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长生[重生](82)
开场的锣鼓声鼓动人心,楼安宁慢了宁衡一步被占了原来的位置也没察觉不对,兴冲冲地跑到胞兄身边,趴在窗台上不断伸长脖子,半个身体都探到了窗户外。楼安康劝他也没留心,还垫着脚间只顾着看热闹,辛苦他阿兄心惊肉跳,只好退后一步把他抓结实了,歪着脑袋在楼安宁手舞足蹈的视线阻拦下将就看擂台。
赌场人头攒动,朱定北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
第一个点牌子斗武的武子显然不是无名之辈,他飞身上台之后,四周一片助威声。
“身手不错!”
见微知著,那武子上台的动作轻盈落下的时候下盘稳如泰山,一看便是练家子。朱定北赞了一声,也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更靠近窗台。
擂台上的两人站定,底下人纷纷下注,有不少人都买了那个武子。
再一声铜罗敲响,赌场的中正员扬声宣布第一场武斗开始,两人瞬间交上手,都没有保留实力,拳来脚往,招招制敌!
“好!”
此起彼伏的喝彩声响彻赌场,近在耳边的就是楼安宁拍手大叫的声音,兴奋得忘乎所以。
楼安康也被擂台武斗所吸引,被他这么一尖叫回过神来,这一看险些心肝都吓破了,赶紧掐住摇摇欲坠的楼安宁的腰,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
朱定北瞧见这一幕,噗嗤失笑,侧头对身后的宁衡道:“也不知道若是安宁早出生两刻,这两兄弟的性子是不是也能调换过来。”
他随即投入到武斗当中,半晌,不期然察觉到宁衡看他的目光,不由一愣,哭笑不得地道:“我又不是楼二那蠢货,不用你看着我。”
宁衡笑了下,没说话。
朱定北横了他一眼,索性不管他,自己看去了。
那武子的武功不差,但还是一招之差输给了赌场打手。第二个点牌的武子跳了上来,楼安宁转身摸他兄长的荷包,掏出几颗碎银子来,丢给掌柜的,“给我压这个什么,”他伸脑袋看了眼刚挂上去的武子牌子,“对,就押给这个钱不悔!”
说完还煽动朱定北也去押注,后者问他:“你知道他谁呀,就在他身上扔银子。”
“你看他那名字,钱不悔,投钱不悔,肯定不会错啦。”
朱定北:“……”幸好他外祖的生意是楼大管着的,否则现在别说养家糊口,不赔干净都不错了。
等他们投好赌注之后,中正员敲响铜罗宣布开始。
楼安宁惊讶:“怎么才这么点人给他押注啊?不应该啊。”
掌柜的在一旁咳嗽一声道:“钱公子独来独往,不过因为好战,在武子之间颇有些名气。不悔是他的表字,他单名一个……悔字。”
钱悔,投钱你就后悔……
有闲钱的公子哥儿的想法果真有难以言喻的默契。
楼安宁的脸都绿了,朱定北笑得打跌。可出人意料的是,最后竟是钱悔一招克敌,爆了个大逆转!
“哈哈哈!好样的!小爷的眼光就是这么无往不利,哈哈哈。”
楼安宁欢呼,给了朱定北一个骄傲得不行的眼神。
朱定北也是满脸惊讶,低声道:“这个人的武功怎么……”好似军伍出身。
军营里练的硬功夫与普通武学不同,朱定北不会错认。而且看这个钱悔出手的直接,招招冲着人要害去的招式,武功路子也让朱定北倍感熟悉——那是朱家军没一个士兵都会练的功夫。
他虽然低囔,不过宁衡一直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因此低声回复他道:“钱悔是凉州驻将窦长东的义子,自小在军伍长大。”
“窦长东?”这个人是老侯爷一把提拔上来的亲属部将,朱定北自然不陌生,只是奇怪:“他的义子不在凉州参军,跑来京城考武举做什么?”
身有军籍的人虽然也有到年纪或者伤残退伍,取消军籍恢复原籍的说法,但在如今大靖的军队,都是子承父业,长辈在军中的经营是后辈的一大蒙荫。寻常武子参加武举最终也是投入军伍报效家国,钱悔既然是窦长东的义子,身手有这般俊俏,以他的年纪应当早早就在凉州积累了军功,成为军中一员后起之秀才对。
宁衡会知道钱悔的来历,当然不是他未卜先知,而是这间赌场就是宁氏产业,他曾听下面说起过这个在赌场里混吃混喝却又无法招揽的人。
想了想,便对朱定北道:“窦将军膝下有一子,虽然也不是无能之辈,不过这个钱悔……却是他拍马不及的。”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朱定北还有什么不明白?
不由冷笑道:“窦长东打战可以,不过,治家实在不怎样。”
先有一个豫州州牧云路,三番两次地给朱家添堵,再有一个肚量狭窄的儿子,可见以他的眼界,往后怕是走不长远的。但凡他看得长远点,就不会纵容亲子打压更出色的义子,更不会就这么让钱悔离开凉州投入他人的营帐。
虽然不知为何前世他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但钱悔的前途不可估量。
朱定北敲了敲手指,吩咐掌柜去将钱悔请上来。
钱悔本不愿意来见京城的公子哥儿,之前有过几次不愉快的经历,让他对洛京的世家子弟印象差到了极点。
掌柜的和他也算结识了一段时间,便劝道:“这几位少爷都是和善人物,况且……几位的贵人却不是不好推辞。”
从前那几个想要招揽他为随从的少爷找上门时,掌柜没多嘴过一句,那些人钱悔尚且不能得罪,可见今次更不好拒绝。
钱悔是能屈能伸的性子,便跟着掌柜走了。他心想着,兵来将挡,最糟糕的结果不过是放弃武举离开京城到边境投军去,他没什么好怕的。
可没想到,进门后竟会见到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他心里正纳闷,就见这里头长得最好看的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少爷上前打量着他,饶有兴致地问他:“你是窦长东的义子?”
钱悔心下大惊,他离开凉州自然有一段不能与人说的缘故,可没想到这孩子竟一语点破他和窦长东的渊源。
“这位公子叫我上来所为何事,请直说。”
他并不打算回答对方的问题,不过这孩子的相貌实在生的好,天生便带三分笑,让人觉得亲近,因此钱悔虽然被冒犯而心有不快,但语气仍然客客气气的。
朱定北笑起来,这性情他喜欢。
“看来你不高兴听到窦将军的名字,原本还想靠他和你攀攀亲戚呢。”朱定北笑眯眯的,一边请他落座,一边道:“鄙姓朱,很难得在这洛京城里见到我朱家军的武功路子,请你上来聊聊你不介意吧?”
“您是……朱小侯爷?”
钱悔不确定地问,实在没办法将眼前这个白嫩嫩的孩子和凶神恶煞面貌粗狂的朱家人联系到一起。
“我看着不像么。”
朱定北眯了眯眼睛,虽然脸上还是笑,但莫名地让人感觉到危险。
钱悔连忙将脸上的诧异惊讶收起来,起身正经地行了一礼道:“见过小侯爷,幸会。”
“你随意就行,我这里没有这么大规矩,喝茶。”
钱悔果然没有推辞。
自从钱悔上来,楼安宁也顾不上看下面打擂台了,此时见他坐着喝茶,搬了凳子坐在他旁边,好奇地问道:“你叫钱悔,为什么牌子上要写你的表字?”
钱悔,钱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