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雷剧考科举(41)
后来他才明白,有时候叫一个人并非想要说话,而是想听对方回答。
不管庄思宜再不舍,分别的日子终究要到了。
临走前一天晚上,程岩正要睡过去,忽听有人敲门,“阿岩,你睡了吗?”
程岩迷迷糊糊地起身开门,就见庄思宜身着里衣,抱着被褥站在门外,精神奕奕道:“你明天就要走了,不如今晚我俩促膝长谈……”
程岩很不给面子地打了个哈欠,“我都困了。”
庄思宜他见程岩困倦地揉着眼睛,遗憾道:“真舍不得你走。”
这大半夜的,外头冷风直往屋里灌,加上庄思宜这句肉麻的话,程岩鸡皮疙瘩都蹿起来了,他道:“庄思宜,你怎么跟我弟弟似的?”
庄思宜一怔,等反应过来程岩将他比作三岁幼童时,顿感羞恼,悻悻道:“那算了,我……”
程岩把门打开了点儿,“进来吧,只睡觉,不说话。”
“行!”
屋中没有烧炭,就一会儿的功夫,程岩手脚都冻凉了,他赶紧摸黑上床。
庄思宜这回没再作妖,安安静静地铺床躺好,见程岩已经背对着他睡了,只好闭上眼。
或许是冬日天冷,人会不自觉往温暖的地方靠近,次日程岩醒来时,发现他和庄思宜面对面躺着,两人的手互相搭在对方腰上,被褥也纠缠在一块儿。
程岩一惊,残存的瞌睡都醒了,顿时想起了榕树村那晚的尴尬,幸好这回庄思宜没啥诡异的动静。
程岩默默抽回手,又将庄思宜的手拿开,可被子里太暖了,他一时不想起来。
兀自发了会儿呆,程岩将视线移向沉睡中的庄思宜,此时两人离得很近,他能清晰地看见对方高挺的鼻梁上有一颗浅褐色的痣,在稍稍偏左的位置。
他不知从哪本杂书上看到过,说鼻梁主男子性/事,鼻梁有痣的男人,多半房事上有隐忧。
想到庄思宜前生不孕不育的结局,程岩不禁流下了同情的泪水。
又眠了会儿,困意再次来袭,程岩知道自己不能再躺下去了,赶紧下床洗漱。
当天,自然是庄思宜送他去码头,一直到船都要走了,庄思宜还拉着他不停说话。
船上有人看不过眼,催促道:“还走不走啊?话那么多,小两口都没你们这么黏糊。”
程岩:“……”
庄思宜:“……”
等程岩上了船,庄思宜还在码头上喊,“阿岩别忘了,正月十六我们一块儿走。”
其实书院的春学本是每年正月二十六,但因为程金花的存在,程岩实在不想、也不敢在家中多待,庄思宜一提他就同意了。
江水滔滔,船越行越远。
程岩站在船头上,看着庄思宜的身影逐渐变小,最终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庄·万人迷·思宜VS程·杰克苏·岩
看到任何奇怪的剧情都不要惊讶,比起真雷剧我已经非常克制了!至少还没有空降狗血身世给岩岩皇室血脉,或者设定庄家是害死岩岩亲爹等等……
第38章
到家那天, 正好是除夕前一天, 苏省通常把这天叫做“小年夜”。
但大安风俗各不相同, “小年夜”也不独指腊月二十九。
不管怎样,清溪村已是年味十足。
程岩一路往家走,沿途都有人放炮,路旁时不时还能见到各种祭品,都是村民为祭祀土地或祖先而备。
他一进家门,就听李氏惊道:“大郎!你怎么才回来?你爹差点儿上南江府找你了!”
程岩有些心虚,胡诌道:“庄家家学有位先生不错,我就多跟他学了几日。”
李氏狐疑:“那位先生过年也不回家?”
“好了,大郎回来就行,赶紧干活儿去, 家里正忙着呢。”程老太太训了李氏一句, 又和颜悦色地对程岩说:“大郎啊, 先回屋子里歇着吧。”
程岩更惭愧了,“奶, 我、我还是帮着干活儿吧。”
这次家里准备了不少年货, 虽说因着朝廷新的土地政策, 程家暂时没敢让其他人将田地挂在程岩名下,但家里的税免了不少,加上程岩中案首那会儿还挑着收了些贺仪,因此比起往年, 程家要宽裕得多。
程岩忙了半个白天,都没见到程金花, 紧绷的精神稍有些松懈。
可等到晚上吃饭时,他不想见也得见了,偏偏林氏还乐呵呵道:“大郎啊,你走那几天家里有媒人来过了,咱们小姑子后年就要嫁人了!”
程岩心一抖,头埋得更低。
哪知林氏不肯放过他,谄媚一笑,“说起来大郎你这都十七了,二叔母啥时候能喝你的喜酒啊?”
程岩皱眉,程家吃饭又不分席,长辈们都在席上,问他干嘛?但见他爷奶爹娘都巴巴地瞅着他,并没有责怪林氏多嘴,程岩骤然明白了,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其实家人并非第一次试探他了,他的态度始终都很明确,这次也不例外,“二叔母,我举业未成,不谈亲事。”
林氏愣了愣,“也好,等大郎考了状元,说不定还能娶个官家小姐回来!”
她这句话可是搔中了程家大多人的痒处,一桌人都露出笑来,除了……正咬唇幽怨地盯着程岩的程金花。
程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快点儿过了大年十五吧!!!
