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相公的小夫郎[种田](113)
“你可不能想不开啊, 你要是病了, 梧哥儿得多难受。”
可林大川知道, 娃儿自打有了身子, 肚子大起来,便很少往外头走。
尤其渊汉子不搁家,他更是门儿都不出。
咋可能天不亮堂就到外头瞎溜达,还半句话儿都没给他留。
怪他、都怪他,若不是他贪嘴喝多了酒,也不至于找不见娃儿。
林大川手肘抵着膝盖,手掌捂住满是皱纹的眼睛,痛苦的、无声的恸哭起来。
日头逐渐上升,天色已然不早。
正是秋收农忙时节,家家户户手里活计都多,忙得厉害。
村人又抻着颈子劝了几句,见实在劝不下,唉声叹气的摇摇头,纷纷散开了。
苍茫天地间,林大川背脊弯曲,失魂落魄的坐着。
他脑子里全是村人方才说过的话儿——
夜里头来了伙山匪,估摸是瞧你家气派,生了歹意。
后头不知道咋回事儿,野兽奔出了山,将匪人屠尽了。
林大川浑身颤栗,手握紧成拳,双目通红,山匪、野兽……
他家娃儿不管被掳到了哪儿,不管是死是活,他都得找回来!
忽然,耳侧响起“吱吱吱”的叫声,林大川一偏头,就见一只金毛猴子立在他脚边。
小猴儿伸出毛茸茸的小爪拍了拍林大川的手臂,林大川疑惑的皱紧眉头,就见一只靛青色的钱袋子,轻轻放到了他手里。
林大川心口子猛的一缩,紧张的看去小猴儿,浑浊的嗓音发着抖:“是渊汉子?”
小猴儿没听过这叫法,踩着小脚,摇了摇毛乎乎的小脑瓜。
林大川咽了数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又问道:“是……是梧哥儿?”
见小猴儿歪着脑瓜没作声,他慌张的伸手指向林家门:“住在那里的娃儿,大概……大概这么高。”
小猴儿一瞧,甩着长尾巴、欢快的“吱吱吱”叫,伸着毛爪爪指去峪途山。
林大川瞧着密密匝匝的树林子,眉头拧紧、哑声问:“你是说,他进了山林子?”
上河村人倚靠峪途山而生,传说山里头住着山神,为了不扰到神仙清净,这里千百年流传的不成文的规矩——除了峪途山南坡,其余地界绝不可踏进半步。
有胆子大的汉子不信邪,偏要往其它山头生闯,到头来,都是有去无还。
林大川瞧着小猴儿手指的方向,心口子突突的直跳。
他手心冒出凉汗,颤抖着又问了一遍:“你是说,我儿林白梧,进了山林子?”
小猴儿转着玛瑙似的眼珠,毛爪爪点了点林大川手里的钱袋子,又抬手指向山林子:“吱吱吱!”
“你要带我去?”
小猴儿卷着尾巴跳起来:“吱吱吱!”
林大川布满皱纹的眼睛茫然的望去峪途山,他深深吸了数口气,攥紧钱袋子,缓缓站起了身。
峪途山凶险,很可能有去无回,可林大川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他低头瞧去小猴儿:“你等我下。”
林大川微微佝偻着背,拾起步子,返回了林家。
这宅院,他活了大半辈子,眼瞧着它自破落变作了如今的模样。
林大川不知道前路如何,不知道这一走是否还能回来。
他将狼藉一片的堂屋收拾了干净,桌子、椅子归位,反身关门时,正瞧见堂屋的木门上,是刀劈斧砍的斑驳痕迹。
这好好的木门被劈砍的破烂不堪,林大川关门的手一抖,手指轻轻摸在刀痕上。
一股子怒气自腹腔而生,熊熊烈火般烧的林大川全身血液沸腾。
他自灶堂里拎出烧火棍子,朝向正立在自家门口的小猴儿道:“走吧。”
山路崎岖、坎坷曲折,尤其这尚未开荒的峪途山之东,更是陡峭难行。
小猴儿在前头带路,许是知道他腿脚不便,走得并不快。瞧见长得好的山果子,还跳上树梢头,摘下一两个,塞进林大川的手里。
林大川在后头缓缓的跟,本来还担心遇着野兽,却不想行了数里地,竟是一路平顺。
直到听见一声兽吼,自远方震天动地的传来。
林大川喉咙口一紧,双手死死攥着烧火棍子,后背贴紧树干,颤抖起来。
他躲在一处粗树后头,只小心谨慎的露出一双眼睛,就见相隔百来丈外,一头银纹巨虎正朝他缓缓走来。
林大川瞪圆眼,心口子擂鼓一样跳动,正不知该如何逃时,就听一声熟悉的、久违的声音传了过来:“阿爹!”
