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怀了魔君的崽(121)
——他们,只是为了重新攫取地位和名利。
至于这城中数万百姓的性命,算什么?
他们有家人,有父母长辈,还有爱的人,他们只想好好地活着,可这么朴素的愿望,算什么呢?
在权利的争夺面前,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意他们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他们只想着自己,美曰其名大局。
楚寒今闭了闭眼,脑中闪过一幕情景。那是恨碧之战时,娘亲摸摸他的脑袋,神色凝重,叮嘱旁人照顾好他。楚寒今坐在院子等,等着娘回来找他看萤火虫。
可后来便是一路漂泊,辗转千里,再无音讯。直到后来,慕敛春脸色惨白地走到他面前,哽着声说,师尊和师娘都战死了。
那时楚寒今尚且幼小,怔怔地听着,望着远方,有两三天一个字都没说。
……
为什么,为什么又想把战争这个恶魔放出笼子?
城中飞檐叠户,夜色如墨,覆着一层清淡的月色。
深夜里,所有人都睡了,背后的人声越来越远。
楚寒今脑中繁杂,烧起一张符纸,沿着灵气燃烧的方向追索,前方出现了青衣的身影。
立于狭窄的巷弄之中,拿把骨骼细长的折扇,翩然站着,应该是特意等他。
“月照君。”白孤的声音。
楚寒今赫然拔出长剑,剑光映亮了他敛着寒意的眉眼。
“又是你。”声音从齿缝送出。
白孤叹了声气:“我还想说,怎么又是你,总坏我的事。”
“坏了你什么事???”饶是楚寒今修养好,此时胸口涌出一股怒火,“坏了你杀人的事?坏了你屠城的事?坏了你让全城□□离子散的事?”
白孤面露不解:“杀人的可是你们正道的人,害卢家妻离子散的也是你们正道的人,怎么就怪到我身上了?真不明白。”
楚寒今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了,甚至厌恶到不想再宣战,长剑挑起,对着他那张清白无辜的脸:“你今日如果惨死,是你罪有应得。”
“啊,怎么又要杀我?”
楚寒今不语,剑身泛出一阵苍蓝色的纹路,注入真气后,刃口腾出蓝白的光焰,威势骇人!
“好真气。”
白孤连连赞叹,后退道:“打架不是我的强项。”
他尾调拖长,顿了顿,道:“阿宛,交给你了。”
背后冒出一道阴寒的风。
楚寒今蓦地回头,看见一道漆黑高大的身影。
夜里太黑,看不太清楚,对方的脸也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楚寒今挥出一道剑气,光芒纠缠,对方提剑格挡,铿锵拦上这一瞬楚寒今眼睛一睁,剑插在地上,杀气腾腾地看着对方!
这是末法道的剑术!
末法道剑术高明,擅使兵器,这一招乃是在避难所时末法道的管教教给他们的。当年战乱时期,情况情急,六宗继承人的管教师父都是六宗高手,当时提议互相公开某些秘术。
因此楚寒今虽为远山道的人,这招却也会。
看来眼前这人正是白孤的盟友无疑。
不仅为正道,还是当年那一小撮核心继承人之一。
是谁?
楚寒今脑子里闪过了流明,负阴君,抱阳君……
他猜不到,质问:“你到底是谁?”
对方一言不发。
楚寒今怒了:“为什么!”
对方的脸在黑暗中。
漆黑,阴沉,漠然。
楚寒今停剑召出咒术,夜空被澄净的光芒映亮,旋转的圆环朝对方缚去,对方闪身躲开,握着剑柄立于月光之下,看他的目光有短暂的沉默。
“阿宛,你这是舍不得了吗?”白孤突然出声。
对话让场面暂停片刻。
“别舍不得,如果他知道了你的身份,该死的就是你了。”
对方还站着没动,白孤神色温柔,道:“我帮你下决定吧。”扇子张开,一道符文拍在地表,漆黑缠绕之中,涌出两条萧索的冤尸。
琴魔白衣飘然,闭目不语,刀宗横刀立马,威势逼人,看起来跟活人没什么区别,唯独一动不动宛如傀儡。他们脸色死灰,额头一道赤色流纹,颈后是三勾玉的高阶傀儡咒。
这是天葬坑起事开端。
白孤摊了牌,便叫他:“阿宛,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再不杀他,事情只会越来越复杂。”
他声音顿了顿,更加柔和:“不用担心杀了他会怎么样,我们永远在一条线上。”
阿宛缓缓抬起手,似乎下定了决心。他指骨轻微地震动后,两具傀儡尸开始小幅度动作,睁开了双眼。
他开始操纵傀儡尸了!
