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血祭(70)
“你若再敢诅咒他一句,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凌煦低吼着。
“好啊!”闻言,燎风突然大笑起来,“你倒是说到做到啊!我也想尽快去好好陪陪他!不知这一个人的轮回路会不会辛苦!”
仿佛隐忍了许久,凌煦猛的松手,一把将燎风挥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没有找到他的一天我是不会相信的!”
蓝眸一转,仿佛想到了什么,紧绷的唇角缓了缓弧度,绝望的凝眸浮上些许满足:“我一定会找到他,即便要死,该死的也不会是他!”
看着凌煦大步流星的步出寝殿,灿金的眼瞳逆着光完成月牙状,无声的笑着:“是啊,即便要死,该死的也不该是熔夜!……我不会放手的……”
仿佛自我安慰,亦或者自言自语,燎风冷静的坐回大殿,闭目养神。
茂密翠绿一眼望不到边的参天大树、天使们生命的起点——生命之树,早已沉寂几千年的神域,依旧宏伟辉煌,只是少了几分生气,多了几分寂寥。
而在这茂密的生机之处、九重天的巅峰却隐隐蕴含着骚动,对于整个神域而言,时间仿佛静止一般,自那一刻起,七天使死亡,六天使禁锢,而其余五位天使则因重伤而不得不陷入昏迷沉睡,漫长的岁月里,神族只剩下等待和沉寂。
而在这生命之树上,却仿佛时间的流逝都变得飘渺,亘古不变的翠绿,一眼望不到边的参天,孕育生命的无上灵力,在他的永夜之巅,本该沉睡着五张俊美英挺的容颜却少其一。
看着四个弟弟的睡颜,大天使克罗俯身坐在一边的枝头,目光飘渺莫测。
仿佛意识到有人的注视,亦或者本该到了苏醒的时刻,一双双灵动的眸子纷纷张开,一张张恬静的睡颜成为过去。
或许是因为太久的沉睡而是身体僵硬,四人皆是有些不习惯的活动着手脚,连意识都仿佛仍在睡梦中无法立刻同现实联系起来,一个个眨巴着眼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大哥?”最先回过神来的反倒是当初受伤最重的第五大天使银月,看着一旁安稳的坐着,不似他人那般僵硬莫名,反倒是一副耐心等候模样的大天使克罗,银月出声低唤。
看出银月心中的疑问,看到其余三人也随着银月的出声而纷纷汇聚过来的目光,克罗沉声道:“这是神域第九重天,生命之树之巅,神魔血祭已经是近四千年前的事了。”
简单的陈述,众人心里皆是一惊,谁也没有料到当时伤亡惨重、本已做好同归于尽的大战回忆如此结局收场,结果变得不再重要,至少对于神族来说,即便是赢听上去也是如此滑稽可笑。
比起将期待不过建立在以内一个疯了的魔尊而引起魔族大乱、且还是神族在群龙无首的条件下依旧仅仅有条的进退,他们更愿意相信眼前才是事实。
克罗对现状的简单叙述无疑让众人唏嘘,四千多年前,谁能能料到对两方战事完全两不相、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甚至在最后要不是因为魔族的主动攻击挑衅才被迫回以最低抵抗的精灵族,继神魔两大族系双双没落之后,会成为如今整个神魔大陆的主宰。
正可谓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是这渔翁,谁都始料未及,甚至在当年最为焦灼紧张的时候,神魔两族连最起码的战术提防都不曾。
若不是当初精灵王掩藏的太过高超巧妙,就是这沉睡的近四千年来发生了太多他们无法预知的事情。
而自始至终五人对于霄和熔夜的事始终只字未提。
对于霄,无能如他,想要逃脱魔尊疯狂之后亲手布下的双重束缚阵法来说,难如登天。
而对于熔夜,众人不禁唏嘘,谁都无法料到强大至此,竟却落得如此地步,情之一字,非亲身经历之人无法评价,更不容置喙。
自始至终往常最为聒噪耐住性子的四天使捷烈却始终不吱一声,仿佛还兀自沉浸在漫长悠久的记忆中一般,违和异常的淡漠神色,仿佛超脱一般蓦然的看着悠悠转醒的众人。
“熔夜!!”清浅的谈笑被一声呐喊所打断,无助彷徨悲凉而绝望,却有隐隐带着些期待和欣喜。
飞舞的幽蓝发丝凌乱的飘散着,夜色下依旧俊朗如天神的轮廓眉眼让人又惊又羡,月光如银,清澈却凄凉,悲伤中难得迸发的欣喜激动渐渐淡去,化为无尽的空荡。
有谁能想到,不过短短一梦千年,就能让曾经那个意气风发傲立群雄的主宰如此落败狼狈。
瞬间的寂静,五人皆能清晰的听到凌煦的喘息,焦急间夹杂着些许难掩的激动,却因眼前不如所料的景象而渐渐淡去。
即便知道不在这里,即便无法感觉到爱人丝毫气息,凌煦仍旧不死心的开口道:“熔夜,熔夜在这么?”