林大川怔忡,只感觉冰凉的心口瞬时回暖,他循声望去,正见林白梧骑在一头巨虎背上。
林大川双目圆瞪,以为这凶兽挟持了林白梧,明知道力量悬殊、较量不下,还是提着烧火棍子冲了出来。
渊啸瞧着怒火中烧的林大川,口里委屈的“嗷呜呜”,甩着粗壮的毛尾巴,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去。
虎背上的林白梧忙喊道:“阿爹!别打!”
林大川这才缓缓停下挥动的手臂,可棍子却不敢收,仍直挺挺的举着。
巨虎伏卧在地,轻轻压低身,放背上的林白梧下来。
林白梧的脚才沾到地面,林大川便冲了上去,将他死死护在身后头。
他紧张的眼眶子通红:“你咋样?受伤没有!”
林白梧捧着肚子,轻声道:“阿爹,我好着呢,老虎不伤人。”
林大川听也不听,固执的护住娃儿,举着棍子一顿狂挥乱舞。
渊啸仍卧着,吊着金瞳委屈的瞧人,大脑瓜搭在毛爪背上,口里发出呜咽低吼。
它嚎声不大,可却仍让林大川心惊胆战,他拽住林白梧正要走,就听娃儿忽然开口道:“阿爹,这是渊啸。”
林大川四处张望:“渊汉子?他搁哪儿呢?!”
林白梧自林大川身后走出来,不顾劝阻,跑回了巨虎跟前,小声道:“爹,它就是阿啸。”
“咚”的一声响,烧火棍子掉到地上,咕噜噜的滚到了林大川脚边。
他眉头紧锁,惊诧的瞧向林白梧,又瞧向银纹巨虎,不敢置信:“你说这老虎……是渊汉子?!”
林白梧的白齿咬着下嘴唇子,轻轻点了点头。
渊啸是老虎这事儿,林白梧打头里,是没打算和林大川讲的。
阿爹年纪大了,他怕他承受不住。
可他这肚子逐渐大起来,听渊啸的意思,最多再一两个月就要生了。
寻常人家,再是一胞多子,也没有三五个月便产子的道理,他阿爹心里头紧张他,若他不足月便生产,定要担惊受怕。
若再生出两头毛乎乎的小老虎,他想瞒也瞒不住。
到时候他身子虚,若命不好、再遭遇了凶险,便没法同阿爹解释,不如早早说清。
有阿爹在,不管多难他都不怕。
林大川听着林白梧的话儿,深吸了数口子气,才颤颤巍巍的将目光自巨虎身上抽回来。
他握住娃儿的手,拉他到一边,小声问道:“你和阿爹说清楚,究竟是咋想的?这一头凶兽,你便打算同它过一辈子了?”
林白梧知道阿爹的心思,是生怕他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可渊啸待他这样好,即便因为化形而疼痛难忍、神智不清,也从未伤他分毫,这样的汉子,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更何况,他的心,早都在渊啸那里,给不了别人了。
林白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圆肚子,红着脸羞道:“肚子里都揣了娃儿了,早就被套牢了,没法跑了。”
林大川仍担忧,正要开口,就见边上的白老虎忽然凑了过来,伸着巨大的虎头挤在两人中间,嗷呜呜委屈的要和林白梧贴贴。
两人说话儿声虽然压得可低,但它听力好,全都听见了。
林白梧伸手拍了拍渊啸巨大的虎头,柔声道:“阿啸这么好,我才不会放手呢,你可是应过要一辈子待我好,可不得食言。”
白老虎动了动毛耳朵,满心欢喜的蹭了蹭林白梧的小脸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