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拨重臣后他当真了(69)
李成绮看过去,在匣子叩上之前,忽地见到匣内边角有一打开的小瓷盒,内摆着数根玉绵棒,摆得整整齐齐,密密匝匝。
谢卿,你把这些,叫没有?
李成绮忍了忍,忍不住开口道:“先生。”
谢明月看他,目光坦荡清澈。
李成绮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陛下?”谢明月开口。
李成绮静默片刻,道:“无事,多谢先生将口供来过来给孤看,”他起身,朝谢明月点点头,“若是先生无事,孤便先回去了。”
谢明月闻言动作一停,他望向李成绮,似乎有话想说,但最终只是道:“臣送陛下。”
李成绮刚要制止,谢明月已站了起来。
李成绮只得住口。
谢明月跟在他后面,轻声道:“陛下,臣的簪子。”
李成绮只觉得掌心又开始作痛,他故作满不在意,转过头,脸上流露出些许尴尬的歉然,“先生再等等,孤不日就命人送到府上。”
谢明月无言片刻。
他声音比方才更轻,“陛下忘了?”
李成绮没听清,转过去道:“先生说什么?”
长宁殿外,宫人皆垂首站着等李成绮,明明是相似的肤色,满空来在其中却无比显眼,他身体虽然比先前好上太多,但脸色仍然透着没有血色的苍白,炎炎夏日即便不在荫蔽里,面上却一点汗水都没有,宛如冰刻的美人。
可他的眼睛在看见李成绮时却一瞬间亮了起来,明媚得使人想起李成绮书房外的白梅树。
在梅花盛发时,李成绮亦喜欢命人折一瓶放房中。
谢明月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
李成绮对谢明月笑道:“先生不要再送了,再送就要陪着孤回长乐宫了。”少年人笑容粲然,忽地想起自己没听到谢明月说的话,“先生方才说什么?孤没有听清。”
谢明月温声道:“臣说,臣突然想到有些事还需陛下裁定,请陛下,先不要回长乐宫。”
你方才说的一定不是这句。
李成绮想。
谢明月骗他骗得明晃晃,李成绮笑得弯起了眼睛,“可孤今日实在累了,”他亦不配合,眼下军国大事都要经过谢明月批阅定夺,能给李成绮看的定然不是大事,他不以为意,“不若明天吧?明天孤来找先生。”
谢明月睫毛似乎颤了颤,像是黑漆漆的蝴蝶无力地扇动起了翅膀。
李成绮怔然一瞬。
谢明月这样子像是伤心,又像示弱,弄得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觉得堪怜的同时又后怕,怕蛇藏在暗处,随时准备着给胆大包天的人喉咙咬上一口。
李成绮张了张嘴,他心里明知道蛇正露着毒牙等自己上钩,准备推拒的话却怎么也没法直接说出口,他想了几息,听到自己说:“什么事?”
是脸的缘故。
李成绮在心中对自己说。
为美色动摇,此是人之常情。他义正词严。
“事关,”谢明月知道说什么李成绮一定会留下,比如说,他那个名义上的好弟弟,“摄政王,臣需问过陛下意思,才能做决定。”
和李旒有关?
李成绮被美色蛊惑的脑子一瞬间就清醒了不少,“好,那进去说。”
谢明月阖了下眼,竭力将眼中氤氲起的晦暗压制下去。
事关李旒,便能让李成绮留下。
便能让,他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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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谢明月先过去给李成绮倒了杯茶才坐下。
“王爷出去代陛下巡视各地, 实为有功,”谢明月道, 在他嘴里能听到李旒有功这俩字李成绮颇感意外, 若是放在从前他一定在尝试缓和下两人的关系,就李成绮所知,李旒出去这趟可算不上有功,“王爷回京, 论功应设宫宴庆贺。”
李成绮道:“便是此事?”
谢明月点头。
李成绮一时不语, 但他马上发现了谢明月话中的疏漏,“论功应设宫宴庆贺, 那论制呢?”
