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相公的小夫郎[种田](65)
林白梧站在台阶上,并没多么张扬,可比董阿婆高出几级石阶的高度,还是让他有种睥睨的傲慢。
他轻轻呼出口气:“阿婆,咋是您来的?”
老妇人苦涩的笑:“还能谁来啊。”
林白梧了然的点了点头,见人要走,踌躇半晌,还是将她叫住了:“您等下。”
林白梧回了屋子,很快就出来了,手里是一张叠的齐整的毛皮子。
他缓缓走下台阶,双手递给董家阿婆。
董家阿婆矮小的身躯明显一晃,双手推拒:“不、这不能要。”
林白梧轻声道 :“我记得小时候,您对我很好。”他看去董二力,那高壮的汉子站在角落里,冲着他憨笑,“我们也是自小的交情。”
董家阿婆只感觉眼眶、鼻子全发着酸,她仰头看着比她高出许多的林白梧,他长高了、长大了,却依稀还有着小时候的影子。
她垂头接了皮货:“梧哥儿,这么多年……对不住;麻烦你、代我家和你阿爹也说一声,对不住。”
“好。”林白梧浅浅笑,“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咱俩家,还好生的做邻居。”
董阿婆一愣,紧着点头:“好、好。”
目送两人出门,林白梧拾阶而上,站回了渊啸边上。
高大男人摸了摸林白梧的小脑瓜:“为啥呢?”
他只这般不清不楚的问,林白梧也明白他要问啥,想来以渊啸的性子,不将董家菜地祸祸干净,已经算很好了。
他仰头看他:“我知道董家不是好人家,可我毕竟受过董阿婆的情,这回,算是还了。还有冤家宜解不宜结,往后总得要相见的。”
渊啸不懂这些,可他知道林白梧既这般说了,定是对的。
他点点头:“嗯。”又瞧着满院绿油油的菜,发起愁,“菜好多,怎么吃?”
林白梧笑起来:“菜可放不住,我决定了,打晚上开始,咱家只吃菜。”
渊啸挺俊朗的脸蓦地皱起来:“啊……”
林白梧咯咯咯的笑:“傻样儿。”
林白梧说是这么说,可到了晚上,还是做了肉菜,又单给渊啸做了整只烫肘子。
渊啸吃肉,不好加杂七杂八的佐料,他虽不说,林白梧却瞧在眼里,合着他的口味做。
饭桌上,渊啸乐呵呵的吃肘子,他吃相不咋好看,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犬齿,像头野蛮的兽。
林白梧瞧习惯了,不觉得有啥,还拿着布巾子给他擦脸:“要不要蘸酱油啊,我去调一盘。”
渊啸摇头,自肘子里抬起头,伸着大手,撕一条干净的瘦肉,到林白梧嘴边。
林白梧也不嫌,就着他手,笑着吃进嘴里。
林大川叹口气,夹了筷子青菜进碗里,董家种菜确是好手,这青菜脆爽,叶片厚实,带着丝丝的甜。
林白梧看去他,状若随意道:“阿爹,今儿个,董家来送菜了。”
林大川点点头:“这是好事儿,地还了,咱们两家都安生。”
林白梧知道他心思,轻声道:“我给董家阿婆拿了张好皮子,我想着,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咱两家,往后还得做邻居。”
林大川拿筷子的手一顿,许久后,笑着点了点头。
吃过饭,林白梧洗好碗筷,在炉子上坐了锅水,等着一会儿洗漱。
渊啸则在院子井口打水,好将家里的水缸添满。
林白梧收拾好灶堂,出来瞧他,渊啸干活也莽,打水从不使辘轳,只挽起袖子,徒手拎着水桶往下吊,水洒了一地,裤子都湿了。
林白梧想也没想,就想帮他拎桶,手还没摸到桶边,就被渊啸凶了:“这儿不用你,快回屋。”
“我帮你嘛。”
“又不累,我抱着你都打得好水。”
渊啸背着月光,勾唇笑,趁人不注意“叭”的亲在他嘴上。
渊啸的唇并不软,却无端让林白梧心口着火,他一愣,装得可凶:“我来帮你干活,你咋好耍流氓啊!再不理你了!”