只是不知此刻,他到底是在问眼前的五名天使,还是在问自己。
五人一怔,这个曾经最大的敌人,天平的两端,无法共存的存在,此刻却以如此寂寥狼狈的模样出现在眼前。
没有了往日的霸气威武,磨灭了所有的昂扬斗志,甚至遗失了一个作为王者最基本的镇定从容,眸中不再算计谋划,更没有昔日强烈无法掩藏的掠夺和侵-略。
此刻的魔尊,是全然的落寞和悲哀,眸中是无法割舍的执着和心痛,仿佛那张俊美如天神的脸上何时留下无助的泪水都不足为奇。
可即便如此,千百年来,他魔尊凌煦依旧是那样的高贵不容侵-犯-亵-渎,即便沉睡,狮子终究还是狮子。
四千年前的那一幕仿佛历历在目,昼夜间沧海桑田的祈灵天堑化为无尽的思念,众人不禁唏嘘,更多的是感叹,可不待他人开口,一直一反常态默不作声的四天使捷烈突然开口。
“你认为他会在这儿?”毫不掩饰的冷笑嘲讽令众人一惊,即便两族间的鸿沟如何无法逾越,可终究不过过往云烟,早已时日不可追,况且即便是昔日,比起仇恨厮杀,终究是敬佩更多一些,如今此情此景,倒是同情更多几分,只不过捷烈却不同,他的尖锐和锋芒无异于伤口上撒盐。
“虽然魔尊殿下并不擅长,亦或者根本不会,不过还是可以尽量假设一下,若你是他,若易地而处,经历种种他可还会回来,回这个即便是个傻子都能联想到和他有关系的地方,等你回来找他?!”
还是无法立刻适应僵硬的身体,捷烈站起身缓缓靠近的动作显得格外别扭:“亦或者在你眼中他就如此廉价不堪,被你如此不屑的对待,一而再再而三的耍弄,他还要回到这里眼巴巴的等你再几番花言巧语就相信你,然后屁颠屁颠的跟你回去?”
