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坟大队(199)
陈岭抓着冰冷的铜币摸了摸,心说睡前的风采太美啦,现在大脑皮层正活跃呢,铁定睡不着觉,更别提什么好梦了。
一语成谶,这一夜果然睡得不好,翻来覆去间,竟然天亮了。
昱和山小院里的清早,基本都是清净安宁的。
今天不一样。
院子里飘着过夜的酒味,饭菜碗盘随意摆在石桌上,地上还掉了两只不知道是谁的拖鞋。
陈岭虽然一夜没睡,精神却不算太差,村东头养的鸡一叫就从床上起来了。看着满院狼藉,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弯腰开始收拾。
刚收拾完,吴伟伟抓着乱糟糟的头发从房间里出来,打着哈欠说:“陈哥早啊。”
“早饭吃什么,我去做。”陈岭抱着一大摞碗筷往厨房走去,经过时瞥了吴伟伟一眼,叮嘱,“先去洗个澡醒醒酒。”
“我陈哥真体贴。”吴伟伟的彩虹屁又来了,朝着背影笑着喊道,“马上就去!”
他站在房檐下看向院子,眼睛一亮,连忙光脚踩过去把拖鞋穿到脚上。
他回房间抱了衣服出来,走到一半突然停下,茫然地看向厨房方向。
奇怪了,总感觉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陈岭给大家熬了小米粥,从坛子里加出几块泡菜,又煮了鸡蛋。
一切就绪端上桌,赵迅昌也起来了。
赵迅昌穿着练功服,背着手踱步到石桌前,眼睛却止不住的飘向江域的房间。
陈岭没戳破他盼着被人喊师父的急切心情,低声说:“先喝点粥?”
“嗯。”赵迅昌坐下来,喝几口热粥,却怎么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急躁,索性直接问道,“还没起?”
“江哥看样子是三杯倒,酒量不及师父海量,理解一下。”陈岭一贬一褒,说得当师父的心里非常受用。
赵迅昌点了点桌子,“你也坐下来吃,等下不是还要给唐家立衣冠冢?”
陈岭低头喝了口粥,给师父剥了个鸡蛋:“师父,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工程进度怎么样了?”
“还行,挺快的,仇助理每天都会来监工。”说起这个,赵迅昌不得不夸一句,“江盛行做事妥帖,应该是特意打过招呼,工地那边的噪音不大,只偶尔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可以接受。”
陈岭咬着鸡蛋抬头,从这个角度,能窥到一点山腰侧面的情景,依稀可见陵园已经有了大概的梯形轮廓。
赵迅昌看了小徒弟一眼,说:“你就好好历练就行了,昱和山有我,但师父有一个要求,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尽量每晚都回来住,对你有好处。”
陈岭以为是因为自己和昱和山气场相合,连忙追问道:“师父,要是离开太久,我那连环撞鬼的霉运是不是又回来了?”
赵迅昌没说是与不是,反问道:“你怕吗?”
陈岭腮帮子微微鼓起,咀嚼几下吞咽一些后才说,“不怕。”
若是霉运又回来,换个思维想于他来说是好事,正好能抓几只厉鬼练练手。
赵迅昌沉吟着点了点头,转瞬想起什么,突然向小徒弟的方向靠近,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体质特殊,与常人不同,不会被阴气灼伤,影响心智。”
陈岭连连点头,心里却很迷茫,“师父,你提这个做什么?”
赵迅昌瞪他一眼,后面的话才是重点,“可即便如此,行房事的时候依旧要注意频率,过多过少都会伤身。”
陈岭:“……”
赵迅昌捏了捏小徒弟红彤彤的耳朵,嗤笑:“有什么好害羞的,人之常情。”
这话之前说太早,如今两人关系已经定下来,说出来正好,免得哪天干柴烈火烧起来,大水都扑不灭。
陈岭支支吾吾地说:“知道了。”
“知道什么?”男人微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江域不知何时已经起来,正站在房门口看着院子里的师徒俩。
他昨晚虽然醉了,但还记得自己干过什么。
想起自己像个三岁稚童一般,青年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江域就恨不得时光回溯,他活了这么多年,何时像昨晚那样失态过!
