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他飒爽又威风(287)
崔元逸那边是问不出什么的,早前召见时屡屡问起,他都一副茫然样,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不知道“宁先生”的真实身份,皇帝干脆从小孩子身上下手,认为小孩子是不会看眼色和撒谎的。
崔沣看了看父亲的脸色,抬脚上前,却被皇帝一把拽到了旁边的榻上坐着,对上其笑眯眯的样子,本能的咽了一下口水,小声道,“宁先生没说要上京来啊!但是……”
皇帝眼睛刷的亮了,攥着小小的崔沣连声问,“但是什么?”
崔沣舔了下嘴唇道,“但是我祖父有说过,等年底述职的时候,上京来看我。”
皇帝有些失望,放手松了崔沣,指着旁边桌几上的茶糕道,“御膳房刚给朕送来的,你尝尝。”
崔沣谢了一声,然后才接上一句,“宁先生跟我祖父形影不离的,我祖父来京,他应当也会来的。”
皇帝顿了一下,简直大喜过望,一把举了崔沣过头顶,颠了两下才将人放在了地上,拍着他的肩膀道,“好小子,你安心在宫里住下,朕保证不会有人敢动你分毫的。”
崔元逸看的眼皮直跳,他真是作梦也想不到,当朝皇帝私底下竟然会是这种性格,包括已经见过的太子,和其他几位皇子,就真的……怎么说?能用拳头说话的,绝不浪费口水。
他都要担心儿子会挨打了,谁料这帝后二人非常的不按常理出牌,就宁先生给的那处宅子,虽然收拾好了,可他儿子崔沣一天也没去住过,进了宫就被太子抢去了东宫安置,他所有的担心,都在这一家子没什么天家威严的尊贵人面前,消了个干净。
若非他现在连个举人身都没有,信不信?回去他就得一身高官衣袍加冕,能提前跟他爹同朝为官。
这武氏皇族中人,也太不拘小节了,怪道不受世家勋贵待见,认为他们破坏了世家尊贵体系和威信。
崔元逸垂眸,他现在懂了他爹全力支持新政的原因了,这京畿里的人分三六九等,着实叫人难受,他竟然除了在宫里感受到体面和尊重,出了宫之后,竟然没一个正眼看他的,全都一副鼻孔朝天状,将他看做是小地方来的乡下土包子。
这种落差换个人来都得扭曲,怪不得他爹那样担心,竟不惜耗费百万巨资,从宁先生处换得靠皇宫最近一处的府邸,他虽到现在仍没弄清宁先生的真实身份,但从帝后二人的表现上来看,那位宁先生绝对于皇族有恩,有大恩。
皇帝还在揪着崔沣细问宁先生在江州的行事,以及跟崔闾之间的相处情况,崔沣只就自己知道的说了说,但也足够引得皇帝震惊心跳了。
这小家伙嘴里的宁先生,真是他那不着家的父皇?
怎么听着那么不真切呢?
还有那崔闾,怎么就得了他父皇的青眼?居然与其情投……呃不对,那什么称兄道弟,引为知己?
一个半百老爷子,有那么大的魅力?
若换成那小像的崔怀景他还肯信些,一个小老头?
他摇头,不敢信。
第132章
朝中沸反盈天的,在为荆南第一任州府人选撕逼,皇帝摆出一副想要插手,却无能为力之感,于酒醉昏聩间跟身边的太监吐槽,并且未有摒退守殿门的小黄门,似忘了从前的戒心般,表达着世勋官员在属于太上皇的根据地里,如此明目张胆的动手脚,且对他这个当皇帝的,还半点不规避,显然就是看他没有皇父撑腰了,可以任他们捏圆搓扁了。
这样的不满在表达完后,还得去皇后宫里哭一回,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思念着,曾经被皇父呵护的日子,然后大着舌头下旨江州海船队,勒令江州总督务必派人去寻找,他那我行我素,出了宫门就不晓得归家的太上皇。
陈太后身体本来就不好,近日对着帝后越发荒唐之举,更气的火冒三丈,撑着病体进了皇后宫内,外人只闻一顿怒斥打砸声,然后便是帝后连连焦急的传太医声。
再得两日,皇帝下旨,要提前为陈太后过千秋盛宴,一为讨她老人家开心,二也是怕她老人家的身体撑不到冬日正寿,提前热闹热闹,跟冲喜差不多意思,说不定就把病症给冲走了呢!
