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相公的小夫郎[种田](34)
郑芷知道林白梧身上带疾,害怕出门,尤其那种人多口杂的地界,他是能不去就不去。
所以一到了要开市集,郑芷就先来问问林白梧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他好捎回来。
开了春,要买的东西还不少。家里的盐巴、香料不多了;想多绣些帕子补贴家用,得买二两线;阿爹成日喝药嘴苦,得买几两蜜饯甜糖;再过些时日春分至,就到了上河村顶忙碌的春耕时节,还得买些种子……
以往,耕地的事儿都是林大川一手操办,从选种子、犁地到播种,事无巨细。
他心疼自家的娃儿,从来不让林白梧地里头辛苦。
他如一颗大树荫庇着林白梧这棵小树,用尽全力的不让他受到风霜雨打。
可而今,大树倒了,被保护了多年的小树没了倚靠,只能拼命的抽枝繁茂,向上而生。
林白梧踌躇不决,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要么……我也跟着去瞧瞧?”
“那敢情好啊!”郑芷欢欢喜喜的应,“有我阿娘在,你甭怕,别个要是敢嘴你,我们就骂他个狗血淋头。”
林白梧嗤嗤笑起来:“到时候我蒙个大纱巾,给自己包起来,让谁也认不得我。”
郑芷跟着咯咯的笑:“白梧哥长得俊,咋样我都认得。”
市集这天,林白梧起个大早,给自己裹了头纱,挡着半面脸,不细瞧真是认不出来。
他本不想带大猫儿去,且不说市集喧闹,它再咬了人,就说眼下大猫儿这块头,带哪去都惹眼。
按理说四五个月大的虎崽子不该它这大个儿,可他家这虎,就和发了面的胖馒头,噌噌的长,眼下得有四五尺了。
硕大的虎头、可以轻易咬断成年壮汉粗臂的利齿、宽厚的背脊,驮个他都不成问题。
可饶是这凶猛、一声虎啸能吓得方圆十里地的鸡鸭鹅全都噤声的猛兽,见了林白梧还是仰躺到地上要贴贴。
伸着硕大的脑瓜,收着力的蹭,小心翼翼的生怕伤着林白梧半点。
就前个儿,林白梧说上市集不能带它,大猫儿窝在屋子角落里嚎天嚎地,吓的鸡舍的鸡扑棱棱乱飞。
林白梧蹲它跟前解释,那大个老虎就呜呜咽咽的委屈,好像自己真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儿。
没办法,哄不好,林白梧给它裹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就露着粗壮四肢和一双黄金瞳,逢人就说是家养的狗,从小就胖。
冯秋花和郑芷在村口等他,一眼瞧见这大猫儿了。郑芷迎上前:“咋给猫儿也带来了?噫……这猫儿长得也太壮了些。”
林白梧伸手拍拍猫儿厚实的脊背:“山里头的猫儿,是壮些。”
大猫儿倒是没反驳,“嗷呜嗷呜”的应声。
市集一早就开了,形形色色的人游鱼入海似的穿梭,架起挂布的棚子卖着衣裳、推着小板车的卖着花椒大料、麻袋挨挨挤挤摆作一块的卖着粮食……
林白梧头一次来,简直看呆了眼。郑芷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白梧哥,回神了,咱去买芝麻饼子吃。”
冯秋花正在看布料,就见郑芷一只细白手伸了过来:“阿娘给钱,我去买饼子。”
冯秋花嗔怪的瞧他一眼:“陪阿娘看看布料,瞎跑啥嘛。”
这么说着,还是掏了铜板放他手心:“给梧哥儿也买。”
郑芷“嗯嗯”的应,拉着林白梧的手往贴饼子的地方去。
卖饼子的是个上了岁数的白胡子老头儿,推了铁炉子来,饼子现烤,好远就闻见芝麻香了,因此边上围了好些人,尤其半大的孩子,手里攥着铜板,等着饼子出锅。
郑芷拉着林白梧凑近些:“白梧哥,之前我给你带的就是这饼子,你一直没吃上热的,这回尝尝。”
正说着,饼子出了锅,白胡子老头儿执着铁钩子,将炉壁上的饼子夹出来,拿油纸包好,郑芷伸手接过,又递给林白梧。
“好烫手呢。”林白梧低头咬了一小口,芝麻的香气霎时溢了满口。
“好香。”
“是呢,好香。”郑芷笑眯眯着眼,“好早前就想拉你上镇子了,好玩儿的紧。”
一锅饼子出锅,老头儿开始贴下一锅。打眼的功夫,正瞧见林白梧腿边的大猫儿,他笑道:“这养的啥呢,这大个儿!”
