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游戏卖挂(136)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好像精心照料的玫瑰集浑身的养分怒放出一朵绝艳之花，偿清灌溉之恩后，便义无反顾地枯萎离去。
　　真是个聪明的笨蛋！
　　左淮想。
　　叶臻有备而来。
　　他知道左淮一定要去捞李未然，这名方舟的管理员卧底玩家，潜伏这么长时间，为的不就是找到李未然？怎么可能任由李未然这么轻易死了？
　　而现在，只有叶臻的外挂可以把左淮送到李未然所在的副本。他想看这位未尝败绩不可一世的榜一玩家，向自己低头。
　　“二哥别闹了！李未然受了很重的伤！他快死了！”
　　洛希急得掉小珍珠，在李未然消失的那块地面上摸来摸去。
　　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他在一天之内，眼睁睁看着两位前辈队友在自己面前凭空消失，现在濒临崩溃！
　　叶臻得意洋洋，换做平时，他早对洛希脱口而出的称谓爆炸了。
　　相较之下，左淮的反应就比洛希平静多了。
　　“求你不是问题，但我想，那不是你真正想要的。”
　　叶臻嗬嗬低笑。
　　左淮擦去枪口的尘土和血迹，插回枪袋，继续道：“你不过是喜欢追逐和挑战强者。我不是什么强者，只是有幸在方舟副本里活得足够久罢了。”
　　“在推脱吗你这个懦夫？能在方舟活下来，活得比别人更久，能活过更多高难度副本，这就是实力的见证！”
　　“是吗？那你真的找错人了。你知道李未然的积分是多少吗？”
　　“……”叶臻嘴角扭曲，“什么意思？”
　　“李未然现在的积分超过-200亿。倒欠系统200亿，任何属性都是初始值，不能购买装备道具也不能提升属性，各种意义上都相当于一个纯新人，但他匹配到高级副本的概率为80%，并且比方舟任何玩家活得都要更久。”
　　“-200亿？那不就是积分榜倒数第一？”
　　洛希对这么庞大的数字没有任何概念，但积分榜倒数第一，恐怕他每次看到积分榜时，光是往下翻都得翻上老半天吧。
　　叶臻道：“这不可能，积分扣到负数会被系统清除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洛希知道，只要成为无名神的信徒，积分就永远是负数。比如方十一还有陆银。
　　李未然虽然是个奸商，但是偶发善心，向许多玩家馈赠外挂救急保命，并代替他们支付了积分，这让他永远负债累累。
　　他就像个在方舟布施的行者，在这段漫长无止境的苦修岁月里，他究竟为无名神招募了多少信徒呢？
　　这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好在他有一本账簿，记载着一个个雪中送炭的微渺功德。
　　“……”
　　叶臻知道左淮说得没错，李未然确实是比积分榜第一更加深不可测的存在。
　　这让他一时无法接受，一方面，他没办法把那个弱到他一只手就能捏死的玩家作为下一个追逐的对手，另一方面，让他放弃一直以来的执念，放下对榜一的敌视，他感到整个人空洞虚无。
　　但比起李未然做的一切，战胜左淮追逐最强这件事都显得如此幼稚可笑，毫无意义。
　　左淮如愿被传送到了李未然所在的逃生副本。
　　直到传送前最后一刻，叶臻都是一副没有想开的模样。
　　一睁眼，纯白世界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白得毫无一丝杂质，没有光源，没有边界。
　　他对这种超现实场景的副本并不陌生，无非是技术部懒得建模贴图，想要省事，美其名曰留白。
　　他眼前是一座电梯，电梯顶部亮着红灯，看来无法轻易离开。楼标显示为99楼。
　　左淮皱了皱眉。
　　方舟大厦的最顶层，也是99楼。