说着扭过头,噔噔噔往屋子里跑。
林白梧钻进被子里,羞得不肯起来,好一会儿,才揉着脸蛋坐到了炕边。可一想起渊啸又止不得的恼,这壮个汉子,就好逗他,可坏!
六月的天多变,本来还好端端的天气,忽然就布满阴云,起了风,呼啦一声刮的窗框子直响,油灯光也跟着晃了三晃。
林白梧坐在炕边等人,都这么久了,渊啸还没回来,按理来说不会的,他打水很快。
随着又一阵的风起,天上落了雨,砸在窗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碎响。
林白梧终于忍不住,披上衣服,开门出去寻他。
林白梧没有撑伞,只伸手挡在眼前,他先去了院子井水边,没瞧见人,又疑惑的往灶堂里去。
灶堂子的门没关,却也没点灯,林白梧以为他不在,刚想走,就听见一阵“咔哧咔哧”响。
林白梧以为家里进了黄仙儿,循声望去,登时吓得背后一紧,冷汗顺着脊梁骨滑了下去——
借着冰凉的月光,他瞧见漆黑的角落里,渊啸正抱着生肉吃的狼吞虎咽。
血水浸过他五指的指缝,顺着他的手背往下淌。
林白梧双目圆瞪,不敢惊叫出声,狠狠的捂住了嘴。
*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眼前场景恐怖的慑人, 林白梧如何都没办法将他同渊啸连系起来。那虽是两张相同的脸,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温度。
可他又不敢声张,只惊恐的、慌乱的一步一步往后退去,趁着瓢泼而至的大雨和远天之上忽现的电闪雷鸣, 狂奔进房里。
近几日, 林白梧吃不好、睡不着, 一闭上眼就会想起渊啸在灶堂里的场景, 他如一头野兽抱着生肉狼吞虎咽, 月光森冷,映得他的脸孔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可当夜,渊啸回到房里, 还是从前的模样, 给他打水、洗脚, 擦腿……又就着他洗剩下的水洗脚,甚至还低头温柔的亲吻他的脸,与往常,没有一丝一毫的分别。
两个画面的渊啸相互重叠、又生生割裂……林白梧一颗心脏被撕扯成两半, 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甚至不敢当面去问,生怕得到自己承受不了的答案。
他痛苦的扪心自问,若渊啸真是那食生的野兽, 他能离得开他吗?
碎片的记忆狂卷进脑中, 最终定格在缠绵的夜晚,他说——我是为你来的。
我是为你来的, 短短几个字, 却擂鼓般震动着他的胸腔, 让他明知溺水, 却甘愿下沉。
只要渊啸还是他, 只要他还这么好,不论他如何,他都离不开。
不就是吃生肉,他早听说,东海的渔人,就好吃那半生不熟的鱼生,或许渊啸常年狩猎……也爱吃这半生不熟的生食。
他瞒了他,而自己又何尝不是,他一个双儿,那副不平坦的身体,渊啸也从未嫌弃……
林白梧如是想着,手下的绣线却是没停,这钱袋子他快绣好了,他用的好丝线,在光线里泛着错落的银光。
他心思一差,针便没了准头,一下扎到了指头上。
林白梧口里一声轻“嘶”,抽开手,就见血珠子冒了出来,他皱眉瞧着手指头,心思乱作一团。
一连几日,林白梧神色都不大对劲儿,有意无意的躲人;或做着活儿便开始发呆,前儿个喂鸡,玉米粒子都撒尽了,还站在原地不知道动地方。
这若放在平日,渊啸早察觉到了,只是他眼下早已自顾不暇——身体里的兽血再难已压制。
*
六月中旬,渊啸终于寻了个由头出远门,他要上山打猎。
虽说家里打井、建房开销是大,但林白梧心里有数,余钱足够花,而且兽皮子也已硝制了不少,待拿去镇子卖了,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只是气温逐渐回暖,皮子价格开始回落,他想着,要么再等等,待到秋冬皮子涨起来,再卖也不迟。
林白梧将想法和渊啸说了,渊啸只伸着粗手指轻轻摸他的脸颊:“梧宝儿真能干,可我还欠着村长、半篮子的苍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