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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徒,放开为师后颈!(60)

作者:乌尔比诺 时间:2022-03-01 11:24 标签:年下 相爱相杀 师徒 剧情

  然而死战力竭的迟笑愚来不及问罪——守卫来报,城外监牢遭乱军偷袭,火攻引发了山体滑坡,整间牢房尽数塌陷。兖王殿下前夜进去提审犯人,迄今下落不明。
  迟笑愚惊出一身冷汗,简单包扎了下伤口,将剑换锹率领着残部直奔城外废墟。到了之后才发现,塌陷的何止一座牢房,简直半座山头都快夷为平地,单凭手上的这几个兵,想要救出殿下无异于痴人说梦。
  搜救进行到第三日,人人脸上疲色难掩,铁器折断数把,仍是不见封璘的踪影。
  这样下去,耗费大量兵力不说,做的却是无用功。况且城中保不齐还有乱军余孽未清,一味往外调兵也不是个办法。
  沉吟再三,迟笑愚齿关收紧,似是下定了决心。他抬手道:“你们几个继续挖,援手的事,我来想办法,备马!”
  *
  就这样,封璘拥着双目失明的沧浪,在三尺废墟下安静等待天光大亮。然而这一等,便不知今夕是何夕。
  滑坡之后下了几场雨,水滴透过乱石罅隙缓缓渗落,封璘张口接了,低头哺给怀中人。
  沧浪的意识已经陷入昏沉,全凭着本能启唇、吞咽。那水起初带着灰岩的青涩气,渐渐地,他麻木不仁的舌头品出了一丝腥甜。
  “你给我喂了什么……”沧浪颤抖着想要推开他,却被封璘用更大的力气攫住了唇舌。
  “嘘,节省体力,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这话是沧浪最初说来安慰封璘的,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失,连他自己都心生疑虑。要是高无咎运进城中的石脂不止一车之数呢?
  又或者杨大智并未按照约定及时回援,现下外边都是乱军,不会有人留意到他们的失踪,即便留意到了,也腾不出手来救援。
  这样胡思乱想着,身与心都被恐惧填满,在这如临荒岛的险境中,沧浪唯有死死抓住封璘的手腕,指尖一息尚存的脉搏给了他难能的平静。
  “要是……”
  “要是无人来,”封璘问,“先生会在墓志铭刻上阿璘的名字吗?”
  沧浪疲惫地笑起来,“只要有我千顷之名,旁边的位置一定是留给你的。”
  长夜无昼,不知过去多久,耳边的滴水声也停了,风穿梭在石缝间发出呼呼锐响,好比无常的足音。
  就当沧浪再次陷入昏睡时,顶上忽然传来几下试探的敲击声。他张口欲呼,但干涸的嗓子早已发不出任何声响。情急之下,沧浪想起了胸前的狼牙。
  “笃、笃笃、笃……”
  在废墟上不眠不休一连搜寻数日的怀缨突然顿住,两耳“唰”地直立起。它定了片刻,像在分辨声音传来的方位,冷不丁发出一声低吼,飞扑过去叼住了迟笑愚的衣角。
  “慢、慢些,怀缨——”迟副将忙不迭叫喊,脚下被带得直打趔趄,及至山石堆埋最深的某处时,蓦地瞪大了眼。
  “快来看,这里有人!”
  作者有话说:
  又到了心灰意冷求评论的时刻,果然自己写得不顺手的地方,读者也觉得看不下去…