“不是!我……”我只是抱有期待,即便渺茫,我仍然无法克制他或许会回到这里、回到这个他出生的地方的想法,我只是……
凌煦无法辩驳,因为他根本辩无可辩!连起码说话的立场都没有……
“老四……”感觉到瞬间的僵硬低沉,和完全难以与第四大天使捷烈联系在一起的愤恨决绝的神情,大天使克罗不禁出声低唤。
或许这一睡千年,有太多在睡梦中变化。
“魔尊殿下请回,老七他不在这里,”意识到自己反常的举动和过于尖锐凄厉的声调,捷烈背过身去平缓心神道,“至于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
闻言,凌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缄默不语。
转身,夜色依旧,明月依旧,依旧的两轮,依旧的异样,依旧的明亮,落寞的背影直至尽头,深深的印刻在众人的眼中,许久无法回过神来。
前脚刚出九重天,后脚六个身影纷沓而至。
“恭迎尊上!”六大幽冥近侍齐齐单膝跪地,低眉敛目恭敬作揖,岁月仿佛在他们的脸上静止,看不出丝毫的痕迹,若不是环境不同,不禁让人误以为此刻还是曾经,他凌煦还是那个在万魔殿内指点江山、动动嘴皮子便可让神魔大陆天翻地覆的魔尊。
第104章 第七夜 徘徊的决定,生生的遗忘
第七夜 徘徊的决定,生生的遗忘
连低眼一瞥都不愿花时间,凌煦不吱一声的径直从六人中穿过。
“恭迎尊上重返魔域!”唯一的女性近侍、一向最是七窍玲珑心的魅姬反而一反常态的执意劝阻。
此言一出不禁让其余单膝跪地的五人暗叫不妙,当初是他们拼死帮助尊上和七天使离开的不错,可是也因如此身负重伤而被精灵族禁锢多时,要不是因为今日精灵族不知何故突然松懈了不少,他们之前也趁此机会休养生息回复了不少,根本不可能逃脱禁锢出现在这里。
循着熟悉的魔气一路寻至此处,却只见尊上一人已大感惊讶,以尊上的性格脾气怎会让好不容也才等到的七天使就这么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而如今孤身一人不说,这周身足以令人窒息的压抑气场不禁让人冷汗涔涔,在这个时候来进言劝阻,无异于自找死路。
离魅姬最近跪着的炎煞即便是几人中出了名的神经大条也闻出了隐隐的不悦,察觉出事情的异常,这边刚要伸手拽拽魅姬的衣角让她不要多话,那边凌煦先转过身来一脸似笑非笑。
即便沉睡多年,即便被世人或感叹或不屑不过因为个男人就功亏一篑放弃霸业,甚至是在整个神魔大陆称王称霸,可他凌煦依旧是凌煦,那个高高在上不容他人质疑的魔尊,即便不如当年锋芒毕露霸气尽显,如今内敛的尊贵和威慑依旧让人触目惊心。
“魅姬有何指教?”凌煦冷笑道,“不过四千年,我倒忘了原来我的一举一动还要请示你们的么!”
行随言动的魔力瞬间激荡开来,空气中一波波巨大的涟漪掀起风浪阵阵,直震的六人胸口闷痛呼吸困难,众人皆是苦不堪言却也只能这么忍着,不让魔尊出这口气、在这种风口浪尖还敢置喙无异于找死。
五人缄默,小心谨慎的将魔气在周身迅速循环,虽无法更不敢抵抗,但至少可以竭尽全力的修复创面,可就在这时,魅姬却依旧强硬的开口:“尊上此时应当重返魔域主持大局。”
见状,五人不禁冷汗直流,心里一个个都做好了幽冥近侍换血的准备,而凌煦反倒不怒反笑,一副虚心讨教的模样,可熟知他的人当然不会认为他真的听得进去什么所谓的全言。
凌煦曾说,即便是错也是对,只要是他说的,便是这神魔大陆的规则,即便此刻不是,也将会是,所以对错,又有什么重要?不过是已然既定和即将既定的区别而已!
这就是他凌煦,这就是魔尊!
“属下虽不知这些时日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尊上将要去做什么,更不敢阻止或者置喙,”魅姬见机,仿佛视死如归一般沉稳镇定,“但尊上为什么不先回魔域,让这个魔族为您效劳,不过花您片刻的时间或许更加事半功倍!”
凌煦不语,目光在六人身上来回逡巡着,许久,蓦地转身,丢下莫名其妙的六人,而他的背影,离去的方向,正是魔域。
高山流水,虫鸣鸟叫,背靠着山林的边缘,聆听着依稀可辨的水滴石穿的声音。
远处,仿佛能够看到若隐若现的城市的剪影,错落有致的高楼建筑,川流不息的人潮,边缘处渐渐稀疏的房屋,背山临水,明明离人群如此接近,却仿佛置身事外的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夕阳西下,天边留下一道仿佛吞天噬地的残红,余温犹存,给这片大地蒙上一层瑰丽的色彩,明明屹立在大地上、明明置身于人潮中却仿佛孑然一身不沾纤尘的古朴建筑也无可避免的披上一层薄如蝉翼的金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