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怀了魔君的崽(48)
楚寒今跟着抬头,发现说话的是个白白净净的少年,头上戴几只钗,衣裳也穿得很花哨,打扮得像个女子。
他随即闻到一股香味浓烈的合欢散的味道。
“……”
楚寒今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大概在很多年前,师兄修为刚到五步,兴致冲冲地邀请了一群朋友到画舫喝酒,喝着喝着,帘子掀开走进一群漂亮的少年少女,莲步姗姗,欢声笑语,陪着喝酒不说,还非要坐各位仙长的大腿,那时候楚寒今不厌其烦,随手一推,将一个少年直接推进了水里。
那少年的打扮便与此人类似,说话声音也尖尖的。
“看?看什么?!”少年说,“我看你长得人模人样,一副知书达理的君子相,容貌也俊美,怎么喝醉酒了乱闯别人房间?还有旁边这位,哎,你俩一起待在我房间,该不会是想两个睡我一个吧?”
“……”楚寒今大声咳嗽。
越临也醒了,翻身坐起,头上还插着两朵珠花,略感意外地看着站在门口叫骂的少年。
少年注意到他:“哎,你长得也很不错啊?要不今晚切磋一下?”
“……”
门外稀里哗啦响起动静,似乎有人围了过来,探出三两颗脑袋。
楚寒今活了几十年没在这地方出现过,被一群人围观,抬起袖子挡住了脸。越临见他耳根都红了,唇轻轻抿了抿,一副羞耻不堪的模样。
越临连忙拉他起身:“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昨晚喝多了酒,拉着我姘头走错屋子,不小心睡了一晚,给你赔礼道歉。走了走了。”
他牵着楚寒今匆匆往外走,背后的少年还在乐:“你逛青楼还带姘头?这么不把他当人?”
“诶,你俩今晚到底来不来啊?我不给你算钱,行吗?”
周围掷花如雨,全是莺莺燕燕,娇笑声不绝于耳。
终于从青楼跑了出去,越临刚想回头说话,手中的袖子就被狠狠地甩开了。
楚寒今眉眼染着阴影,一脸不善:“为什么会传送到……”他实在说不出这两个字,半晌才咬牙道,“这种地方?”
越临也有点疑惑:“我就随便传送了一个我记得的地方。以前经常来。”
楚寒今瞪他,脸黑了:“你经常来?”
越临又解释:“我以前来时这还不是青楼,就一座普通的酒楼。他家的南花酒是最烈的,总是喝一罐子睡一宿。我总和朋友一起来。”
楚寒今姑且信他这一回。
他俩急匆匆从青楼出来,又衣衫不整,发缕不齐,旁边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啧啧感叹。
“这是喝了花酒没钱付账,被撵出来了吧?”
“长得仙气飘飘,眉清目秀,怎么干出这种事啊?”
“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
楚寒今忍不住又瞪了越临一眼。
越临还转头看了看那路人:“长得帅就不能喝花酒了?有病。”
看他还要跟路人吵起来,楚寒今没忍住一把拽过他手腕,往人少的地方匆匆走去。
边走边整理衣服和头发,说实话越临认识他这么久,除了在床笫间,还是第一次看见楚寒今如此失态的模样,走着走着没忍住笑了一声。
楚寒今指间抓着一把头发,才发现自己簪子掉了,皱了下眉。
他俩走在一道朱墙之下,院落里探出几支桃李杏花,越临道:“你别急,等等,我给你折一支木簪。”
说完,越临翻上了墙头。
周围人比较少,但并不代表没有人,楚寒今咬牙要叫他下来,看见越临凑在花枝之间,眉眼特别认真,将一截树枝折了个七七八八,才挑选出一支满意的,朝他晃了晃:“这支好看!”
刚说完,墙内便响起一阵斥责:“谁折我家的花?”