　　他回头望去，白色的门板在左侧排成一长排，一共九个，凭空立在纯白空间内。没有墙壁或门框的依托，仅仅是一排门板而已。
　　“方舟意志”的窗口在他身边自动弹出——
　　「这里是“晨曦走廊”。A世代最后一个副本，也是方舟游戏重启的根源。」
　　「目前该副本已关停，理论上是无法重开的。建议您谨慎行事。」
　　左淮略扫了一眼窗口，点点头，他只想知道李未然此刻身在何处。
　　会在其中一扇门后吗？
　　只有打开看看才能知道。
　　左淮不做他想，按住了第一扇门的把手。
　　方舟意志再次提醒他：「建议您谨慎行事，0001。」
　　他没有回应，不假思索地拧开了把手。
　　门后的景象让人叹为观止！
　　空无一人的城市，楼阁高低错落，街道俨然。但这绝不是普通的城市街景——四面八方，包括头顶上放，都是如此景象，碍于视野盲区，根本无法看出不同方向的街景是如何连接。
　　这像一座无视重力建在巨型魔方内部的城市，甚至还在不断变化！仿佛有无数条履带载着城市地皮在缓慢滚动，上一秒头顶上方还是公交车站，不过片刻就变成了尖顶教堂。
　　一条劲瘦人影在楼顶之间跳跃，断攀向靠近最高处的那栋电视塔。但空间变幻让他与目标的距离时远时近，要想攀上电视塔，难如登天。
　　通过“方舟意志”可以看到那人的信息资料，是一排问号。
　　被系统屏蔽了名字的人，除了李未然还能是谁？
　　数枚飞刃向他射来，他一个急退，那串飞刃在地上“笃笃笃”扎了一排。
　　但他未能顾及脚下，不慎从楼上摔了下去。
　　正掉到左淮身边。
　　左淮抬手一捞，把他接住：“李未然！”
　　熟悉的过载源被他抱了个满怀，他心脏狂跳，按住对方后脑勺的手控制不住地用力。
　　一股强烈的冲动引导着他垂下头，轻轻覆盖住因为愕然微张的嘴唇——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这时的李未然竟乖巧得让人忿然。
　　“李未然……”亲吻的间隙，他又一次把这个名字在嘴边咬牙切齿地滚了一遍。
　　原本只是打算略施惩戒，牙齿碾过柔软的唇瓣后，止不住的疯狂攫取了他的理智，揉碎与怜惜的念头在脑海里拉锯。
　　心跳声宛若轰鸣。
　　怀里的人僵硬了半晌。
　　下一秒，左淮便被一股力道怼到墙边，少年身手如电，短刀横在他颈动脉旁。
　　羞红爬满面颊，大而灵动的双眼微微眯起，他不无戒备地上下打量了一眼左淮，像在刻意忽略那个冒犯的亲吻。
　　“李？未？然？”
　　他对这个名字略感迷茫，随后看向左淮身边漂浮着蓝色全息屏幕。
　　“你是什么人？”他语气很不确定地道，“GM？”
　　左淮看向握刀的人，和李未然长了一模一样的脸，但头发与瞳孔都是黑色的，套了件黑色的连帽衫，让那张尖削的脸显得更加少年气，神情却沉着如水——是一种身经百战之后的沉静淡泊。
　　这个人的身手与实力不在左淮之下。而李未然却是个状态全为初始值的白板号。
　　但毫无疑问，能给左淮带来“过载”的人，就只有李未然。
　　他是A世代的李未然？
　　“小心！”
　　又一串飞刃雨点一样射来，他抱住对方，顺墙滚到了死角。
　　飞刃来自电视塔顶端，左淮极目望去，看到上面伫立着一个长发飘飘的人影。
　　安韶野，Level 122，ID 40193
　　类型：Human
　　隶属：三区
　　积分：1，532，470，200
　　备注：时空之主。
　　该玩家各属性已达到当前等级上限值。
　　安韶野的积分甚至快要赶上左淮目前的积分了。
　　“李……这是你请来的帮手吗？看样子牺牲挺大。想不到榜一的你也会做出这种出卖色相的事情啊！”
　　分明距离数百米远，安韶野的声音就在左近响起——这很正常，毕竟她擅长时空系的技能。
　　左淮猜测，自己能够穿越时空，来到已经成为历史的“晨曦走廊”，想必就是安韶野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