李旒先前送霜刃时态度不明,但总归有威慑靖氏兄妹的意图在其中, 加之那几份口供中李旒清清白白,却处处透着疑点,今时不同往日, 李成绮以往愿意对李旒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他现在还会纵容。
这份优容, 李成绮很不愿意给。
谢明月平静地接口,“论制则不能, 周律明文言,除却宫中贵人万寿生辰、边域大捷, 功不累世者,不可以君王喜好为其在宫中设宴。”
“那便不设。”李成绮道。
谢明月为什么这点小事也拿来问他?
他戏谑道:“这便是先生所说的需要孤裁决的大事?”
谢明月仿佛没听出李成绮语气中的调侃,认真道:“确实是大事。”他将份奏折递到李成绮面前。
自从醒来, 几个月内李成绮都没碰过奏折, 乍见这让他犯得恨不得全烧之后快的玩意竟也有几分亲切, 他接过,“什么?”
李成绮打开。
奏折千余言,洋洋洒洒,引经据典,将李旒出去巡视说的宛如不世功勋,不仅请求在宫中设宴,还请,“请孤亲自去迎?”李成绮出声。
这不是一份普通的奏折,而是一份联名折,其中竟有不少朝中机要部长官的名字。
这位大人的构思近乎于痴心妄想,然而一个人的痴心妄想是笑话,一群人的不是。
李成绮放下奏折。
这奏折,在李成绮眼中看起来极荒谬,李旒出去巡视有何功?李旒是他的臣子,是他的弟弟,安有他出去迎接的道理?
可若面对这份奏折的是李愔,真正的少帝会怎么想?
李愔本就是李旒所拥立,靖氏兄妹对李旒言听计从,他们不仅会照奏折上所说的做,甚至还会对李旒更加礼遇。
他们唯一没想到的只是,此刻的小皇帝并非李愔,而是先帝李昭。
“请陛下出宫相迎。”谢明月回答。
李成绮自醒过来后就与李旒关系淡淡,朝中拥戴李旒者自然心急如焚,且李旒不在京中,谢明月权势盛极,若李旒回来时小皇帝以至礼待之,那朝中风向便会截然不同。
小皇帝虽只是个傀儡,但无论是谢明月还是李旒,都要借着这个傀儡发号施令。
李成绮收敛心绪,慢慢道:“摄政王回来时,一切如旧。”
“是。”谢明月颔首,他神色中似有惊讶,“臣能否问陛下,为何这般行事?”
李成绮瞥了谢明月一眼。
谢明月先前说论功应该设宴就留了下可反驳的疏漏,可谢明月会犯这样的错误吗?
谢明月若真想设宴,若真要同他商量,只会摆出先例,劝说李成绮为李旒设宴多么名正言顺,朝臣所向。
可谢明月没有。
但他并没有说不设宴,甚至破天荒地夸了李旒有功,姿态十分地……贤良恭谦。
李成绮这时候都觉得有点好笑了。
时过境迁,斗转星移,不变居然是谢明月这些小心思。
李成绮以手撑着下颌,笑眯眯地道:“王爷送的剑太冷了,孤不喜欢。”
……
不知是被木剑砸到了手腕哪里,谢澈但觉腕上酸疼,一时握不住剑,急急回撤,剑被前者向上一挑,倏地飞了出去,精铁剑重且锋利,切入土壤中一尺,剑身落地犹然颤动。
四仰八叉坐在地上的孟淳突然大喝一声:“好!”
谢澈拱手:“是我输了,多谢将军赐教。”
孟星驰收剑,摆摆手笑道:“小侯爷于剑术一门上已极有造诣,我与小侯爷一般大时剑术尚不如能如小侯爷。”孟淳见她收剑,忙从地上爬起来,从侍女手中接过拧好的冰帕双手捧着殷勤送到孟星驰面前。
谢澈忙道不敢。
孟星驰看了眼自己面前这个被打的鼻青脸肿还笑得比花还灿烂的弟弟,无言地将冰帕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