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请随心所欲地毁灭(140)
袁安卿以前是找不到意义,他活得像白开水一样,争取所有他能争取的,却不能获得半点乐趣。
彭景昌和他不一样,彭景昌能够体会到乐趣,但往往在短暂的乐趣之后便是无尽的颓丧与自责,他的情绪很极端,但他又需要压抑这种极端。
“那您怎么看呢?”彭景昌询问袁安卿,“我糟糕吗?”
“我没看法。”袁安卿耸肩,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彭景昌不会参与他的人生,“我一般不劝人。”
浊的尾巴轻轻戳了下袁安卿。
再这样下去袁安卿又要把话题聊死了。
他们现在需要暂时取得彭景昌的信任。
“不过我觉得就算让所有人都喜欢你也没用。”袁安卿立刻转折,“因为你知道这是假的,而且我无法割去你性格的某个部分。”
“在你清楚明白一切喜欢都是假的时……那些曾经讨厌你的人越爱你,你只会越发否定你本身。”袁安卿提醒,“到时候你还是会走入绝境,你还是会死。”
“不过我也就提这么一嘴,你是死是活和我关系不大。”袁安卿说,“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死,每天都有人想不开。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会少。”
彭景昌苦笑了一下:“您可能习惯了站在宏观的角度上去看待问题,有些事情落在个人身上……”
“落在个人身上与我无关。”袁安卿打断他,“只有落在我身上的才和我有关系,而落在我身上的也与其他人无关。”
彭景昌看着袁安卿。
袁安卿继续说:“打个比方吧,你有孩子,你的孩子很爱你,而你忽然死了。”
“你的粉丝,你的朋友,你的孩子,都会为你哭泣。”袁安卿说,“你的粉丝会在网络上产出与你相关的作品怀念你。你的朋友也许会发一段长长的文章纪念你的生平。”
“而你的孩子……他可能急需找一个能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他不敢提起你,不敢聊到有关你的话题。”袁安卿垂眸,“这个世界崩塌的是你的孩子,而同样为你的去世而感到难过和悲伤的粉丝或朋友却同样无法共情到这个孩子。”
“这种悲伤与他人无关,只是这孩子自己的事。”袁安卿继续说,“而认为自己能完全共情到那孩子的人,他们只是在傲慢。”
“所以各人论各人的,我知道你们这类人可能经历什么,但这与我无关。”袁安卿指向对方,“全看你自己。”
彭景昌愣住了。
袁安卿给自己倒了一碗茶:“人生下来之前靠母体,生下来之后靠亲友,想要长大得靠环境,朋友长辈上司,无数的‘他’。等到死的时候忽然发现,原来‘我’只是‘我’。”
“‘我’是‘他’眼中的那个‘他’,是无数‘他’眼中的‘他’,却只是我眼中的‘我’。”袁安卿像是说了一段绕口令,“所以我不在乎你,因为你不是我。”
浊眨巴眨巴眼睛,他盯着袁安卿看。
袁安卿扭头看向浊:“我很在乎你,你是我的一部分。”
“噢!你真会说话!”浊又开始撒娇了。
彭景昌没把袁安卿的情话当一回事,他觉得是袁安卿又在忽悠浊了,不过:“你这个我和他的说法倒是挺有意思的。”
“这世上多的是这样的说法。”袁安卿说,“只是你不在意,因为你有自己的一套逻辑。”
“你觉得我说话有意思是因为我是救世主。”袁安卿摸了摸浊脑袋上的角,“你觉得救世主说话就应该是有意义的,你不知不觉把你的希望往我身上挪了。”
“是么……”彭景昌的声音微低了些,他抿了一口茶,“我现在拥有的那些是无意义的,对吧?”
“我不喜欢虚无主义。”袁安卿的手指在浊的角上轻敲。
“可按照你说的,‘他’就是该被摒弃的。”彭景昌说。
“没有‘他’,‘我’也就不成‘我’了。”袁安卿有些脑壳疼,他不和人争这些。
彭景昌又沉默了,似乎是在思考。
思考到最后,他叹了一声:“救世主到底是什么东西?”
正把脑袋枕在袁安卿身上的浊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救世主就是很完美的救世主!超厉害的存在!”
彭景昌被浊吓了一跳。
他又看向袁安卿:“他是您控制的?”
“别闹了!袁安卿才没有控制过我,你这是在否认袁安卿的魅力!”浊力证自己是个纯粹的恋爱脑,纯粹的恋爱脑不会被旁门左道影响,“这么完美的人,放在哪儿都会有人喜欢的!”
彭景昌:……
“你们不会理解我的。”浊哼了一声,又躺回去了,“你们永远都不会理解我们的爱情,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到底有多爱我。”
袁安卿对他超级好的。
彭景昌:“……哦。”这不是个被干扰的恋爱脑,这是个自费的恋爱脑。
不过有一点彭景昌还是颇为同意:“救世主的确很有魅力。”尽管知道救世主是个高高在上玩世不恭的神,但彭景昌还是能从救世主身上感受到一股安宁的气息。
很平和。
然而他夸过救世主之后浊却重新看向了他。
浊的眼瞳缩成了一道细线,看起来像是随时准备暴起咬断他的脖子。
第70章 “温柔”
“他真的不危险。”袁安卿安慰彭景昌, “你没必要离我们这么远。”
浊挤在袁安卿的怀里,浊把袁安卿的怀抱挤满了。听到袁安卿说话他回头看了一眼彭景昌,还想往里蹭蹭:“是因为我长得太凶了, 把他吓到了吗?”
他委屈巴巴的样子活像是温顺的大型犬遇上了怕狗的人,怕狗的人吱哇乱叫,大型犬无措地站在原地,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无论他装得有多像, 彭景昌都敢肯定,刚才这人绝对是想要对他动手的,那一瞬间的气场迸发真的太吓人了。
“我真的长得很凶吗?”浊抬头询问袁安卿。
“你不凶, 你只是个头有点大只。”袁安卿安慰他。
浊却依旧像是受了大委屈,把脑袋往袁安卿的颈侧塞。
在彭景昌和袁安卿看不见的地方, 浊收敛了表情,眼睛微眯, 淡淡红光从他眼中晕出。
彭景昌始终不信任浊的温顺乖巧,尽管他清楚浊只是个普通的亚种,不是劣等分化个体, 但他是个敏感的人, 彭景昌能敏锐地察觉到浊是个危险的个体。
毕竟单就浊这个体格, 想要杀他不是什么难事。
也幸好浊会很在意他在袁安卿心中的形象,在唯一一次凶悍威胁之后,浊便沉寂安静下来。
他好像又变回了那副小媳妇的姿态,缩在袁安卿身边不多说一句话, 吃饭的时候给袁安卿夹菜盛汤, 在袁安卿明确表示让他自己也吃之后他才开始小心翼翼地扒拉自己碗里的米饭。
期间他吃两口还要看看彭景昌, 看完之后还会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像是为吓到彭景昌而感到抱歉。
彭景昌:……
浊看起来实在是太憨了, 彭景昌甚至开始怀疑是自己的感知出了错误,他误会浊了?
在浊小心翼翼看他的同时,彭景昌也在观察浊。
他发现浊长得虽俊朗,但憨起来时却没有半分违和感,演的?不,不太像,更像是天性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