现在变成了一对三。
楚寒今抛弃了用剑,改为运灵,他的灵气干净澄澈,且能幻化为实体,手背长出一道锐利无比的银钩。刀宗提着长刀快步奔来,他平日作战的优势便在于刀功生猛,一剑砍断对方的兵器,野蛮地制服对方。可楚寒今现在的兵器砍不断,砍断了也能飞速合拢,只需尽快避开刀锋即可。
碰撞后的声音铿锵无比,电流鸣爆,楚寒今道了声“得罪”,飞身操纵着灵刃往下一劈,生生劈断了刀宗那把长刀,接着并不与他继续对打,而是脚尖点地直奔傀儡咒的主人而去。
被称为阿宛的黑衣人一楞,后退一步,琴魔的乱音骤然响彻,楚寒今封闭耳后便听不见声音,袖中顿时幻化出另一把古琴。
七弦,银丝清冽。
阿宛大概以为楚寒今要与琴魔相斗,没想到楚寒今翻身收琴,猛地伸手甩去一道银钩,刹那间割破了他脸上的黑布——
黑发凌乱地散开,被夜风一吹,落下几点银色的月光,映在对方的眉眼。
漆黑的眉,端正的眼。只有短短一瞬,楚寒今脑子里却找出了能够重叠的脸——慕敛春!
楚寒今瞳孔散大:“师兄!?”
“哦,师弟?”对方应道。
“你怎么……”
楚寒今过于意外,手中的利刃一时停在原地,竟忘了处于激烈的战局中。
随即,楚寒今猛地道:“不可能,你不是我师兄!”
一定是故意易容成师兄的模样,让他走神!
对战时,一念之差,千里之愚,任何细微的时刻放松都有可能导致战局被扭转。
上当了!
楚寒今咬了咬牙,背后脚步已悄然逼近,音色轻柔:“要当心啊——”
后颈重重一痹。
楚寒今喉咙一口血涌上来。
有什么东西狠狠打进了他的颈后,在咬他的肉,吸他的血,啃他的骨头,要把他浑身的血肉吃干净。
刺痛感随即蔓延开来,仿佛有千百条虫子,拼命往他的脑子里钻。
“……”
楚寒今眼前的倒影模糊,他双膝变软,单剑支撑着身子缓缓跪倒。
那个易容成慕敛春的男子,垂头看了他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收紧,操纵着傀儡。琴魔和刀宗收起兵器,走到他背后,变回了一声不吭、一气不出的苍白傀儡。
他转向白孤,道:“带他走吧。”
白孤:“不杀?”
“杀了可惜。他修为高深,方才若不是被钻了这空子,未必能打过他,不如留下来制成傀儡,也许还能威胁越临。”
“也好。”
“……”
交谈的声音渐渐模糊。
天旋地转之间,眼前的影子重叠交错,再被一层更深的黑暗笼罩,剧烈的疼痛感后是一阵强烈的嗜睡感,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被掏空。
……不可能是师兄。
楚寒今闭上眼,思绪彻底沉入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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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仿佛置于一片四四方方的空间内,可空间里全是黑暗,深不可测,往上什么也看不见,往下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莫可名状无垠的深黑。
楚寒今拖着衣衫,缓步前行。
他走到了一片明亮清新的草坪,绿意盎然,两个小孩子将袖子挽起,正在对着草扎的木头人打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