院落东北角,吴伟伟拉开公共卫生间的门走出来。
看见江域的瞬间,脑海中电光火石,被雾霭遮住的昨日记忆一下子回笼。
“你……你们……”吴伟伟感觉自己脑子和嘴巴都有些不够用,抬手就给自己甩了一个耳光。
脆响声落下,他总算是把舌头捋直了,傻气而直接地问道:“陈哥,你跟江哥是一对了吗?”
曾经两人之间那种莫名其妙的黏腻氛围,陈岭兀自的傻笑,江域暧昧的疗伤方式……一切都有了正确答案!
吴伟伟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无意识地讷讷道:“那江哥我以后是叫江哥,还是改口喊哥夫啊。”
哥夫这两个字怎么听怎么怪……陈岭怕老祖宗语出惊人,忙说:“江哥,就叫江哥吧。”
吴伟伟点点头,擦着头发往房间里走,几步后又回头看向两人,一副云里雾里的表情。
直到彻底踏入房间,关上门,他的脑子终于正常运转了,第一反应就是给李鸿羽发消息,问他知不知道。
李鸿羽:知道什么?
吴伟伟也怕弄巧成拙,暴露了他陈哥的隐私,回得也很奇葩:就那个那个,那个嘛。
李鸿羽看他语焉不详,想了想回道:陈岭和江域的男男关系?
吴伟伟差点跳起来,看来就他一个人反应最慢:你怎么知道的?
李鸿羽:昨天进学校前看见两人拉手了。
吴伟伟捏着手机陷入了沉默,他那会儿也在啊,怎么就眼瞎没看见呢?!这种惊天八卦,简直比错过一个亿还让人难受!
“吴伟伟,独自冷静不如出来喝点粥。”陈岭在外面敲了敲门。
吴伟伟放下手机,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回道:“来了。”
拉开门,陈岭笑得自然:“这么惊讶吗?”
“也还好吧……”吴伟伟抓了后脑勺,小声说,“怪我平时太直男了,其实你跟江哥有时候挺明显的。”
陈岭:“比如?”
吴伟伟:“有一次你不是脖子上受伤了么,我看到他亲你这儿了……”说着,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颈侧。
陈岭假装淡定的“哦”了一声,心里激动:真没想到,老祖宗除了鬼压床,还干过这么暗暗戳戳的事!
往后睡觉得多留个心眼,不能睡太死,否则要错过好多场好戏!
院子里,江域清爽的从公共卫浴间出来,径直走到赵迅昌面前。
昨晚那些幼稚的行为可以当做自己没做过,改口茶的事却不能忘。
他毫无心理芥蒂的拿起桌上刚冲好的热茶,将瓷杯倒满,双手奉茶,身体微微躬下,郑重道:“师父,请喝茶。”
赵迅昌脸皮子一抽,险些没绷住大笑出声。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曾经压了他一头的老鬼,如今却成了他的晚辈,爽,很爽。
赵迅昌接过茶,意思意思抿了一口,“我徒弟的性格我知道,太软,但是该狠的时候也绝不会手软。你好好对他,若是吵架打架什么的……”
他一顿,吐出一句较为中肯的话:“你放心,我当长辈的绝对帮亲不帮理。”
江域:“……”
赵迅昌眯了眯眼睛,继续道:“我这个人思想开化,自然觉得你们的关系没什么,但陈岭父母那边还需要再缓缓。”
陈家父母较为传统,一直盼着儿子谈恋爱娶媳妇,让他们早点抱上大孙子。
如今媳妇有了,可孙子却飞了,怕是不容易接受。
江域不急,人都是自己的了,其他都是虚的。
他心情好,语气温和:“师父说的是。”
一声声的师父喊得太顺口了,赵迅昌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感觉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