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相公的小夫郎[种田](31)
他小心翼翼回过头, 没见着有人追来, 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林大川腿脚不方便, 没跟出来, 可林白梧出门他到底是担心。
家里哥儿性子弱, 外头小子又满口胡言,他生怕梧哥儿挨人欺负,就站在院子里等。
大门开了,林大川拄拐往前挪了两步,急问道:“可找着了?”
林白梧见着林大川,着急忙慌的擦脸,生怕被阿爹看出哭过。
“脸咋了,干啥一直擦?有人欺负你了?”
这不问还好,一问那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滚,收都收不住。
林白梧不敢说,他阿爹本就伤着腿,他怕说了阿爹拄着拐杖都要去王家讨说法。
讨到说法又能怎样呢?不过是享了几天的清静日子,不出半个月就故态复萌了。到时候嚼他舌根嚼的要更难听,甚至连他阿爹也要牵连上。
林白梧摇摇头,只将怀里大猫儿往林大川跟前送了送:“伤了,眼下都没醒。”
林大川将林白梧从头到脚都看了遍,除了棉袍子的破烂口子开始跑棉,其余地方倒也没伤。
他放下心来,叫娃儿进屋:“先进屋里暖暖,兴许一会儿就醒了。”
林白梧点点头,紧紧收着手臂,抱着猫儿进了屋。
渊啸再醒时候已是晡时,它被放在炕上,身上搭了条小绒被,暖得它浑身舒畅,忍不住动了动毛耳朵。
它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记得昨夜峪途山,它化作人形后在山林间疾速狂奔。
兽血在沸腾、在体内疯狂流窜、在压迫他的每一寸神经……渊啸实在忍耐不住,生擒了一头公羊。
虽变作了人,可他尖利的犬齿并未退化,他咬住黄羊粗壮的颈子,一口下去,鲜血喷涌。
渊啸双目通红,如野人一般放肆的大快朵颐,生食了个干净。
可不多久,生肉的血腥气息便唤醒了它潜伏的原始野性,再支撑不下去人形,恢复了兽态。
直到夜色退去,日头自天尽处缓缓升起,渊啸才猛然惊觉它得回去了,要不然小雌找不见它,该哭哭了……
*
门“嘎吱”一声打开,林白梧推门进来,就见大猫儿已然睁了眼,正仰着毛脑瓜懵懵的看他。
林白梧喜的刚要喊阿爹,却又马上板下脸,冷哼哼的道:“醒了?”
刚抱猫儿回来那会儿,林白梧心慌的不行,手足无措的不知道咋好。
冻了一大夜的猫儿,是不能立马放炕上暖着的,林白梧就这么抱着它,像个木桩子似的痴痴的坐着,直到两臂又僵又疼,直到大猫儿身体慢慢回了暖。
他不知道大猫儿在那白梧桐树下躺了多久,不知道它干什么去了,只知道抱它回来时,爪爪冰冰凉凉,死过去一样。
大猫儿腹下的毛上沾着血,干涸的褐色血渍将原本油亮顺滑的长毛打成绺;还有王虎那小犊子,用陀螺鞭抽得猫儿长毛都卷了起来。
脏成这样,根本上不了炕,可林白梧心疼得紧,他将炕上褥子卷起来,扑了小厚毯子垫着,才将猫儿小心放炕上。
可这么久了,猫儿都没醒。
在大猫儿伤得最重、快要开膛破肚的时候,它都没这样昏死过。
林白梧不知道咋好,终于忍不住趴在炕边呜呜的哭起来:“猫儿醒醒,你别死呜呜呜……”
还是林大川叫他莫急,他伸了一指到大猫儿口鼻下,能感觉到一阵微小的风,徐徐吹来,“有气儿,没死。”
林大川又小心将猫儿翻了个面,扒开它的长毛仔细瞧那血渍:“血也不像是它的。”
“不是吗?”林白梧哽咽问,一双大眼里全是泪。
林大川道:“等它再暖一些,接了温水给擦擦,没瞧见有伤。”
林白梧“嗯嗯”应下,匆匆忙忙出门烧水,小心翼翼给猫儿擦过毛,便搬了小马扎坐炕边守着,没一会儿就伸根指头探探它鼻下,见有气才能安心。
