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拨重臣后他当真了(115)
听完之后,这人仿佛不解地问:“那郎君要到鹿鸣馆门口哭泣?”
卢生一愣,有些慌乱地回答:“家父若是知道我在外面与人打赌,闹出了这些事情,想来,想来定然会担忧不已,况且我这副样子,哪里有颜面去面对族人呢?”
这人了然地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郎君是来鹿鸣馆寻人的。”
卢生听出他的话外之意,“寻人?”
“不瞒郎君,鹿鸣馆的老板走之前我在馆外,眼睁睁地看着他走的。”他从怀中拿出一物,乃是一块雕琢成鹿角的玉佩,是鹿鸣馆掌柜的爱物,时常挂在身上,卢生自然认得出,看见这一块玉。
顿时双目圆睁,一把将玉夺过,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攥住了那青年人的衣服。
“哪来的!”他双目通红,目眦欲裂,“我问你这是哪来的!”
那青年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郎君,郎君你听我说,这是,这是那人交给我的,说若是看见一文士打扮的人来鹿鸣馆,就把玉佩给他,领着他去后街。”他手忙脚乱地从袖子里又拿出一锭文理细腻的银子,“这是他给我的的。”
卢生缓缓撒开了手。
他心中此刻失望得如同死灰,今日第一个来主动关心他的人,竟只是因为一锭银子罢了。
卢生紧紧握着玉佩,扶着门起来,道:“他在哪,带我去找他。”
他这一天脑子都乱得厉害,大哭大闹后反而清醒了不少。
至少,他在心中想,至少得把买题的银钱要回来。
那么些钱,倘若以后他缩衣节食,如普通百姓那般地过日子,也能过得不错,他不事务农,但写得好字,画得丹青,不必愁坐吃山空。
他必须走,必须远远地离开中州,离开京城,到一个任何人都不认识他的地方,到一个任何人不知道他过往的地方。
卢生打定了主意,脑中猛地想起老迈的父母,心中愧怍一闪而逝。
他随青年往后街走。
待儿东山再起的那天,再来接你们享福。
他打定主意,连步伐都轻快了好些。
后街远不如前面热闹繁华,因为被几个院子隔开的缘故,街道极窄。
原本还有人图近而走后面,然而去年一酒楼掌柜异想天开,在后院挖了荷花池,不知哪里出了毛病,竟挖塌了大半的墙,这处少有人来,掌柜也没有加以修缮,此刻还是一半墙倒塌在荷花池中,白砖上长满了青苔。
那池子极深,下面遍布绿藻,天黑了之后过去看,里面幽幽一片,又深又暗,仿佛有妖物在。
卢生刚来京中半年,平日去的地方也是富丽繁华之地,哪里知道这里有个半塌的荷花池?
他无知无觉地向前走,不耐烦地回头问青年人,“他在哪?”
青年人好像被他刚才的举动吓到了,躬着身体唯唯诺诺地回应道:“快了,快了,就在前面。”
卢生慢慢地向前走。
青年眼中闪过一线冷光,弯腰拾起地上一块砖石,狠狠地朝卢生后脑砸去。
卢生无知无觉,被弄到这么个鬼地方,又不见人,火腾地又起来了,不耐地转过头,还未来得及张嘴,一块厚重青砖已迎面而来。
砰地一声。
卢生只觉额头冰冷,眼前骤然黑了。
那人拎起砖头,在他脑袋上又砸了几下,而后极顺手地将砖头往水中一扔。
他掰开卢生的手,拿走了玉佩,又取了他身上其余值钱物件,塞入怀中,做好这一切后,他伸手,在后者鼻息探了探,受了几下重创,竟还有微弱喘息。
青年人蹲下,拽起卢生双臂,人翻了个面,俯着推入水中。
水花四溅,惊得水中游鱼匆忙逃走。
做完这一切,他在慢慢变红的水边洗干净手,湿手在衣裳上一擦,快步出去了。
他抬头,月上枝头。
琼林宴罢。
……
秦博约走出暖阁。
他脑中清醒,热血难凉,恨不得明日便走马上任,但身上绵软,仿佛虚脱了一般,魂不在身地随引路太监往外走。
秦博约一出去,李成绮立刻没骨头地往椅子上一靠。
