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怀了魔君的崽(123)
房间内安静了片刻。
响起拉开椅子的声音。
楚寒今眼前重新出现了阿宛的脸。
眉毛漆黑,双目端正,俊朗不凡。他静静地看了会儿楚寒今,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他双手轻轻覆上楚寒今的眼皮:“……去吧。”
楚寒今眼前重新陷入了黑暗。
可这黑暗的时间并不长,他再睁开眼时,颈部的刺痛感消失了。
他从坐在木板换成了坐在床上,身体僵硬的感觉不仅没有,精神还十分充沛,十分亢奋,甚至想随便找个人打一架。
他隐住血液中的喧嚣,活动修长的手指,从床上下来。
床边,白孤端着一案红色的喜服,笑望着他:“月照君。”
楚寒今看他,这个名字他不记得,却知道他在叫自己。
“今天让你去见我九哥,我九哥这辈子情深义重,爱上了你,爱的可真是深极了。不过很可惜,他马上就要命丧黄泉,”白孤微微笑着,将喜服放到桌案,“我是个好心人,舍不得我九哥临走了还落下个遗憾。所以今晚就成全你们,做一对鬼夫妻。”
楚寒今眉眼漠然,漆黑的眸子直视他。
他眼睫下敛,挺拔的身姿如倾塌之玉,面容俊美至极,唯独额头映着一道通红的纹路,颈后有三勾玉的咒印。
楚寒今不置一词,一言不发。
“喜服很适合你。”
白孤抖开了,层层叠叠的鸾凤堆到楚寒今肩头,比划后道:“你换上,我再为你梳妆。”
楚寒今将喜服穿到了身上。
他坐在镜子前,白孤解开他如瀑般的黑发,取了深红色的条带,将他的头发竖起:“不愧是美仪君。”
加上玉冠。
再用一支笔扫轻轻将胭脂蹭到他唇尖。
唇瓣由粉红,变成了诱人的殷红,色泽更加明艳。
可楚寒今对这一切毫无感觉,他漠然地望着镜中的绮艳美人。
以及背后仔细,小心,认真梳妆的白孤。他轻轻抖落了笔尖的红粉,靠近楚寒今的耳侧,传来了阴冷的风。
与之,是他阴柔的声音。
“这样,我九哥便死而无憾了吧?”
第76章 76
他说的九哥是谁?
死而无憾又是什么意思?
楚寒今什么也不明白。
当红绳在他青丝间束紧时,他缓慢地站起了身,好像遵从什么指令一般,沿着楼梯走到了一处开阔的房间。
周围有许多穿着轻衫的男子女子,互相追逐,搂抱,嬉笑,楚寒今的嗅觉比先前更加敏锐,他闻到了殷红脂粉的香气,是一种绮丽奢靡的味道。
这里是青楼。
他被一双手牵引着,缓缓坐上了顶部的高台,红色衣袍沿着他肩背垂下,衣衫层层堆叠及地,可这样端庄谐美的仪态却并未解去沉棕的佩剑,仿佛坐在莲花台上的菩萨,楚寒今垂眸看着楼下的人群。
他们莺歌燕舞。
他们嬉戏追逐。
可这一切仿佛戏台上的东西,与他五官。
没多久,一颗小球滚到了楚寒今纤尘不染的鞋履旁,他低头,眼前出现了一个半高的孩子,头发扎起,粉雕玉琢,双眼亮晶晶仰头看着他。
小孩儿张开手,呼啦呼啦吸引他的注意力。
脸色似乎很期待。
不认识。
楚寒今斜了一眼后,冷淡地收回了视线。
可这孩子眉毛一撇,似乎极其委屈,又急迫起来了,两三步往他怀里钻,拼命抓他的衣袖挠啊挠啊,只是苦于不会说话,于是发出奶唧唧的呜呜声。
楚寒今修长的手指从袖中伸出,将他掸退几步。
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闲杂人等不能吸引他的注意。
小孩儿退开,背后走出一道垂落的阴影,楚寒今掀开眼皮,是一位高大挺拔的青年男子,穿着玄衣短打,肩臂有缚甲,身姿挺拔又利落。
眼皮再往上抬。一张俊朗深邃的脸,眉眼飞扬,气质果断,此时唇色苍白,带了几分阴郁的憔悴。
他身上有股很浓重的血腥味,似乎刚经历过战斗,袖子和领口沾着斑驳的血点,有肃杀之气,但看向楚寒今的目光却异常温柔。
——是他。
脑子里弦音绷紧。