反正,继帝后二人的生辰宴后,居后宫一直简朴不爱交际的陈太后,也破天荒的同意了大办生辰宴的事,并且接了娘家一个姑娘进宫,然后宁后也不甘示弱,也去娘家接了一个姑娘进宫。
外界盛传的充盈后宫流言,正式在两个女人的举动下,摆上了台面。
而刚刚经历过帝后二人生辰宴,搬了库房奇珍异宝送进宫的众朝臣们,则集体陷入了沉默。
看来还得再派人去一趟江州的临江别苑,这次得多搜罗些珍宝回来,太子的生辰在夏初,其他四个皇子挨个过生辰,也间隔不过月余期,真真是每月都得掏补银钱出来讨好人。
以前皇室这一家子不爱搞这些花头,他们这些当臣子的还觉得有失皇族体统和颜面,现在皇帝一家子想开了,排着队的过生辰办宴饮,他们反而还不适应和纠结上了,看着手中的银两哗啦啦的往外流,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心痛还是该欣慰了。
但想着宫中现今的形式,有了陈、宁两家姑娘开局,离他们自己家姑娘的进宫之日还远么?
投资、必须投资,这个钱必须花。
太子领着几个弟弟从皇祖母的殿中出来,背着手龙行虎步,十六岁的少年,威武雄壮,其他几个皇子也跟他不遑多让,个个有着武家人的魁梧身形。
几人不说话,一气往校场走去,在各自的马背上驰骋了一番后,才吐出心中郁气,然后二皇子便斜睨着兄长,问他,“大哥,你真准备要开始选妃了?”
他们家兄弟几个,都一母同胞的出自中宫,底下三个小的不记事,不知道皇家兄弟这称呼,是强行被太上皇给纠正过的。
礼部专门有规训皇家礼仪的典仪官,从小皇子们开始进学起,他们就天天在耳边念着天家父子,君臣之分,刻意区分着太子和其他几个皇子的不同,叫太子不许叫哥哥,见太子要先行君臣礼,后续兄弟情,教的几个兄弟半分热络也无,更谈不上什么亲密无间了。
后来叫太上皇知道,来了封申斥旨意,把帝后及一众朝臣骂了个狗血淋头,斥责他们用心险恶,故意要分拆天家人伦亲情,什么太子皇子,在他眼里都是他孙子,他们首先是武氏儿郎,后尔才是职责上的皇子之身,若连声哥哥都称的违规违矩,莫不如他们回家去,让没有官身的爹娘老子冲他们叩头行礼?
到底是身份大,还是亲情重?还礼部典仪官,圣人就是让你们这么漠视血脉亲缘的?
旨意最后,太上皇直指朝臣用心险恶,刻意引导皇子间的身份落差,好于若干年后发动皇子争斗,他们好再次渔翁得利。
都特么是千年的老狐狸,那点子套路自有皇族大业起,就不断的在上演着争龙夺嫡纷争,但却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赤裸裸的撕掉遮羞布,一把将丑恶的真相甩到众人脸上,那一段时间,即便太上皇根本不在京中,也足以令满朝臣工心惊胆颤,出个门都得派小厮先探头看看,生怕踩死只蚂蚁也要挨喷。
太上皇的威压,着着实实笼罩在他们头顶好几十年,哪怕他被逼退位、离京,也没人敢将他当做没了牙的老虎。
帝后一家子,这才从繁琐的宫规礼仪中挣脱出来,再次回归平常人家的母慈子孝,兄友弟恭。
太子与几个弟弟有一说一,这些年秉承着皇祖父教诲,非常有兄长担当,虽不擅文工,但他却有一项非常让人胆寒的本事,就是他的直觉,超敏的直觉,能让他一眼就辩出善恶忠奸,举凡在他这一眼都过不了关的人,再有文才盛名,他也不会去亲近交好,但若被他一眼瞅中了,那就是真亲信好友的待遇了。
皇祖父说他这直觉是超厉害的天赋,信自己,永远要比信旁人可靠,因此,太子这些年别看对外是个疏阔豪迈的性子,但真能算得上知交好友的,一个手掌数而已。
兄弟几个头碰头,听太子万般肯定道,“那个崔怀景,定是皇祖父的化名。”
二皇子一个趔趄,旁边被他带着差点歪倒的五皇子哇哇叫,“二哥你沉死了,快放开我,我就知道你一天天的嫉妒我长个,尽想着法的压我个头,手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