林大川拄着拐在边上瞧着,口中直叹气,娃儿在外头跑了这么久,一口热汤饭都没吃上。
他腿脚不方便,身上又持续不断的发热,确也做不了什么复杂东西。
可他瞧不了娃儿饿肚子,反身开门出去到灶堂,费劲儿的淘米,煮了一锅子糜子粥。
待粥好,谷物的香气弥散开,林大川拿碗盛起,端着回了房。
听见动静,林白梧忙跑过去打开门,就见林大川因拄拐而佝偻的背、塌斜的肩,一双眼睛兔子似的通红:“阿爹……”
林大川将碗递了递:“把粥喝了。”
林白梧双手接过,扁着嘴喝粥,空荡荡的胃终于暖和起来。
林大川知道他难受,可总也不能就这么守着,心情都要给守完了。他道:“喝了粥,去将年画贴贴上。”
父子俩镇上过的年,郑家人帮忙看过屋子,早早将门神年画都贴好了,左右门扇上红通通两片纸——关羽、张飞驾着骏马,手持兵器,八面威风。
林白梧自碗里抬起头来:“叔婶贴过了。”
“那就将福字贴了,还没出正月,多些红才喜庆。”
农家人贴福字没那么简单,得先去和浆糊,林白梧不大想去,可爹既说了,他还是站起了身。
昨个儿他们回来的太夜,确实好些东西来不及收拾。林白梧不舍的摸了摸猫儿的毛耳尖,出去干活了。
他先是将不多的行李规整好,又将阿爹的药拿去柜子里一一摆放齐整。村镇来回一趟不容易,林白梧央着药铺伙计,拿了小两个月的份量。
他阿爹年纪大了,伤筋动骨的很难恢复,药铺只说药先吃着,再好生休养,也没讲能不能痊愈。
林白梧叹口气,心道自己这个做儿子的也是不长心,光顾着猫儿了,都没记着给阿爹熬药,粥还是阿爹拄拐做的。
他翻出药罐子洗净,开了一纸包药倒进罐子里,舀了勺清水浸着。
趁着这功夫,林白梧去院里搓了两根玉米,打算熬作浆糊,将福字贴了。
熬浆糊用白面、糯米面最好,粘性大、不易掉,可那东西精贵,得顶有钱的人家才用的起。他家就干玉米多,熬稠了,倒也能凑合用用。
林白梧干着活,三五不时的往屋子里去,伸着手指头在大猫儿鼻前掠一掠,感觉有气儿在,才回灶堂里继续手上的活。
在他将阿爹的药熬好、福字贴好、前后院子都清了遍尘土,不知道第多少次回屋子的时候,大猫儿终于醒了。
林白梧按下雀跃的心情,搓了搓手心。
渊啸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身上疲乏不已,可看小雌爱答不理的样子,也知道是生气了。
它最受不得小雌不理它,那温柔个儿人,不理它可不行。
渊啸强忍着无力,撑着四肢朝林白梧挪过去:“嗷呜!”
林白梧冷冷“哼”一声,坐到炕边,看也不看它。
这是咋了嘛,昨个儿还好好的,咋就生气了嘛。
大猫儿伸着脑瓜蹭林白梧的背,伸着毛爪爪拍他的腿:“嗷呜!”理理我呀。
过了不知道多久,林白梧终于扭过脸,低下头瞧它:“不是离家出走吗?走好了。”
渊啸一愣,它没想啊,可看小雌顶认真的脸,知道他是误会了,它急得“嗷呜呜”乱叫,快要说人话。
腰边的毛脑瓜蹭的厉害,林白梧躲了躲,伸手将猫儿推推开。猫儿一愣,伸着爪爪又凑过来,皱着脸可怜巴巴的呜咽。
林白梧终于受不住的转过身,将大猫儿抱腿上,问道:“你可是想回峪途山了?”
峪途山……渊啸微微愣住,那是它的故土。
林白梧眼中满是惆怅,吸了吸鼻子,道:“你若是只猫儿,我养便养着了,可你不是啊……我拘不住你。”
他喉咙发堵:“我也不是非要你留下,只是你别不告而别嘛。”
“外头凶险,你好好的,我才能安心。”
“你若想回去看看,往后我给你留门好了。”
渊啸仰头看向小雌,他眼中分明是不舍和难受,还有许多它不懂的情绪,可却压抑着,不肯吐露。它凑到小雌颈边,轻轻亲了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