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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进雷剧考科举(114)

作者:李思危 时间:2018-10-04 13:17 标签:种田文 爽文 重生 科举

  他知道程岩在书房东墙挂着一张云岚县的舆图,图上不但标注了每个村缺什么,产什么,还标注了整个县城所有贫困户的位置。
  除此之外,程岩还有几本册子,册中是云岚县贫困百姓的名录。就像郎中的病案一样,程岩将每一位贫困户的情况描述得很详细,就连他们每个阶段的变化也一一记录。
  “是那一幅。”
  得到程岩肯定的回复后,庄思宜想了想,道:“回京面圣时,你可以将舆图和名录都带入宫中。这些都是你的政绩,让皇上和文武百官们看看也好。”
  程岩瞅了他一眼,一时没答腔。
  庄思宜自知提议颇为功利,可也知程岩并非迂腐之辈,便好奇道:“你可是有何顾虑?”
  “我就是觉得专程带入宫中似乎太刻意了。”程岩思忖着说:“但你说得没错,我的心血,自然要让人看见。待回京后,我会将舆图和名录交于恩师,恩师自会让皇上知道。”
  庄思宜点点头,“本就是你正该得的,也好让天下人知道,地方上的为官者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说完,他又忍不住笑起来。
  程岩皱了皱眉,“你又笑什么?”
  庄思宜:“我只是想到,当年兰阳社学突然遭了匪患,那日我见你脸上蹭脏了一块,便帮你擦掉,你却猛地退开,将我当做洪水猛兽一般。如今,倒是不怕我了,嗯?”
  “我可没怕过你。”程岩失笑。
  前世今生,他从来没有害怕过庄思宜,不过重生之初,也的确将此人当做洪水猛兽了。
  可如今……
  程岩眼中突然多了一抹晦涩——他曾经好不容易遗忘并极力抗拒的事,似乎在渐渐重演,但面对可以随时与他进退,可以不惜性命来帮他的庄思宜,他真的束手无策。
  庄思宜敏感地注意到程岩的表情变化,只当对方是不舍,便道:“县中后续之事,你已安排得很好,若你还不放心,我会想办法调来一位信得过的官员继任县令一职。而且云岚县就在这里,将来有机会,我也会陪你回来看看。”
  程岩勉强笑了笑,抬头看了眼碧蓝无云的天空,道:“顺其自然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by《六国论》,这篇文章真的可以反复看,现在读也觉得每句都有深意。
  ——
  终于!要回京了!