他身上皮肉疼,又疼又痒,衣料一蹭,刮得人心里都难受,宛如被蛰着。
他闭目养神,忽听身后一阵声响。
还未回头,已被一阵药香包裹。
李成绮闻到这股香气几乎咬碎了一口的牙。
从前他觉得谢明月身上的味道好闻,谢侯就当真不让他失望,昨夜萦绕鼻尖迟迟不散,香得他喘不上气来。
冰凉的手指贴在李成绮的手腕上,无端弄得人一颤。
想起昨夜,李成绮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下。
他面上不显,抽回手,道:“偷听非君子所为啊,谢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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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谢明月坐到他面前, 笑着道:“非是偷听,臣一早就在。”
李成绮来时宫人就告诉他谢侯在里面, 李成绮心中疑惑, 但谢明月愿意在里面就在里面,他也没有进去问为何谢明月在。
李成绮下意识往谢明月那靠,忽地想起自己同青霭说的话,又硬生生将自己掰了回来, 坐正, 上下打量了一圈谢明月, 疑惑地问:“你为何在暖阁里?”
置暖阁中, 开窗便可看见下面琼林宴的场景,谢明月不在长宁殿处理公务, 来琼林苑做什么?
谢明月一本正经地说:“臣来散心。”
李成绮想起先前和谢明月用过晚膳之后出门三步都要三请四请的场面,谢明月什么时候是喜欢出来的人了?
李成绮手指无意般地勾住谢明月的袖子,在手中绕来绕去。
谢明月注意到了他不经意的小动作, 却并没有提醒。
李成绮哼笑道:“先生什么时候这样喜欢出门了?”他凑近,微微仰着头, 姿态有点挑衅,“京中有那么多可以散心的地方, 我家先生怎么就偏偏挑中的琼林苑的暖阁?”
他唇瓣翘起,露出个有些恶劣的笑容, 很是孩子气,似乎打定主意一定要让谢明月下不来台似的。
谢明月温和地回了,“机缘巧合, 臣亦不知陛下在此处。”
李成绮用一种你连撒谎都不愿意动动脑子的失望眼神看他。
廷试之后就是琼林宴, 就算谢侯已经到了老眼昏花神志不清的地步, 忘了这回事, 李成绮昨夜提琼林宴也提了不止一次,什么不知道李成绮在此处?
谢卿。李成绮痛心疾首。
他与谢明月实在太相熟了,以至于谢明月现在来敷衍他都不愿意用心!
亲近太过,果然易失威。
李成绮仰脸,望着谢明月清丽的容颜,这时候全然忘记自己同青霭说的,“先生该不会是害怕孤同这些贡士,”他唇瓣将要贴上谢明月的嘴唇,自己却抬手,以手指抬起谢明月的下颌,慢悠悠地接下去,“怕孤同这些贡士说什么吧?”
谢明月恭顺地回答,“该怕的不是臣。”
他意有所指。
李成绮收回手,往后一靠,拉开了与谢明月的距离。
他方才眼中唇上还俱是笑意,此刻却冷冰冰如霜雪。
若是旁人大约此刻会诚惶诚恐地思考自己说了什么令皇帝不悦的话,谢明月却早就看出李成绮心情不佳。
作为一个皇帝,李成绮当然可以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折腾折辱人以泄愤。
但李成绮上辈子从未有过这种时候,至少从未因为心情不佳折辱他人,谢明月倒不是算,因为他常常是李成绮心情不好的根源。
李成绮偏头对站在门口的宫人道:“将章逐薮叫来。”
欲侯首领。
谢明月看向李成绮。
自从二人言明身份后,李成绮行事再无顾忌。
李成绮看谢明月神色淡淡,知道他不喜欢章逐薮,事实上,在他身边还能让谢明月喜欢的近臣实在不多,几乎没有,皇帝将这个原因一半归结为谢明月不喜欢旁人分权,一半归结为谢明月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