并非实心,若是对着光,隐约还能看到折射出的几缕异常深暗的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