第50章 几回魂梦与君同(二)
  沧浪被人解救出来时,两眼仍是混沌,并不晓得他们被埋得有多深,只知道迟笑愚光是命人清理坑洞砂石,便足足用了大半晌光景。
  好在城外操练的守备军已经折返,再加上七大商社的援手,洞外营救的速度并不算慢。
  很快地,落石清理完毕,四壁布条纤垂,十来名脚夫模样的人顺着坑壁往下溜,快到底时被一根合抱粗的圆椽挡住去路。迟笑愚原想吩咐人将椽木挪开,挨近了却见圆椽被滚石拦中砸断,边棱尖锐、锯齿出锋,攮进封璘侧腰时直和陌刀无异。
  他就这般捺下剧痛,支撑着先生度过了暗无天日的四天,鲜血洇透衣衫,板结成深黑色的血痂。
  “着人寻刀来,先将木枝两头砍断,再行营救。吩咐军医在旁候着,寸步不许离开。”
  沧浪看不见,但从迟副将带颤的语气已然想象到了封璘伤势的严重,被拉出坑洞时一把扯住迟笑愚胳膊:“阿璘伤势如何,重不重?”
  脱口而出的称呼里包含着显而易见的亲昵,引得一旁的严谟不自觉侧目。沧浪此时未覆面纱,便是这匆忙一瞥,惊得他如遭雷殛,呆立数秒,面上流露出几分难以置信来。
  迟笑愚好言安抚,“没有伤及要害,还请先生宽心。”
  话虽如此,沧浪半点不能宽心。
  之后几日,他虽眼疾未愈,却坚执隔几炷香便摸来封璘榻前。正经事倒也未干得几件,左不过是掖完被子嫌热,揭开了又担心着凉。得亏迟副将从中拦着,要不然,这忧思过甚的好心瞎子非把自家殿下折腾得伤上加病不可。
  待到撤了蒙眼的黑布,封璘的伤势也见好转。换汤换药之事,沧浪越发不肯假手于人。
  顶着宠柳娇花一张脸,日行柴米油盐诸般事,若非他昨儿才把小厨房的灶台熏得焦黑,迟笑愚真想封他个“宜室宜家”的好名声。
  “先生又下厨了?”封璘一拳抵住口面,嘴唇挨着指腹厚茧,话说多了有些带喘,这是伤重初愈的表现。
  迟笑愚偏过半脸咳了声,转首苦涩道:“说是季夏时节莲子新熟,要给您熬羹补身。光生火就用了一晚上,灶膛都熏黑了,柴火不知填进去多少。”
  昔年滋味心口回甘,漫延到喉头,封璘单是想着就觉心甜意洽,对副将的满脸苦相深感不满:“先生有这份心,靡费些柴火算什么——你皱的哪门子眉头?”
  他们师徒二人的事,门道多着。迟笑愚未敢涉一言,干笑着敷衍过去,又道:“此番殿下遇险,多亏了七大商出力搜救。不过末将委实好奇,殿下怎知万难之际去信给他们,便一定有回音呢?”
  封璘缓咳两声,道:“那日在府仓前带头闹事的几人皆已招认,他们受七大商指使,乔装打扮煽动民议,本王压着口供没上报,就是在给他们机会。”
  “可是哄抬粮价之事他们也有份参与,这罪名无论如何都开脱不得,以殿下今日立场,能给他们什么承诺?”迟笑愚不懂。
  “本王没法保证让七大商全身而退,但至少能全他们一条后路。只消我在呈报中提上一句,猗顿氏倚财仗势,江宁商贾苦其淫威久矣。不得已三个字,就是他们最好的保命符。”封璘道:“商人嘛,心里常悬一杆秤,孰轻孰重好掂量得很。”
  迟笑愚叹服,忽听封璘在耳边问:“杨大智怎么样了?”
  “他未遵指令,执意出兵追拿高无咎,以至于回援不及时,险些贻误军情,还连累了殿下受伤。人已从镇抚司领过罚,现下正自个在地阙门外跪着,”迟笑愚犹豫片刻,“要派人叫他起来吗?”
  封璘眸微侧,威仪拔节。半壁斜阳裹带着滚滚浮尘照向他,就好似不管什么一挨着他的边,转瞬都会化成一撮灰。
  “慈不掌兵,本王饶他这回,来日临到阵前,敌人未必肯饶他下回。该他受的,一星半点都不能少。”
  迟笑愚垂首答是,寒暄一阵便告退了,到门边刚好与“秀外慧中”的某娇宠打了个照面。
  “副将大人赶得巧,”沧浪抬了抬手里的瓷碗,盛情道:“一起用点?”
  迟笑愚粗略地扫过一眼,面露难色,慌忙摆手婉拒,临去时忍不住顿足回望,用目光赫然装裱起“望君珍重”四个大字。
  “也是没这个口福了。”沧浪摇头啧叹,走过来将小案支起,“上等塘泥养出三等莲蓬,单吃觉得不甜,足添了双倍糖,快尝尝。”从碗沿飘出的袅白雾气蒙上了他温柔的笑眼,是泛起波的秋水。
  封璘心念一动,寂了数日的深潭涌起某种渴望。这是禁欲带来的坏处,每个细微的变化都会被赋予别有深意的联想。视线从秋水一样的眼眸辗转到丰润欲滴的唇,渐渐燎起些微火星子,然而始作俑者却浑然不觉。
  “甜吗?”
  一柄小勺不知何时抵开了唇缝,封璘甚至来不及思考被喂进嘴里的是什么,一股百倍于甜的腻登时在舌根炸开。他倒抽口气,那滋味瞬间又冲向颅顶,吞吐两难间,殿下原谅了副将的悭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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