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相公的小夫郎[种田](43)
晨风微寒,从山林里来,越过田梗、软草,往更远处吹去,可渊啸还是穿着件单衣,挽着袖子,露出粗壮的手臂,一点不嫌冷。
路过的哥儿、女人们瞧见他,都挪不动步子,口里念着:“哦呦呦穿得可少,别冻坏了。”却一个个的都羞红了脸,心口小鹿似的乱撞。
太俊了,从没见过这俊又硬朗的汉子,他往那儿一站,春色都没他亮眼。
可渊啸没一点自觉,他只怕自己这结实身板让林白梧害怕,好在他看着小小的人儿,胆子却可大,还夸他有劲儿,渊啸想起来就高兴,又想冲山林子里吼两嗓子。
林白梧起来的早,喂阿爹服过中药、小半碗人参汤,这会儿正在院子里看鸡。渊啸给他的聘礼里,有三四十只野山鸡,五颜六色的尾巴毛,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渊啸嘱咐他吃了,虎着张脸装的好凶。
林白梧“哧哧”笑起来,他才不怕他,他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就像他的大猫儿……对旁的凶巴巴,对他却那样的纵容,林白梧轻轻叹了口气,他想他的猫儿了。
渊啸提着筐子站在林家院子的矮墙边,他个子高,一眼瞧见林白梧皱着两条细眉毛,在叹气。
他敲了敲墙壁:“能进来不?”
林白梧一愣,抬起头看到人,才想起来自己趿着个鞋,样貌难看呢,他忙背过身去:“哎呀,我没梳头。”
渊啸轻轻笑起来,他梳不梳头他都稀罕,再说他俩成日睡一起那会儿,他没梳头,他也觉得好看。眼见着林白梧慌张:“那我不看,你梳头,再开门。”
林白梧捂着脸:“那你不兴看啊!”
“不看不看!”渊啸真就举着大手挡在眼睛前,没看他。
林白梧踩着小碎步往屋里跑,他脸红心跳的,想着这汉子咋能这样呢,又高又大的,家里围墙都拦不住他,都瞧见他不好看的样子了,怪羞人的。
林白梧脸上一层红晕,埋头在柜子里翻翻找找,他年十八了,从没在意过自己好不好看,这时候倒紧张起该穿啥了。
他磨蹭了大半天,终于翻出件还算满意的单衣,他十八岁生辰阿爹特给他扯布做的,月白的衫子绣银丝线,衬得他小脸水嫩嫩。
可是才仲春,天气还寒呢,他穿这个冷。
林白梧咬着嘴唇想了没十瞬,就将这月白衫子换上了。
大门“嘎吱”一声打开,渊啸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脑子里一片白,比那夜里的月光还要白,他不自觉吞了口口水,心脏砰砰砰跳得天崩地裂。
他的小雌实在太好看了,他形容不出来,但大抵和暖融融的日光、软软嫩嫩的绿草地一样,让他四肢百骸都畅快。
林白梧不敢抬头看他,低着头绾发边:“你咋来了呀?”
渊啸这才抽回神,将手里筐子给他看:“药材。”
林白梧震惊的看着满筐的龙骨草、见血兰、苍菇子,还有许多他叫不上名的、珍贵的药材:“都是你寻的?这么些,得多久啊?”
