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长生[重生](50)
滕秦凉可惜道:“咱们过几天就要回平州了,不然等马崽儿长大些,我厚着脸皮也能抱一头回去呢。”
“僧多粥少,千万别来凑热闹了。二表兄你在军营里混的战马想要多少没有,别占我们便宜啊。”
秦奚大叫。
楼安康奇怪:“不是说要道五月末吗,怎么这么快就要走,是不是平州……”
滕秦平摇了摇头,“平州还算太平。只是阿爹的奏请批复不下来,朝廷正忙着鲜卑徙民的事情,在洛京也是耗时间,只能先回去再作打算。”
见他不痛快,贾家铭看了看几人,轻声道:“现在时机不好。我听家里说,中书已经已经拟诏恩准鲜卑府增设十万驻兵,调任并州驻将樊问樊将军为五营之将,常驻鲜卑府。”
贾家铭的父亲是中书令,掌管起草敕诏的中书省,从他嘴里出来的消息一定不会错。
给鲜卑调了十万兵马,又有徙民这样劳民伤财的大事,要给平州府调兵今年是不可能了。
滕慧没有打听到这样确切的消息,但走访洛京同僚时已经明白事态没有挽回的余地,才会就此收手。如今有了贾家铭此言,平州增兵无望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
朱定北的眼睛闪了闪。
樊问,他的老熟人了。
这老家伙霸道苛刻,在军中只对他爹服气,向来不把他这个朱家军少帅放在眼里,从前没少给他添堵。没想到,他和他阿爹深陷乱军之中时,是他带他杀出重围才算保住了一条性命。可惜,他不能听他的话就此远盾苟且偷生,辜负了他一番心意。
想起故人,朱定北心神不宁,听耳边一声大吼才回过神来。
“……长生!”
只见楼安宁鼓着嘴看他,“魂飞到哪里去了,喊了你几遍都不答应。不会是在马背上睡着了吧,再世宰——猪小侯爷!”
他故意拉长声调,把自己和小伙伴们都逗得乐呵。
朱定北没好气道:“叫我干嘛?”
“嘿嘿,我们刚刚在说呢。阿衡说你们在西郊的汤池子已经建好了,咱们正好赶在腾家表兄走之前去玩,你看怎么样?”
朱定北哼了声,“这种事你问阿衡不就得了。”
他看了眼不做声的宁衡,大方道:“你们想去暖场我当然欢迎啦,不过小本生意刚开张,都给我记着带一份贺礼才行。”
几人哇哇大叫起来,直说朱定北死性不改抠门之极。
笑闹起来,又是一番纵马追逐,直到日落西斜才打马而归。
第36章 釜底抽薪
西郊温泉之行约定在五月上旬的休沐。
进入五月,贞元皇帝一改之前的温吞小心,雷厉风行地定下鲜卑徙民由豫州和荆州各迁五十万民众入鲜卑,再从雍州,并州,幽州,平州各迁徙三万边民迁居鲜卑府。
此六州迁徙民众的来处由各州州牧拟定呈报。边民先行,百万民众在后,务必确保徙民在十月入秋之前入主鲜卑,不得延缓!
此道诏书呈令圣旨,当廷宣诏,竟无一丝回旋之地。
荆州和豫州州牧暗暗叫苦,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叩谢领旨。
这道诏书竟然与之前所商议的从一州迁徙百万民众的方向不同,而是分了两股,择定荆州和豫州。
大靖内陆的人口大洲当属扬州,广州,荆州,豫州。
其中扬州最为富庶,广州次之。
而荆州和豫州位置偏北,距离鲜卑更近。
两州州牧四处打听,获悉这道圣旨由皇帝亲题,中书令贾怀恩誊写,门下侍中令高鹤复审,宰相董栋梁协从拟议,一夕定论。而在此之前,荣养在府的青龙阁陈阁老曾与陛下密谈整整一夜,两人说了什么就连皇帝身边的东升总管都不得而知。
事成定局,那么该由州内何处迁徙让州牧们焦头烂额。
迁徙边民早之前便有征兆,边境四州的州牧都有所准备因此还不至于乱了阵脚,倒是苦了荆州州牧和豫州州牧。
遍访同僚老翁不在话下,荆州州牧还给青龙阁老陈府上递了拜帖,可惜陈阁老年迈多病,需静养家中不得忧思,是以无功而返。
明白人都知道这是托词。
陈阁老明哲保身,荆州和豫州的州牧心中不忿:当着陛下的面倒是康健得很呐!
贞元皇帝只给他们五天期限上呈徙民议定奏本,州牧们竞相奔波,这日朱定北从国子学回府时还听闻白日里荆州和豫州的州牧到镇北侯府上拜访。
“他们来做什么?”
这两州州牧素来和他们朱家没有牵扯,这么巴巴地凑到家里来,是嫌朱家在陛下面前露脸不够勤快么。
朱三管家也瞧不上眼,说道:“豫州那个姓云的,娶了窦家的姑娘。少爷还记得窦长东将军吗?他从前是侯爷亲部,侯爷离开凉州往鲜卑去的时候把他提拔上来做了二品将军。说是来走亲,前一阵子又上哪儿去了?这会儿临阵磨枪找上咱们来,偏还不上道的把荆州那个出了名的没脸没皮的左仁也带来!好事没见着,尽给咱们添乱。”
“窦长东?他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
朱定北皱眉。
朱三没想到他还知道这个,道:“是只有一个儿子,他自己有两个兄弟,那姑娘是他一个庶出兄弟的女儿。”
“呵,和咱们家可够亲厚的。”朱定北撇了撇嘴,“阿爷怎么说?”
“咱们侯爷是打仗的,哪有那个本事给他们出主意。老夫人做主留了饭,侯爷还不乐意呢,趁早把他们赶走了。”
朱定北笑眯了眼,“做得好!”
晚间给老夫人请了安,祖孙两个又凑在一起说话。
老侯爷两口酒气上头,说话一点没客气,只把云路和左仁这两个龟孙子往上数十八代往下数三辈都痛骂了一遍。
“阿爷,他们这是看得起你呢。我都不知道你啥时候比人家陈阁老还有主意哩。”
朱定北取笑他。
老侯爷没好气地哼了声,又闷了一口酒,摔碗道:“这群龟儿子,老子挖了他们祖坟还是怎么的?害的我只能学陈老兄装病,门都出不了了。”
为图清净,老侯爷只得称病闭门谢客。
朱定北往嘴里丢了两颗花生,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司马御棋动作够快的。阿爷,你可得和阿爹通通气,没得人到了鲜卑乱起来,还得阿爹给他们镇压暴民,那得多缺德啊。”
朱定北说的浑不在意,眼睛里却闪过一道冷光。
老侯爷一愣,道:“你阿爹上次信中提过,鲜卑去年大兴土木,开了一大片荒地出来。……嘶,没听他说有什么问题啊。”
原本这些人到了鲜卑和他们军队并没有瓜葛,可真要像孙儿说的乱起来,到时候负责收场的还不得是朱家军?
这事可就不好办了。
谁知道司马御棋那鬼精的会不会折腾点事出来,瞅着他到了鲜卑小动作不断就知道不是个安分的。
小老百姓反了,他们朱家军斩杀蛮夷敌军的屠刀难道还能对着大靖子民砍?
可这挨着皇帝老儿的事,还真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到时候一道圣旨下来,这事办还是不办,不都成了朱家军的错了?
想到这里,老侯爷不禁拧住眉头,这酒也不急着喝了。想了半天也没摸清个一三五来,索性看着乖孙儿,厚颜问他:“长生,你看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