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坟大队(254)
陈岭点点头,静待后话。
袁永祥:“我,我下午就把她接回家去。”
按照袁太太如今的状况,也不可能留在医院,她太狂躁,情绪也太过失控,醒来的第一时间就说这里有鬼,要离开这里。
袁永祥看着妻子充满恐惧的脸,心里越发冰凉:“那我带你回家?”
“回家?”袁太太用力摇头,“不,我不回去,她在家里等我,一定在家里等我!”
陈岭看了眼她苍白的脸,低头给老祖宗发消息,问能不能开后门,万一袁先生的母亲真的因为仇恨杀了袁太太,能不能酌情处理,算作是合法索命,不问袁先生母亲的罪。
江域回复得相当痛快:【可以】
陈岭看着那两个字霸气的字,疑惑道:【你不用请示吗?】
这一次,老祖宗过了半分钟才回复过来:【不用】
陈岭挑眉,收起手机看向缩在病床上的女人,她的右边脸上蒙了一大块纱布,散发着浓烈的消毒水的气味。
“袁太太,你住院的事情需要通知你弟弟吗?”
提到弟弟两个字,袁太太崩溃的情绪有所好转,她定定地看向陈岭:“弟弟?对!联系我弟弟!”
袁太太转身去探床头的手机,手忙脚乱地翻出号码拨了出去。
袁先生站得近,听见手机里不停地响起嘟嘟声,最后提示无人接听。
袁太太怔忪几秒,重播过去,结果同之前一样。
她想起什么,背过身去,仿佛不想让袁永祥听见、看见,按下一串号码后,她小心翼翼地把电话贴到了耳朵上。
这一次通了,但对面的人并不是申明亮,从袁太太说话的口吻来看,对面的人应该是申明亮的朋友。
“明亮在不在你旁边?那你快去叫他……现在就去!马上!”
最后两个字破音了,可见袁太太有多惶恐,多不安。
袁永祥的手指在裤缝上摩擦几下,问:“明月,你刚给谁打的电话,不是明亮吗?”
袁太太噩梦惊醒般猛地转过身来,此时的她情绪已经平复很多,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
她僵硬的勾了勾嘴唇,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明亮可能是在忙,手机静音了,我给他同事打的。”
袁永祥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了申明亮的声音。
袁太太赶紧捂住听筒,转过身去,佝偻着背,小声说道:“明亮,有鬼,有鬼。”
对面的人似乎不信,袁太太蹙眉,声音也拔高了几度:“我没有骗你!我很害怕,你来陪姐姐两天好不好。”
陈岭抱着胳膊看向面带请求的袁太太的侧脸,看来姐弟俩的关系还不错。
袁太太说话时总是扯到脸上的伤,令其疼痛难忍,她快速地抱着电话又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袁永祥问:“明亮要过来?”
袁太太点点头,像是漂浮于无垠大海的人终于找到了救生艇,她的气色比之前好多了,情绪越发镇定:“是的,他说他马上过来。”
陈岭也不怕得罪人,反正不是自家亲戚或者朋友,好奇问道:“袁太太,最近家里发生这么多的事,你一件也没有告诉你弟弟吗?”
袁太太看了袁永祥一眼,回答道:“没有,神神鬼鬼的事情太虚幻,很多人都不信,我就没告诉他。”
陈岭哦了一声,声音很淡。
那语气令袁太太有些不舒服,她柳眉微蹙,掀开被子轻轻躺下,清冷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问:“永祥,你能留在这里陪着我,暂时别走吗?”