楚寒今心中的指令触发了。
对方眉眼难掩焦虑,勉强地笑了笑,牵住了小孩儿的小手。小孩不懂为什么父君忽然不理他,委屈地将头藏在他的手臂中,哼唧个不停。
男子便半弯下腰,瞳孔中倒映着楚寒今的脸,声音温和:“为什么不理球球呢。”
楚寒今例行公事说:“不认识。”
越临唇角微顿,无可奈何地笑:“你又忘了。”
可这笑中并无指责,只有一闪而过的哀伤的悲悯。他注目楚寒今大红喜服后颈侧的咒印,似是了然,在他身旁坐下后,轻轻牵过楚寒今的手握在掌心。
他说:“没关系,我们慢慢想起来。”
他说完,示意身侧的小孩儿:“这是你儿子。”
楚寒今冷漠地瞥了一眼。
不语。
越临反复揉捏他的手指,缓声道:“我是你夫君。”
楚寒今依然不置一词。
一方热情,一方冷漠。场面十分诡异。可这浑身弥漫着血腥杀伐之气的男子,并无其他反应,只是温和地望着他,道:“你现在很像一个抛妻弃子的负心郎。”
负心郎的意思楚寒今倒是理解。
楚寒今漠然的眸子转向他。
越临笑:“可是这不怪你。”
他身上的血腥味似乎更浓郁了,眼梢微微下撇,静静地看楚寒今,带了一种很淡的伤感:“老婆今天的任务是什么?”
杀了你。
混沌中闪电劈动,像有一头猛兽在脑海中张开血盆大口,獠牙锋利,无限回荡着这三个字。
楚寒今轻轻按紧了剑柄,被越临的目光所及,他单手按在楚寒今白净的手背,轻轻将剑柄“哗”地推了回去。
楚寒今按指令道;“和你成亲。”
“成亲?”越临微疑。
接着,他将楚寒今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这几天他一直在找楚寒今,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前几天白孤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说楚寒今已落到了他的手里,看来不假。
只是楚寒今为什么会再次中咒。
而白孤又想借楚寒今之手,对自己做什么呢?
越临想了几天,心里隐约有了猜想。
他脸上笑意不褪,反而半蹲下身,轻轻牵楚寒今的手:“受伤了吗?”
楚寒今依然沉默。
越临解嘲地笑道:“你既然想和我成亲,为何又一丝亲密都不给呢?”
越临此行为了救楚寒今,正是来赴死的。他抬手拍了拍“楚昭阳”的头,原来是个小傀儡,真正的球球被他暂时托付给了卢少爷,眼前这个是为了让楚寒今见见面,看看能不能记得。
他收起傀儡,深金色的双眸侧望楚寒今,道:“那你我现在就成亲吧。”
房间内龙凤床,喜烛垂下泪滴,将室内映得红火一片。楚寒今面无表情大步跨入洞房之中,腰带的垂绦被长剑拂动,随即坐上床榻,目不转睛注视越临。
他要杀人的意思很明确。
可越临毫不反抗的意思也十分明了。
他俩像是在走一个流程,唱一出戏,等到背后的旁观者感到戏瘾已足,失去兴趣,便到了亮出兵器的时候。
只是不知道在楚寒今身上下咒的人,此时目的到底是什么。
楚寒今面色肃然,唇色微白,不苟言笑时仪态高雅凛然,单手端起桌上的酒杯,面向越临。
他简单道:“喝。”
看来的婚宴的程序。越临也端起酒杯,正要一饮而尽。
没想到楚寒今勾了勾手臂,俨然要和他行合卺之礼。
越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的笑,莫名有些感慨。此情此景,是他梦寐以求的画面,却没想到楚寒今是为了杀他。
越临配合地探过手腕,将一饮而尽。
本以为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没想到楚寒今眼尾飞出烟霞色,脸色逐渐升起几分妩媚,将头轻轻枕到了楚寒今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