“不止我,一夜。”
他只随口说了那一句,渊啸便记在心里了,这么难寻的东西,他足足采了一筐子,该是自他家回去就没歇,熬了一大夜吧。山里的夜那样黑,那样吓人,万一遇上野牛、野猪、老虎……
林白梧不敢深想,鼻子泛酸,眼圈发红。
渊啸慌了神了,小雌咋哭了呀!可是嫌东西少了,他急道:“你别哭,我再去采。”
“够了,这些足够了,太多了。”
他一双眼睛兔子似的,渊啸明知道不该,却还是忍不住曲起手指,在林白梧眼下轻轻擦了擦。
只短短碰了这一下,渊啸就感觉脑顶都要炸开来,林白梧的脸蛋太软了,像小羊羔嫩生生的肚皮……他赶紧抽回手,脸却红了个透,偏头不敢瞧他,嗡声嗡气道:“你别哭,不想你哭。”
林白梧吸了吸鼻子,脸上起烫,赶紧垂头去盯苍菇子,这苍菇子通体的白,伞盖却又无端的大,上头缀着褐色条纹,他伸手拿出一颗:“用不了这么多……”
渊啸一听,又不高兴了,沉着脸看他。
林白梧抿嘴哧哧笑起来:“那我都要了。”
渊啸这才舒心,点点头,帮他往灶堂拎。
没走两步就起了风,春风带寒,林白梧穿的少,捂着嘴打喷嚏。
渊啸这才瞧出来他这件月白衫子是单衣,“你去屋里,等我回。”
不知道为啥,渊啸这样说着,林白梧便这样做了,也没觉出还没成亲的俩人不该再私下见面。
许久后,里屋的门被敲响了,林白梧轻轻打开门。
渊啸瞧他还穿着那件单衣,眉头皱紧:“换厚些。”
渊啸不得进他屋子,便站在门口等。只开门的空儿,他瞧见那地上、原来的位置,还放着那小窝,小窝里头,是他熟悉的、喜欢的团布球儿。
原来他都留着。
林白梧返身回屋子,找了件袄子套在外头,走到门口时,正见这汉子在瞧那地上的小窝。
林白梧紧张的抠衣边:“那是我养的猫儿的。”
“猫儿?”
林白梧点点头:“就在你瞧见我的梧桐树下,我捡的它。”
“你想它?”
林白梧一愣,轻轻点了点头。
此时的他心内紧张,也就没发觉渊啸话里的毛病,他问的是“想他”,而不是“它在哪儿?”、“为什么没见着它?”仿佛早已经认定,这猫儿丢了。
一想起大猫儿,那些开心的、悲伤的、温暖的记忆就潮水般涌进脑海,林白梧不自觉的哽咽起来:“它不是猫儿,是小老虎。”
“嗯。”
“它很乖的,从不咬人。我不敢去镇子,它陪我;我不敢走夜路,它也陪我,我本以为它可以一直陪我的,可是它突然就不见了。”
渊啸听他温柔的、怀念的、悲伤的讲着自己,心里酸酸涩涩又波涛汹涌,他伸出宽大手掌压在他的头顶,轻声道:“不哭。”
它回来了,往后也一直陪着你,再不走了。
林白梧擦了下眼:“其实我知道它也想我的,它捕到猎物,会悄悄放到我家院子里。阿爹病重,家里没多少银钱,我都是拿兽皮子换钱买药。”
“嗯。”
林白梧仰起头来:“你说你是山里的猎户……那可有见过它啊?”
渊啸轻轻抽回手,看着小雌期待的眼,他喉头滑滚,许久后,点了点头。
“那它咋样了?”
咋样了……
渊啸垂着眼看他,眼里温温柔柔:“它成亲了,有了媳妇。”
“啊……”林白梧鼓起脸,“亏我还日日寻它,原是有了媳妇儿,不肯回了!真是头没良心虎。”
渊啸:“……”
“它那媳妇儿好看吗?”
渊啸看着林白梧亮晶晶的眼睛,唇角漾起笑:“好看,可好看。”
“你莫不是在骗我!你咋知道我说的是哪头虎呀?”
“没骗。”渊啸想了想,“全身白、银条纹,是虎王。”
“是虎王了!我的猫儿可真厉害!”他甜甜的笑,“你下回进山里若还见着它,能不能帮我带个话儿?”
“好。”
林白梧想了想:“就说、就说它送那新鲜肉我都看到了,也都好好吃了,叫它不要来了,被人瞧见再逮了去,好危险。”
渊啸点点头:“还有吗?”
“有的。”林白梧抿抿唇,声音小小的,“我想它了。”
渊啸说不清楚心里是咋了,只觉得暖融融又苦涩涩。
林白梧揉了把脸:“哎呦我同你说这些干啥,它不一定听得懂呢。”
渊啸看着他:“听得懂。”它已经知晓了。
两人在屋里说了会儿话,渊啸再没留下的理由,但他又不想走,便没话找话问:“鸡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