越临翻身从墙头跳下来,将花枝飞快簪住楚寒今的头发,便拉住他手腕,道:“走。”
“……”
楚寒今简直想给他的头来一下。
这次,楚寒今没走了,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见门打开,走出一个面容孱弱的中年妇女:“谁折我家的花?”
妇女穿得很富贵,看起来家境殷实。
楚寒今松了手,道:“实在抱歉,我走在路上,见头发散乱,想折一朵木枝先将头发扎好。冒犯了很抱歉,我这儿有银钱,可以赔你的花。”
“哦。”妇女应了一声,她面容慈爱,但似乎又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道,“不碍事,折花没关系,我只是看这位小兄弟手法有些粗暴,恐怕将我的树弄断了。”
她又摇头:“唉,不碍事。”
楚寒今这才发现,她发间簪了朵白花,神色颇有哀戚。
院门也挂着白灯笼,好像刚有丧事。
楚寒今看向越临,越临道歉:“好人家,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不碍事不碍事,”妇女点点头,准备进门,注意到他俩的佩剑时,又折回来,“二位是仙爷?”
普通人家,都称修道者为仙长,仙爷。
不知道她为何这么问,楚寒今还是应了一声:“的确修道。”
妇女慈爱的脸色突然难看起来,斜着眼睛瞪了他俩一眼,不再说话,“哐当”一声将门闭上。
楚寒今跟越临对视。
他俩往大街热闹的地方走:“怎么一听说我俩修道,脸色就变了?”
楚寒今猜测:“恐怕对修士有意见吧。”
普通老百姓,不偷不抢不杀人放火,从来不会主动招惹修士。而修士们一心一意求仙问道,打架时法力波及,总是一不小心便侵占到了普通人的利益。
时常发生修士斗殴法力毁坏农田和庄稼的事,如果修士有良心,该赔就赔了,如果没有良心,那这几户老百姓还只能自认倒霉,毕竟打架也打不过,告状的话还可能遭到打击报复。
市镇热闹非凡,毕竟是两界交汇之处,到处是贩夫走卒,地摊摆满了其他地方见不着的东西。越临到一家脂粉摊前,拿起一枚玉簪:“重新买一个?”
楚寒今问起价格:“多少钱?”
那摊贩子说:“正宗黑山玉,十两银子。”
听见这句话,楚寒今本来拿出了钱袋,手指堪堪停住。
越临:“钱不够?”
楚寒今斜他一眼:“我以为只是普通出一趟门,没带多少钱。”
越临那就更穷了。他在墓穴中躺了这么多年,连陪葬品都化成灰,更别说钱财。
越临想了一会儿,道:“不用着急,我曾经在一个朋友处存了不少,等我去取。”
说完,他勉强辨认了街道,过桥沿着街市走到了一株很大的黄角树下。这是一家丧葬纸品铺子,左手边是个棺材铺,右手边是个杂货铺,兼卖些纸人和纸房子,飞沙卷着黄纸,这一条小路上人迹极少,生意极差。
一黑一白出现在街道时,那吃旱烟的老头怔了一怔,抬头看着他俩。
越临走近,先笑了笑:“我来向你讨个债。”
老头说:“我这儿是丧葬铺,只欠死人的债,不欠活人的债。”
“那就对了,”越临在他身旁坐下,“你欠的就是我的债。”
“大白天,我遇到鬼了不成?”
刚说完,那老头手猛地抖了一下,旱烟滚落在地。
他仔细辨认着越临的脸,逐渐露出恐惧的颜色。
越临深金色的瞳孔注视着他,将烟杆捡起来,重新放到他手里,还安慰地拍了拍示意他拿好:“想起我是谁了吗?”
老头猛地跪下来,想说话,但嘴猛地被什么东西封住了,只能发出:“……饶命……饶命”的呜咽。
越临说:“我来不是追究以前的事情,只不过缺钱花了,整座市镇我又只记得你。你有多少,拿出来我看看。”
老头七手八脚爬回屋内,捧着钱罐子递到越临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