袁永祥面露难色:“可我公司还有急事,得马上赶回去。”
陈岭道:“我留下来吧。”
袁太太有些不满,拖着声音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袁永祥不是回公司,他临走前给陈岭发了条信息,说是想起家里有监控,想回去看看。
陈岭按灭了手机,随手拿起一份报纸翻阅,注意力却始终停留在袁太太身上。
她的脸似乎疼得厉害,情绪非常焦躁,嘴里总是忍不住发出嘶嘶的吃痛声,放在被子里的手时不时就拿出手机看两眼。
陈岭猜,她应该是在等弟弟的消息。
合上报纸,陈岭毫不避讳的直接问道:“袁太太,我听袁先生讲,你跟你弟弟关系很好。”
袁太太把手机塞回枕头下,因为说话不方便,她只是不耐烦地随口应了一句。
陈岭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正要再说什么,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名身材壮实,带着眼镜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背后还跟着一个白胡子老道。
老道穿着黄色法袍,头顶扎着发髻,发髻上还插着一根简易的木头簪子,走起路来不疾不徐,颇有几分仙人姿态。
男人直直奔向病床,开口就是一句:“姐。”
袁太太翻身坐起来,眼中迸射出惊喜,一把抓住申明亮的袖子。她咬着腮帮子,脸上的表情变得阴狠,却在意识到陈岭在场的下一秒,她脸上的神情恢复了正常。
“你总算是来了。”袁太太语气轻松,又带着几分不甚明显的依赖,“这几天吓死我了,自从我婆婆下葬后,我们家一直不安稳,总是闹我吓我,你看看我的脸。 ”
她说着抬手掀开一点点纱布,看得申明亮直皱眉:“怎么伤成这样?”
“被鬼撕的……”她说着忽然顿住,看向陈岭,“陈先生,我跟我弟弟有些话要说,能否麻烦你先出去?”
陈岭看了眼立在房间中央的老道,“好啊。”
他没有走远,而是站在走廊里,正打算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一听,咔嚓一声响,门又开了。
老道也被“请”了出来,他两手差在宽大的袖子里,闭眼立在地上,仿佛与周遭凡俗无法融合。
对方摆明了是不想跟他说话,陈岭偏要跟他说:“老先生,你是应申明亮的要求,来处理袁家闹鬼一事的?”
老道睁开一只眼,刚要开口,另一只眼睛也一起睁开了,微愣地看向青年背后。
陈岭随着对方的视线回头看,眼里惊喜:“你怎么上来了。”
江域将手里拎着的餐盒递给他,“怕你饿。”
陈岭看了眼包装袋,忍不住直咽口水,他双手捧着坐到走廊上的长椅上,一揭盖,香辣味扑鼻,强烈的刺激着他的味蕾。
江域帮他拿着餐盒盖子:“去食堂吃?”
陈岭回头看了眼紧闭的病房门,“行吧。”
私立医院的食堂宽敞明亮,干干净净,每层楼都有打饭的小窗口,都会有特色小炒,如果有需要,还能自己列菜单让厨房做。
陈岭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屁股还没坐热乎,就忍不住问:“你看得出那老头子的道行吗?”
他能感觉到,老道应该有两把刷子。
“不高,不如你。”江域想了个参照,“比吴伟伟好点。 ”
陈岭用筷子夹了一个小龙虾出来,打算自己剥,就见两根修长的手指从他手里拿走了一次性手套。
江域慢条斯理的戴上手套,从青年碗里拿起那只虾尾,利落的剥起来。
“吴伟伟跟我说了下这笔单子的大概,你再说说你这半天的发现。”
“好。”陈岭直勾勾地盯着男人手里的小龙虾,等对方剥掉壳,又将虾肉在汤汁里沾了沾,他主动张开嘴。
江域将虾肉塞进他嘴里,用筷子夹了第二只出来。
陈岭满足的咀嚼几下,咽了下去,这才开始说话。
没几句,嘴里就又被塞上一只虾尾。
他一边吃,一边说,断断续续花了十分钟才把前后事情讲清楚。
江域:“面带微笑?”
陈岭点头,含糊道:“袁先生说,就连入殓师都没法将笑容摸下去,脸上的肉很僵硬。”
江域将面前堆成小山的小龙虾移到青年面前,拆掉手套,用餐厅赠送的湿巾纸擦了擦手,“有点意思,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