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请随心所欲地毁灭(255)
就好像浊曾经只想要破坏,却无法想象彻底破坏之后自己该怎么办。
缝合怪已经存在了,他同样拥有活着的生命该有的诉求。
他甚至期望他人能够认同自己。
可他的破坏欲促使着他破坏一切。
袁安卿不清楚缝合怪能否像浊那样转变,他只知道这样很难,而且他不会那么做。
他家的怪物还在缝合怪的肚子里,而且他没有那份善心去拯救每个痛苦挣扎的怪物。
袁安卿摁灭香烟。
在往回走的时候,他又遇到了严郝。
严郝在看到袁安卿的时候颤了一下,而袁安卿只是指了指自己嘴角的位置。
严郝下意识伸手擦了擦嘴边,蹭下来了几根猫毛。
“衣服上还有血点。”袁安卿提醒他,“最好在你爸妈回来之前把衣服弄干净。”
“……你不害怕吗?”严郝问他。
“你天性如此。”袁安卿没有直接回答怕不怕。
“我不太正常。”严郝这样说。
袁安卿没有回答。
严郝深吸一口气,忽然又改了口:“不对,不正常的是他们。”
吃掉喜欢的存在不是天经地义吗?为什么会是不正常的?
“你在哭。”袁安卿提醒严郝。
当然会哭,严郝想,他失去了自己的小猫,他当然会哭。
他想永远把那只猫的味道留在口中:“我以后还会这么做,我会吃掉更多的人!”
严郝和袁安卿一起上楼,袁安卿打开家门,严郝又说:“包括我的父母。”
袁安卿侧头看了一眼:“是么?”
“看来你是个爱父母的好孩子啊。”
哐。
袁安卿的家门关上了。
第136章 你应该爱我
缝合怪和浊很像, 但他们又完全不同。
浊的诞生是一场意外,缝合怪的诞生是一场阴谋。浊在诞生之后便被控制了起来,随后他接受的是他不喜欢的“正统教育”, 而缝合怪则是野蛮生长,他下意识去寻找当下会让自己感到舒适的东西。
怪物的成长速度很快,他已经拥有了太多人的记忆,单拎出记忆做对比, 缝合怪可能比袁安卿活得还久,但他的思维无法自洽,他依旧无法成熟, 依旧无法活得舒服。
而浊每天乐颠颠的,身为一个怪物的拟人形态还硬是被袁安卿给养壮了, 他自洽了,自洽得莫名其妙。
而袁安卿知道那个怪物想要什么, 只是那个怪物自己不清楚。
这样想着,袁安卿再次拉开了啤酒罐。
伴随着呲的一声,袁安卿的动作顿住了。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 和那道啤酒开罐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一丝极小的呜咽声。
那声音袁安卿化成灰了都听得出来:“浊?”
他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响起:“袁安卿。”这三个字浊念得小心翼翼的。
浊找到了袁安卿, 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之前也是, 袁安卿第一次觉醒时浊就莫名其妙窜到袁安卿跟前来了。
那时候是因为袁安卿还没有那么强大,而现在大概是因为袁安卿向浊开放了太多的权限。
浊确实能够看到袁安卿的状态,他感觉自己拥有上帝视角,然而这场游戏里没有他。
而且熟悉袁安卿的浊明显感觉到袁安卿在生气, 非常非常生气。
现在的袁安卿看起来像个见惯生死的杀鱼佬, 而那个和浊很像的缝合怪就是缸里的鱼。
袁安卿面无表情提溜着缝合怪摁在案板上, 熟练地割鳞,划开腹腔, 掏内脏,剪鱼鳃。
鱼的血甚至都不会溅到袁安卿的身上。
袁安卿真的很生气!
浊再怎么讨厌缝合怪,缝合怪也是和他种群关系最近的存在,所以看着袁安卿玩弄缝合怪,浊有一种缝合怪死后自己也会被提溜起尾巴教训一顿的错觉。
不,不一定是错觉。
袁安卿肯定不会伤害他,但袁安卿会让他又欢愉又混沌。
果然,在他叫了袁安卿的名字之后袁安卿没有搭理他。
不过袁安卿拿起了手中的啤酒瓶,找了个下水道给倒了进去,开了罐的他没喝,没开罐的他送给了小区里熟悉的人。
在发现袁安卿不想理自己之后,浊默默地安静了下来。
他现在本体还在缝合怪肚子里,他明明答应过袁安卿要更加小心,但还是下意识上嘴了。
浊意识到自己确实需要一个嘴套,有时候他的嘴会抢在脑袋之前先动起来。
袁安卿在这个游戏世界里继续着自己的平淡生活,他依旧远远地观察严郝,而严郝也注意到了他的改变。
“你为什么不喝酒了。”某天严郝实在忍不住询问。
“因为我不需要再去消耗那些无意义的时间。”袁安卿如实回答。
他脑子里又出现了浊小心翼翼的声音:“你是说我吗?”
袁安卿还是没搭理他。
“为什么?”严郝不理解。
“你无法理解。”袁安卿对他说。
严郝微微皱眉:“就像别人不理解我一样?”
“嗯,差不多。”袁安卿点头,“这个世界上的人真的很像,但仔细剖析,他们又各有不同。”
严郝陷入沉思。
他和那些人也很像吗?对啊,他的长相,他的语言……自己只要隐藏好所谓的“糟糕”的那部分,他也会被接纳。
可是严郝不需要这种接纳,因为他感受不到这样做的正面情绪,因为底层逻辑不同,他无法共感到那些美好的,他爱他的父母,可他并不能感受到父母同等的爱。
就在严郝纠结的时候,袁安卿脑子里属于浊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现在说话你会理我吗?”浊轻声询问。
袁安卿无奈叹了口气,随后他挥别严郝回到了自己家。
“你上次开口和这一次开口中间隔了一个月。”袁安卿按压自己太阳穴,“……起码你体感是过去了一个月,这个月你在干什么?”
浊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说的话会不会让袁安卿更加生气,但他也怕拖太久以后袁安卿觉得自己是在敷衍他:“我在看着你。”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他安安静静地盯着袁安卿看了一个月,他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开口机会。
袁安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而后他躺在沙发上闭眼,像是睡过去了一般。
而在某个被独立隔绝的空间内,浊看到了袁安卿。
浊抱着自己的大尾巴坐在一片虚无当中,在看到袁安卿之后他试图把自己缩得更小。
袁安卿走过去,伸手放在浊的头顶。
浊又抖了一下。
“我确实很生气。”袁安卿一边说,一边蹲下来与浊平视,“我有想过要狠狠地教训你一顿,因为你甚至不理解什么是小心谨慎。”
“这是你第几次一口咬上危险的东西了?”袁安卿双手托着浊那颗脑袋。
浊的脑袋放在他整体上去看是相当协调的,但单独被捧起来还是显得有些大,尤其浊的两侧还有盘羊一般的大角。
浊不敢说话。
“但是我不想对你发脾气。”袁安卿的手从浊的头顶摸到浊的角尖,“我不想让你难过,只是……”
“浊,我在害怕。”袁安卿的声音越来越轻,“我不希望有一天我还得去思考失去你之后的生活,你能理解吗?”
浊睁大了眼睛,泪水顷刻间溢满了眼眶,这样的袁安卿远比谴责他的袁安卿更让浊难受:“对不起,我,我也不想失去你,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