第82章
  七日后, 天还未亮, 程岩已整装待发。
  他是故意选在了卯时出发, 临走前也并未张扬,因为他不想让百姓来送,也不喜欢那些依依惜别的场面。
  车队蜿蜒向县城东门而去,两年半以前,程岩便是从这道门进入了云岚县,而那时候,云岚县中全是坑洼的土路,如今则换成了平滑的砖石。
  没多久,车队来到了东门前。
  由于程岩坐的只是寻常的马车,城门兵并未认出来, 他们见一大队人马黑灯瞎火地就要赶着出城, 立时警惕道:“来者何人?”
  程岩微微撩起车窗帘子, “是本县,开城门。”
  几名城门兵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县尊大人, 要走了。
  这些个城门兵都归县衙管, 早些年,他们的头儿是赵大河,那时候每个人都过得很滋润,不但寻常百姓们惧怕他们, 就连云岚县不多的士绅商人,见了他们一样恭恭敬敬, 就怕得罪了他们。
  后来,赵大河倒台,县尊大人提拔了新典史,他们的好日子也结束了——不但没了以往的种种优待,而且被管束得特别严。
  一开始,他们对县尊大人是心存怨恨的,可时间久了,县中的变化他们也一点点看在眼中。那些变化,是他们出生十几二十几年来从未有过,也从未想象过的。他们看着这座城越来越热闹,越来越繁华;看着街上行人们的笑容越来越多,步子越来越轻盈;看着父母的精神越来越好,儿女们的面色越来越红润;又看着每当天寒时,原本畏惧他们的百姓也会为他们盛上一碗热汤……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的怨恨早已消散,而后才发觉,原来自己喜欢这种变化。
  因为云岚县,是他们的家。
  而这一切变化之初,都是马车上这位青年所带来的,对方,是他们的县尊大人,也是他们的青天老爷。
  可现在,程大人却要离开了。
  领头的城门兵走到马车前,解下腰间大刀轻放在地,又整了整衣衫,恭敬地跪下。
  他一连磕了三个响头,便直起身,干脆有力道:“恭送程大人!”
  其他城门兵见了,也纷纷效仿,跪地齐喊:“恭送程大人!”
  随后,几人陆续站起来,为云岚县有史以来最好的一位县令大人,推开了厚重的城门。
  马车再次启动,车队缓缓驶离了这座边陲小城。
  车内,程岩紧抿住唇,面上虽没什么表情,但庄思宜能感觉到他并不平静。
  庄思宜伸出手,覆住了程岩微凉的手背,陪着对方一起沉默。
  城楼的火光渐渐没入夜色,城外黑漆漆一片,唯一的光源来自车队的火把。
  马车摇摇晃晃,约莫一刻钟后,便到了云岚县的界石处。界石旁有一座六角木亭,名为海角亭,此亭为前朝一任县令所建,寓意“天涯海角无相忘”,县中但凡有人要远行,亲朋好友都会在亭中相送。
  因为一旦人过界石,便彻底走出了云岚县的地境。
  “吁——”
  车夫一个急停,程岩没坐稳扑倒在庄思宜身上,庄思宜赶紧抱着他,正要斥骂,就听车夫道:“老、老爷,您看……”
  说罢,车夫为程岩挑起了车门帘。
  只见前方的海角亭旁站了许多百姓,无论男女老幼,每个人都提着一盏灯,将漆黑的夜照得通明。
  程岩心中一震,急着就要下车,庄思宜匆匆来扶。
  两人一落地,才发现前来的百姓远不止他们刚刚所见,从海角亭往前延伸,道路两侧挤满了人,灯火照亮的路一直铺了老远,前方一片光明。
  程岩胸中激荡,只觉得鼻腔一酸,眼底泛上潮湿。
  他忍了忍,定定看向人群最前方的一人——程岩认得,对方正是小盐村那位制糖人的老人,而老人身旁站着的,则是他原本不学无术,后来被庄棋狠狠调/教过的儿子。
  但见老人提灯朝他走来,到了身前,老人竟颤悠悠地递上了一支糖人。
  那糖人身穿青袍,头戴乌纱,五官轮廓与程岩一模一样。
  程岩郑重接过,几番想要说话都发不出声,半晌才道:“老人家,您……”
  他刚一开口,老人却跪在地上,颤巍巍道:“程大人今日就将离开云岚县,日后,也不再会是云岚县的县令。但大人为云岚县、为草民们所做的一切,我们都将时刻铭记。在我们心中,您永远是我们的县尊大人,是我们云岚县的一片青天。”
  他以头叩地,“且让草民们再送大人一程吧。”
  不等程岩有反应,前方百姓们纷纷跪地,声音震耳欲聋:“恭送——程大人!”
  “你们……”
  程岩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心头沉甸甸的,但却是一种秋日硕果丰收的感动。
  这个世间,做事不求回报的人何其少,程岩自认不是那等高风亮节的圣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目的,只是他不求捷径,踏实地去实现他的目标。
  但种种目标中,从来没有一种是想得到百姓的感激。
  他认为自己既然身为父母官,就应该为他们遮风挡雨,这是他的本职,不需要感谢。
  可眼前这一幕,还是让程岩感受到极大的触动。
  不止是他,车队中的每一个人,包括庄思宜,都被那撼天覆地的声音震得说不出话。
  这时,只见前方有数人高举着一把巨大的红盖伞,伞上缀着数不清的小绸条,程岩知道,那些小绸条一定写满了百姓的名字的。
  这是他前生便得到过,今生又一次拥有的殊荣。
  这是每一位官员都梦寐以求的万民伞!
  一行人越来越近,程岩终于看清领头的正是吴一天和胡成喜,等他们走到跟前,百姓们将万民伞抬到程岩近处。
  伞盖遮挡着程岩的头顶,甚至挡住了他一部分视野,透过绸条,他隐隐看见吴一天那张贯来谄媚的笑脸:“程大人,请您上车。”
  程岩深吸一口气,又看了眼前方的百姓,便在庄思宜的陪同下回了马车。
  “驾!”
  车夫一声吆喝,车轮滚滚向前。
  马车所过处,百姓们纷纷叩首,齐声高呼:“谢——程大人!”
  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让程岩再也控制不住,他放下车帘,微微垂头,任眼泪夺眶而出。
  他感觉到庄思宜正轻拍着他的背,却不知庄思宜并未看他,而是怔怔盯着摇晃的车帘,眼底黑沉,仿若深海旋涡。
  这,就是民心么?
  庄思宜默默问自己,从来只为了功利做官的他,第一次有了些微的迷茫。
  他第一次觉得,原来“海晏河清,时和岁丰”这八个字,对他同样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车队徐徐远走,渐渐消失不见。
  留在原地的胡成喜,望着极目之处那一线微弱的晨光,轻声道:“太阳,就快出来了……
  三月初十这天,程岩在阔别京城近三年后,再次见到了那座巍峨的城墙。
  此时正值殿试前期,但会试早已放榜,满京都是意气风发的新科贡士,和丧气失意的落榜举子。
  程岩透过车窗往外瞧,看着热闹的街景,唇角浮上一抹怀念的笑。
  突然,他余光瞄见个熟悉的人影,忙让车夫停车,“刘兄!”
  前方一名书生有气无力地回头,见了他顿时一愣,随即瞪大眼睛,提着衣摆小跑而来,“程大人!”
  程岩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下来,庄思宜也随之跟上。
  刘书生又是一惊,忙一一行礼,但却被程岩拦住:“刘兄不必多礼。”
  三人简单寒暄后,程岩道:“怎么不见陈兄?”
  原来这位书生,便是当年状告苏省秋闱舞弊的刘某。
  刘书生一听程岩提到他的死对头,表情立刻变了,道:“其实我跟他不熟。”
  程岩笑道:“可我见你俩总是形影不离。”
  刘书生急道:“谁要跟他形影不离!”接着又幽怨道:“何况,人家现在每天大宴小宴不停,又哪里有空来搭理我这个失意人?”
  程岩听明白了,估计是陈书生今科高中,而刘书生却落榜了。
  他顺口安慰道:“刘兄勿急,至少你已考中举人,大不了下一科再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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