可惜日子还得一天天过,到了除夕当日,一大早程家就来了不少请程岩写门联的人,据说还有大老远从别村赶来的。
案首的喜气,谁不想沾?
程岩当然不好拒绝,于是一写就是大半个白天,写得他手都快断了。
到了晚上,丰盛的年夜饭端上了桌,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坐一处,外头鞭炮声不绝于耳。
程家这个年过得很滋润,这一年家中的变化实在太大,尤其是程岩,不但好似一夜间懂事了,还考上了秀才,中了案首。
这一切,都是程家人以往不敢想的,而现在他们相信,所有的苦难终会过去,来年,必将又是一个好年头。
吃过饭后,程岩便带着程二郎和程三郎去屋外放炮。
正所谓“爆竹声中一岁除”,震天声响下,程岩望着苍穹一弯月牙,心想明月照处,这世间的人又各自在做些什么?
比如……庄思宜?
此刻的庄思宜已有些微醺。
今日除夕,杨氏依旧没有被放出来,庄思宜一时高兴,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由于夜里还要守岁,庄思宜只得先回屋歇歇。
他喝了醒酒茶后便坐在桌案旁发呆,心里莫名感觉空落落的,好像必须做点儿什么来填补。
一抬眼,庄思宜注意到笔筒上插的一杆紫竹笔——那是程岩送他的,他一直没舍得开笔。
但此时此刻,他忽然就有了一股冲动,于是直接唤人端来碗温水,小心翼翼将笔头开了锋。
可开笔以后,庄思宜又陷入了茫然,他仍不知要干什么才好。
庄思宜凝视着桌上的白纸,意识渐渐飘远,好似脱离了身体,不知要往何方。
待他回过神,却见纸上已落下墨痕,他顺从心意将墨迹延展,一笔又一笔,慢慢能看出是个人形。
此后一个时辰,庄思宜都在作画,等他停笔时,便见纸上有一少年抱着书卷。
少年眉如墨画,目若秋波,正侧头对他微笑。
少年和程岩有七八分相似,不像的地方只怪庄思宜画技不佳,未能达其形。
但少年的气质却的的确确属于程岩,简而言之,此画虽形似欠缺,但神似到位。
庄思宜冲着画中人笑了笑,取过印章一盖,低声道:“阿岩,新年好。”
除夕一过,明朝岁新华。
通常而言,每一年开头,日子仿佛都过得特别快。
但程岩只觉得煎熬,他每天尽量早早出去,晚晚归家,和程金花错开,一直等熬过正月十五,他便匆匆收拾包袱逃往南江府。
还好,书院里没有程金花。
这一年春来得早,河堤柳树早已发了新芽,岸边桃花映得江水绯红。
庄思宜站在船栏前,望着淙淙江水叹气,“我还说春日桃花好,咱们可以再尝尝那桃花鱼,没想到桃花有了,鱼却没了。”
“船家都说了,只有秋季才能钓上来那种鱼。”程岩凭栏远眺,见极目之处一片桃粉,美不胜收。
忽然间,他望见了一座颇为眼熟的山崖。
“对了,庄兄,你可还记得慕容紫魅?”
“谁?”
“就我们上回去书院遇到的那个落水的小姑娘。”
“她啊……”庄思宜语气不屑,“我让庄棋去查过,她确实是梁府逃出来的丫鬟,好像是从梁府偷了什么东西被发现,一个小毛贼罢了,不必记挂。”
程岩见庄思宜语气轻慢,又想着雷剧里为女主夜闯后宫的对方,忍不住觉得好笑。
船行数日,便到了芙蕖县。
庄思宜和程岩回到书院时,书院里还没有几个学生。
寝舍里只有他们两人,感觉竟像回到了兰阳社学一般。
但庄思宜不敢如当时一般虚耗时光,盖因春学一开中舍就有大考,成绩优异者可直接被选入上舍。
他为了能和程岩同读上舍,每日苦读,给晚几天回来的阮小南造成了极大的压力。阮小南担心被庄思宜赶超,天天比着对方的作息来——要比庄思宜早起,要比庄思宜晚睡。
总之,由于阮小南单方面的竞争,搞得一寝舍都苦不堪言。
好在大考不用等太久,而庄思宜和阮小南也成了唯二从中舍脱颖而出的学生。
除此之外,还有一则好消息,便是山长突然要收程岩为关门弟子。
虽然山长要收徒这件事之前就有风声,但程岩一直以为是谣言,万万没想到“云斋先生关门弟子”的名头竟会落到自己身上。
他想来想去,只当是他上次在书阁救了山长,山长便以此为报。
但山长却笑问:“怎么?以为我是在偿还救命之恩?”
被看穿心思的程岩讪讪一笑,又听对方道:“既然如此,我为何不收庄思宜?”
见程岩哑口,山长正了正神色,道:“其实我已观察你许久,你心正、勤勉、无畏,足以传我所学。”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程岩心里再无一丝惶惑,当即就行了拜师礼。
拜师一事程岩虽未刻意宣扬,但学生间也陆续知道了,众人都来跟程岩道喜,至于有几分真心,程岩便不得而知了。
就比如说谢林,明明对他的嫉恨都快凝出实体,可对着他时依旧得强颜欢笑。
程岩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他的日子依旧平静,唯一的变化,不过是山长偶尔会叫他过去指点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