林白梧一愣,不动声色的往前半步,将猫儿挡住:“家养的狗子,打小就胖。”
“是胖,这大爪子,好厚呦。”老头儿笑起来,铁钩子夹了半块肥肉饼子,逗它,“叫一声,叫一声给饼子。”
渊啸提着眼睛瞧他,半块死面饼子,它才不稀罕,蹭了蹭小雌的大腿,扭着头理都不理。
林白梧搂着它大脑瓜:“出门的时候喂过了,现下不饿呢。”
老头儿眯眼笑,脸上一道道褶,他将肉饼子用油纸包起来,递给林白梧:“那给你吃,刚烤的,可香。”
林白梧道了谢,又掰开一半给郑芷,两小哥儿凑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吃了个干净。
前头正有卖丝线的,红的黄的摆在一起,林白梧伸手指指:“芷哥儿,陪我看看那个线。”
“嗷呜!”大猫儿瞧林白梧光和郑芷贴着,也不咋理它,伸着大脑瓜,气呼呼的塞他俩中间,往林白梧的腰上蹭。
林白梧笑着拍它:“你也陪我去,我们猫儿最乖,天底下我都最喜欢你了。”
最喜欢,是最喜欢哎……大猫儿眨眨眼,腻腻歪歪、哼哼唧唧的往前头走去。
林白梧瞧着它那厚实的背影,无奈笑起来。
回去的时候还早,日头正顶在头上。
林白梧买了好些东西,算是满载而归。除了增补的家用,还买了不多种子,婶子教了他辨别新陈种子的办法,还告诉他等天暖起来,到下个月的市集,卖种子的更多些,货比了三家,才更好选。
东西太沉了,林白梧拿不动,大猫儿自告奋勇的蹭他手心,张开口将装东西的小筺子叼住了,往家的方向走。
冯秋花瞧着它直笑:“咋这听话呦,可捡了个宝贝儿。”
林白梧瞧着大猫儿健壮的身躯,裹着厚布都盖不住的宽厚背脊,轻轻勾起了唇:“嗯,是我的宝贝儿。”
时辰还早,冯秋花本想叫了林白梧家里吃饭,她集上买了肉,给两个哥儿下肉丝面。
林白梧担心阿爹,早晨急着走,只凑合做了蛋花片汤,到眼下估摸早都饿了。
冯秋花叹口气:“伤筋动骨一百天呢,他心里又郁结着,没那么快好,苦着你了。”
林白梧摇摇头:“不苦,只要爹还好好的,都不叫苦。”
“好孩子。”冯秋花越瞅他越喜欢,越瞅家里这个好吃懒做的越闹心,她扯了嗓儿,“芷哥儿,别一进家就往灶堂钻!”
灶堂里,郑芷用热水冲了个糖水蛋,喝了一口,嘴巴可甜,他“噔噔噔”跑出来,端给冯秋花:“阿娘喝,垫肚子,白梧哥你等我下,我再去冲一碗。”
冯秋花好气又暖心,接了碗打他屁股:“嘴是半点闲不下,就知道吃!”
林白梧笑起来:“热热闹闹的,喜庆。”
到了家,大猫儿将口里筺子放下,蹲在大门口等林白梧开门。林白梧走近前,揉它的圆脑瓜:“成天翻墙进翻墙出,这会儿倒乖啦。”
“嗷呜!”一直都好乖!渊啸蹭过来,将下巴颌抵在林白梧的胸口,一双亮堂堂黄金瞳里全是他。
它能感觉到,它再留不下了,可它舍不下他。
*
夜晚来临,圆月自团卷的暗云里探出半面脸,天幕星子低垂,稀稀疏疏。
林白梧吹熄油灯,窝进了绵软的被子里,等了许久,都没见大猫儿上炕,他仰起头寻它。暗夜里,猫儿的一双黄金瞳明亮,如萤火一般发着幽光。
林白梧翻了个身,手肘杵着炕,软软的唤:“过来嘛,猫儿。”
若是以往,渊啸根本不用人叫,早两步跃上炕,趴卧在了小雌身边,或用大脑瓜蹭他,或将毛尾巴缠住他的小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